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糖瓜
进入腊月二十三，小石村就逐渐有了年味。
少了北方瑞雪兆丰年的喜庆劲儿，小石村的村民自然有自己的方式让这个年热闹起来。
家家开始“祭灶”、“打扬尘”，在外面上学打工的年轻人回到老家，免费写春联分给乡里乡亲。
今天苏西索性也给孩子们放了假，老屋太久没住过人，着实需要好好打扫一番。
干活的时候没觉得累，待到暮色四合，家里抱着大鲤鱼的年画娃娃的笑脸都快看不清了。
苏力生从门外探出个脑袋，笑嘻嘻地递给苏西一包灶糖。
苏西冷漠地看着他，直到他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今天发小叫我去喝两盅，晚饭你自己吃，或者去村长家蹭一蹭。我们今天聚会都是男人，乌烟瘴气的……”
苏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去吧，你是我的监护人，这点事本来也轮不到你和我汇报。”
苏力生得了令，忙不迭地说：“到时候给你打包猪头肉吃。”
苏西不再理会，拉开电灯，翻出一本小说，自顾自坐到了书桌前。
半晌才说：“好了，早点回来。”
苏力生忙应了应。
他喜欢在老家的苏西。
只有在这里。她才会流露出一个这般年纪的少女的神情，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苏西，会让苏力生越发思念起已经去世的姐姐。
苏力生走后不过半晌，苏西便走了神。
顾信恒也来到小石村，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想的惊喜。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快乐。
村小的教师宿舍却像是一把钩子，勾着她想要前往。
“算了，实在读不进去。”
苏西自言自语地放下了书，决定不再和心中的小人做什么无谓的抗争。
她抹了把脸，便提着那袋舅舅留下的糖瓜，向村小的宿舍走去。
还没走到，就看见有一个身影正在村小的操场上投篮。
篮球“邦邦——”地砸在地面上，愣是对照着到处弥漫着喜气的村落，渲染出了一丝孤独。
苏西加快了脚步，一路叫着：“顾信恒——”跑到跟前，才发现那人不是。
顾定贤比顾信恒胖一些，刚刚其实早就听见了苏西的呼喊，却是故意不出声的。
到了跟前才笑眯眯道：“咦？你找我表弟吗？”
顾家人都是一表人才，顾定贤的眼睛更是与顾信恒有七分相似。
苏西莫名其妙红了脸。
“今天按照老家的习俗该吃糖瓜，你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去哪里买……我就……送来了些。”
“他上山去了，要不你在这里等一等他？”
顾定贤把球抱在怀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虽然天气寒冷，他还是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
苏西有些窘迫，放下糖瓜便要离开。
衣服却被顾定贤拉了一下。
转过头时，那张好看的脸蓦然在苏西眼前放大。
“小美女，要不要借我件衣服，不然哥哥会感冒的。”
苏西手里的确多提了一件衣服，昨日看见顾信恒衣服带的单薄，想来是看清了南方的湿冷，她想给他加件衣服。
苏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道是为了那一句轻佻的“小美女”，还是为了他望着她时的那一份难以拒绝。
“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顾信恒看着脸红的苏西，又把目光转向顾定贤。
他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不爽的情绪。
他知晓表哥那些花里胡哨的路数，前一天还在担心苏西会不会掉进坑里，想到她平时拒人千里之外的表现才稍微安心。
谁能想到，这会儿她居然会对顾定贤脸红。不知为何，顾信恒就是觉得苏西这样的女生，绝对不该被顾定贤影响。
顾信恒挤到两个人中间，才看到地上的糖瓜，语气缓和了些。
“苏西，这是送给我们的吗？”
“嗯嗯。”苏西只觉得难堪至极——他会不会误会自己是随便的女生，明明平时和他要好，却向他的表哥献殷勤？
她连忙把衣服递给顾信恒。
“山里面早晚冷，我找了件舅舅从前的衣服，洗过了别嫌弃……”说完又为难地看了顾定贤一眼。“表哥的……还没找到合适的，我下次再送来。”
顾定贤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那就谢谢小美女了，要信守诺言喔。”
苏西窘得转头就想跑，却被顾信恒叫住。
“我有礼物送给你。”
“什么？”
顾信恒摊开手，手心里放着一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一只黑色的小虫，尾部发着微弱的荧光。
“苏西，生日快乐。”顾信恒有些骄傲地扬了扬头。“这是我好不容易从野外捉到的呢。”
苏西这才发现，顾信恒崭新的运动鞋已经变得灰蒙蒙的，衣服也被树枝划了口子。
她担心地皱起眉头。
“呀，你的衣服怎么办。”
顾信恒有些不满。
“你不高兴吗？”
苏西一愣。
“没有呀，我很开心……”
“开心就要多笑笑。”苏西话音未落。却被旁边的顾定贤抢了话头，他伸出两个手指，提着苏西的嘴角，让她看起来像是正在微笑一样。
“顾信恒觉得，你笑起来好看。”
顾信恒狠狠瞪了表哥一眼，却难得没有反驳，这的确是他心中所想，送她生日礼物，就是想多看到一点她的笑靥。
苏西的笑容像是她的魔术一般，似乎有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苏西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后退，她看着怒目而视的顾信恒，和一脸无所谓的顾定贤，忽然真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西只觉得此情此景，像极了玛丽苏小说中，男主和男二为女主争风吃醋的场景。
她后退了一步，把那个罐子捧在手心。
“我给你们变个魔术好吗？”
只见她轻轻对着罐子吹了一口气，那只萤火虫便从罐子内到了罐子外，向山上飞去。天空似乎也暗了一瞬，一时间，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这只小小的萤火虫安稳地飞着。
而罐子里，只剩下一枚小巧的萤火虫别针。
“送给你。”
顾信恒还在为自己辛苦捉到的萤火虫被放走可惜。
就听见苏西轻轻地说：“万物有灵，我已经收到今年生日最美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