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新年
顾信恒若有所思。
忽然间，顾定贤的电话铃声响起，谁也没想到，穿得如此潮流的他，竟用两只蝴蝶做着铃声。
他只看了一眼屏幕，就把手机递给了顾信恒。
“是婶婶。”
苏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顾定贤指的就是顾信恒的妈妈，顾夫人。
不愉快的回忆再度袭来。
苏西想走，却被顾定贤扯着衣角留下来。
“别走啊，说不好一会儿就可以给阿恒吃践行饭了。”
说完，他拉着苏西进了村小宿舍，“等一下吧，一会儿哥哥给你煮饺子吃。”
他嘴角扬着一丝笑意。
院子里的顾信恒向电话那头激烈地说着什么，
“你喜欢阿恒吗？”
苏西脸一下子又红了，从来没有谁这么直白地问过她，她却也没有仔细地想过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她醉心于魔术，沉溺于诗书，开窍倒不算晚，但情窦初开都给了书中的那些人物。
在这碌碌的人世间……似乎真的只有顾信恒，给过她一点心动。这便是喜欢吗？
见她不答，这一次顾定贤却没再说些玩笑话骗她脸红，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你和阿恒并不适合，你比他坚强得多，像你这样的小鸟，是能飞到更远的地方去的。”
“不过哥哥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你留住他。”
说完这话，他走了出去，接过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对着苏西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表哥。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是你大学里的那些女孩子。”
顾信恒的表情阴着。
顾定贤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头。
“有些女孩子，如果不能保护好她，就该离她远一点，比起担心我会对她做什么，不如先想一想你会不会对她带来伤害吧。”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顾定贤却只是笑着挥了挥手。
“快进来帮忙包饺子吧，小美女一会儿等急了。”
日子渐渐到了年关，年三十那天苏西在家里帮舅舅张罗年夜饭，又被安仁和米粒塞了好多村长老婆腌好的腊肉。
她本来以为按照顾妈妈的脾气，怎么也要他在三十前赶回去，怕不是接也要把他接回去。
谁知道那天顾定贤几句话真的起了作用。
“我和婶婶说了，这个活动是d大老师带队牵头的，支教调研完回去要做课题写论文的，信恒在这里和我一起，怎么也能混个署名，到时候申请强基计划之类的有好处呢。”
顾夫人听了，竟然真的不再追究，还再三叮嘱顾信恒跟着表哥好好做。
苏西看着顾定贤，眸子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崇拜。
起先她不过是觉得顾信恒的表哥有些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没想到还是有名的d大的学生。
苏西不顾苏力生的反对。把顾家兄弟叫来家里吃年夜饭。
苏力生只觉得所有的小男生都该是冲着大外甥女的美貌而来，满肚子坏水想把小苏西从自己身边骗走。
苏西却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舅舅，您再这么水多加面，面多加水下去，怕不是和出来的饺子皮可以供给全村人了。”
苏力生一愣，不情愿地凑近苏西。
“苏小西，你告诉舅舅，他们几个你到底最喜欢谁……”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苏西翻了个白眼给苏力生。
“还不是知道您过年喜欢热闹，我才叫他们来陪您啊。”
这话说得五分实五分虚，苏力生爱热闹是真的，但主要还是因为苏西不舍得让顾家兄弟俩孤单过年。
再加上上次从他们那吃了顿饺子，就更坚定了苏西的念头——大过年的吃这个也太惨了。
不管桌上的众人是什么心思。这顿年夜饭是表面上热闹吃起来了。
苏力生存心报复，端起长辈的架子要他们站出来表演节目。
顾信恒和顾定贤略一商量，直接模仿起来前几年春晚的经典片段，把苏西逗得前仰后合。
苏力生也不甘示弱，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看家本领，顾家兄弟纷纷表示舅舅还是宝刀不老，明年春晚可以登台。
砸了电视上那些平庸魔术师的场子。
零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鞭炮声。
这几年城市里逐渐有了烟花燃放的禁令。苏西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看到过焰火了。
苏力生到底是人到中年，打着哈欠先去睡了。顾定贤要写实践报告，于是只有苏西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和顾信恒出了门。
小山村的烟火，没有电视上看得那么热闹，窜天猴，小蜜蜂，或者手持摇花。
不是那种铺天盖地的灿烂，而是一家自有一家的美好。
苏西却在漫天耀眼的烟火中，发现了微弱的光点。
“顾信恒，你看。”
一只萤火虫摇摇晃晃地飞过来，停留在苏西的掌心。
“这大概就是我们那天放掉的那一只吧，若是把它关在笼子里，它大概看不到今天的烟火。那么，我相信它是来向你报恩的。”
顾信恒觉得今晚女孩的眼神中汪着一潭清澈的水，带着慑人的光芒。
“苏西……”
像是听懂了苏西刚刚的话，那只小虫再次摇摇晃晃起飞，在二人头上盘旋两圈以后离开。
邻家小孩放擦炮入了迷，差点摔到苏西的新衣服上。顾信恒忙把她拉到身后。
擦炮把他的衣服崩了一个小口，飘出几点棉絮来。
“还好。还好。”
顾信恒抚了抚胸口，才想起这件衣服也是苏舅舅的。神色又难堪起来。
苏西被逗得发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啦，舅舅平时也不穿这件，等开学你再把他还给我吧。”
话音落了，两个少年才反应过来，如今他们的距离似乎有些暧昧。
纷纷红着脸站好。
一时无声，天空居然往下飘起了小雨似的雪花。
苏西盯着落在自己棉服袖子上的六瓣雪片，才终于敢相信下雪了。
“苏西，新年快乐。”
“顾信恒，新年快乐。”
两个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伸出袖子来接雪花。
“苏西，明年我带你回我的老家过年吧。那里过年时会下很大的雪，还可以打雪仗……”
苏西没有戳破这句话实现的困难，只是点了点头。
“好，总有一天，我会到北方去看雪。”
很久很久以后，苏西仍然无法忘记这个新年，这是她最喜欢的冬天。
新年后不久，顾信恒和顾定贤就踏上了回去的路，村小很快也要正式开学了，陆陆续续有结束了假期的老师回到了小石村。
“我们开学见咯。”
苏西也要赶紧回去赶作业了，他们在村口的公交车站分别，顾家在当地雇了专车和司机过来接顾信恒。
苏西也和舅舅拖着行李箱上了去往火车站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