第12章 不喜蛮横之徒
呈乡县的北市逢五、九日是墟日，很是热闹。各乡村的手艺人、做小买卖的都会挑着担子来摆卖货物，收点钱银来帮补家用。他们售卖的商品绫罗满目，跟北市里的坐商相比，有更多小巧、稀奇的物事，还有平日里见不到的小吃。
从日昇客栈出来就是北市，早起后，辰月颜就拖着阿爹来赴墟，这边买点小吃，那边挑个头绳。
辰秉智是想早点赶路，带着女儿回高思家里去的。辰月颜也是想着，要回去看看阿娘和老弟，只是她打定了主意，要去浪迹江湖。想先去拜见师父，再回家去跟家人道别。
她一边逛，一边动脑筋，看着如何跟阿爹说这件事。按之前做派，她会直接溜走，但经过了这些天，她成熟了很多。开始体恤爹娘，会为家里考虑了。
辰秉智看她不肯走，干脆就陪着女儿逛街，跟着结账付银两。只是这“日昇客栈”房费不低，要多付一宿店资，他有些心疼。
这边，林烙领着郭忠和护院刘二，也来到北市。他们倒不去摆摊的街上去买那些小物件、小零食。而是进了街东头的店铺，寻一些呈乡特有的乡产。
而辰家父女在西头的街面上往东逛去，辰月颜要给爹娘和老弟买几双鞋垫，一直没看到称心的。边走边挑，最后在东头，一个新铺村妇人的摊档上，看到合适的草编鞋垫。
她拿了一双，俯身下来跟阿爹的鞋比了比，刚好合适。此时，她听到有外乡人用官话喊着：“林少爷，等会儿小的。”
抬头看去，两个仆从打扮的人，提着大口袋追一个穿着公门制服的后生。乖乖，怎么在此遇到他，那后生正是那林先生。
辰月颜急忙把鞋垫塞给阿爹，说道：“阿爹，你在客栈等我，我入夜回来。”说完就跑了出去。
她远远跟着林烙三人，也不靠前去，不知道自己要怎样。脸红扑扑的，心间小鹿乱撞。
看着他们出了北市，像是要回县衙。正要跟上去，旁边有一伙人也跟了上去。辰月颜看着这伙有七八人，为首的身形非常高大，用白纱蒙面。
这伙人都是平常打扮，他们远远地跟着林烙他们。辰月颜没见过这伙人，但看他们鬼鬼祟祟，担心会对林烙不利，就跟在他们后面。
快到石窟河桥边时，那伙人突然加快脚步，跟着林烙他们钻进了前边的桂花树林。辰月颜也加快脚步跟上，此时，有些桂花树已经开花了，香味浓郁。
顾不得赏花，她远远看到那些人，有的从腰间掏出匕首，有些抽出缠腰软剑，她知道事情不妙。便施展纵跃之术，飞身上了一棵桂花树。
林子里的桂花树都有五十多年树龄了，早已成材，但不高。她在桂花树枝上快步掠过，跃过六棵树时，已超过了歹人。
飞身跃下，落在歹人面前，辰月颜厉声喝到：“哪来的贼人，想行刺林先生！”高声呼喝，意在拖慢歹人，也向林烙示警。
林烙出了北市后，又没多久就惊觉到有人跟踪。但是他没有惊慌，细声交代郭忠二人，到了桂花树林就准备跑，回到县衙找衙役来拿人。
他知道，歹人要劫财物或是行凶，定会跟到隐秘之处动手。石窟河桥边的桂花树林，午间行人不多。而且，离县衙只有二里路程。
如果是涂有德的同伙，刚好稳住他们，叫郭忠二人带衙役过来锁拿。如是其他歹人，武功高强，他也可以往县衙方向跑去，歹人怕县衙衙役追捕，自会逃走。
进桂花林后，他正准备叫郭忠二人快跑，辰月颜这边就喊起来了。她怎么来了，林烙心想。
愣神间，那边已经交上了手。林烙马上挥手指向林外，郭忠二人心领神会，快跑出去。他几个大步来到辰月颜身旁，抓住一个歹人持匕首来袭的右臂。
一记“懒熊伸腿”，他将歹人手臂提起，右腿蹬向歹人小腹。只见歹人毫不避闪，“蓬”地一声硬吃了一脚。
这歹人受此重击，林烙认为必定会被击飞出去。谁知他却稳稳站住，身形也没晃动一下。
遇到强手了，林烙不敢轻敌，连续追击，出招极快。歹人一手被制，挣脱不开，对袭向下、中路的拳脚一律用躯体硬接，只对头部严加保护，格挡來拳。
怪的是，其他歹人并不上前攻击，那匪首也手摸下巴仔细观战。辰月颜那边，也是被一人缠斗，余人皆不上前。林烙顾不得细想，先解决眼前这个再说。
此歹人“铁布衫”已破五层，可入一级高手之列。如此境界，全身只会留下一处罩门。肯定在头部，林烙在防住对方反击重招的同时，拳脚都袭向对方头部，要试探罩门。
“退下！”观战的歹人中有人发令，却不是那匪首。辰月颜那边的歹人听令后，马上停手后跃，回到同伙之中。
林烙这边的歹人，右臂无法挣脱，情急之下，一记金刚膝法，提膝撞向林烙。林烙见他来势极猛，左臂刀伤又怕被扯开伤口，只好松开对方右臂，躲避膝击。歹人狼狈后退时，林烙紧追两步，将他的匕首夺下。
看林烙身前歹人退下，辰月颜便靠拢过去。两人对视一眼，便作势戒备，在比武御敌上，他们很有默契。
此时，林烙突感腰间震动，是他绑在腰间的“神器”。他看歹人没有上前，就将手中匕首交给辰月颜。自己解开腰中那卷物事，拿到手上时已变成一把匕首。
此情形，不远处的匪首皆看在眼底。只见他叫过一人，耳语一番。那人就上前几步，衣着普通，看上去其貌不扬。
那歹人对林烙二人喊道：“你二人都在，最好不过。爷爷就不用费神去寻找了，林烙，你若将手中之物献出，爷爷可饶你们不死。”
有个歹人在一旁附和道：“献出匕首，不然男的杀掉，女的爷爷们带回去……”
这一下勾起了林烙的怒火，他紧握匕首，跟辰月颜说：“拖过一刻钟，衙役就赶来了。这些歹徒，身手极好，你自己保护周全，不可贸然进攻。”
辰月颜听了林烙的话，心中很受用：“你要小心，我也不是纸糊的，总能刺倒一两个。你神器怎么不早拿出来？”
“我不清楚用法，后山那日后就失灵了。看你腿伤已经无碍了，尽量用身法躲避，不要正面迎敌。”
那伙歹人见林烙二人自顾自讲话，不理他们，便向前冲来，还一边挑衅：“被爷爷们吓住了吧！小后生，快快将匕首和小娘子献出。”
林烙此时顾不得歹人言语，拿起匕首看看，自言自语：“要是变成剑就好了。”“嗖”的一声，匕首真变成了一把剑。他反应极快，领悟出了神器的用法。就是临敌时显灵，成何种兵器看心中所愿。
刚想明白，歹人就冲到身前。而那匪首，本来也向前冲的，看到林烙手中之物已可随意变换，忙停下来，将身边的歹人头目拉回。两人回身几个纵跃，就消失了。
辰月颜见林烙神器在手，心知可以无忧了，就按林烙意思，闪转腾挪，避开歹人进攻。
这边，只见林烙手持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左一招“回首望月”、右一式“风起云涌”，将歹人手中凶器，尽数砍断震飞。
林烙不愿伤敌性命，持剑于身侧，大喝一声：“棍来！”宝剑化作乌黑长棍，歹人看去就像是天神下凡，不战而怯了。
……
刘二是护院，腿脚快些，他带着众衙役赶到桂花树林时，打斗已经结束。
他们看到林烙踩着一个歹人的脑袋，怒声喝骂：“恶贼，为盗行凶还气焰嚣张，林爷最不喜蛮横之徒。你爹娘给你生了几个脑袋，敢威胁民女，够我砍的吗？”
说到气愤处，林烙啐一口口水在歹人身上，接着骂：“林爷一生，就希望尔等小贼，夹着尾巴，跪在良民面前，高呼饶命……”
刘二和李班头面面相觑，这“林爷”还有如此一面。
……
在广福栈，涂有德今日是被吓破了苦胆。“皮爷”轻易就找到了他，自己小命就像攥在“皮爷”手里，随时会被捏死。
没法，“皮爷”交待的事，就是登天也要去办。被衙役抓，顶多是牢狱之灾。违逆了“皮爷”，那自己且不说，一家老小都活不成。
下得楼去，被李广财撞见，忙把他带到一旁，轻声说道：“你若待不住，我好歹给你找间僻静些的大房间，把你相好的叫来。可不能出去，管家走时，没说你爹已打通关节了呀！”
“管不得了，给我一套夜行衣。日后，要听说我被锁拿，你去我家中商议，看可有解救之法。”涂有德面无血色，丧家之犬一般。
“快入夜了，你做啥去？”李广财追问道。
涂有德不耐烦，说道：“你别管，晓得了于你无益。快拿夜行衣！还要雄黄，我要从山上走。”
天黑下来，涂有德稍稍上山，往文福村方向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