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回绝
恶鬼山没有恶鬼。
到了冬天,整座恶鬼山都回荡着鬼哭狼嚎的声音。
无数或狭小、或深邃的山洞像是一张张恶鬼的嘴巴,怒吼着仿若来自无间地狱的惨叫,闻之不寒而栗。
管家将莫停送到山脚下,留下五名仆人供他驱使,就转身返回秦府。
仆人的胆子很小,马车才到恶鬼山地界,他们就吓得浑身直哆嗦,眼神也渐渐游离飘渺了起来,战战兢兢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刻抵达山脚,耳畔传来阵阵鬼哭,一个个都脸色发白,双腿不停的颤栗着,眼巴巴的望向莫停。
“莫公子,我们我们可以去山外等着吗?”
莫停接过仆人递来的裘皮大衣说道:“回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
五名仆人如临大赦,感恩戴德的道谢不停,赶紧驱车返回秦府。
目送他们离开后,莫停转身望向山顶,深吸一口气,像是做足了一切准备。
“晚辈莫停,向上官前辈讨教。”
此时已下起了雪,雪花被喝声震飞飘散,呼出的热气在面前犹如支利箭射出去,轨迹肉眼可见。
只是,阵阵回响声后,莫停并未听见来自上官红袖的回应。
放眼望向上官红袖此前曾坐过的那块山石,也没有看见那抹大红大紫的老迈身影。
莫停遂皱起了眉头,体内所有内劲在此刻爆发,吼声几乎要震碎恶鬼山。
“晚辈莫停,求见上官前辈。”
这一声吼宛若神灵降世,压制住恶鬼山的鬼哭狼嚎声。
深山空谷之中,再也不闻令人恐怖害怕的鬼叫,只有莫停的声音在回荡不休。
震耳欲聋。
无数松柏树突然晃荡起来,枝上的积雪簌簌直落,无数厚重的雪块从陡峭的悬崖上掉落,崖低传来阵阵沉闷的撞击声。
莫停眉头皱得更紧,心想“难道上官前辈离开了恶鬼山?”
正犹豫间,他猛然察觉到一阵凛冽无比的寒意从背后传来,叫他头皮发麻、浑身不由自主的起了鸡皮疙瘩。
“叮”
电光火石之间锈剑出鞘,下意识的向身后挡去。
望着刺入剑身的细长绣花针,莫停又惊又喜,额头已经是冷汗密布。
如果自己不能反应过来,这枚绣花针必然会刺入脊背。
若是刺入脊骨,怕是有性命之危。
恶鬼山、绣花针能想到的只有上官红袖。
可是,上官红袖为何要袭击自己?
不待他想明白,呼啸的寒风中又响起一道极其细微的嗡鸣声。
是从背后传来的,又是背后!
莫停心下骇然,立即向前狂奔,可这丝危险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就要临身了。
来不及细想。
见面前有块大石,便一跃而起,锈剑顶住大石一面,向后挑飞出去,而后在空中连踩数步,落在一棵苍劲挺拔的大树上。
凝目细看,那根绣花针竟穿透大石钻进了雪地。
莫停反手握剑防在背后,抬头向四周环顾。
“上官前辈,是您吗?前辈为何要袭击晚辈,是晚辈有何不敬之处吗?若是有,还请前辈指出,晚辈向前辈赔罪就是。”
片刻,依旧没有听见任何回应。
莫停可以断定,射出绣花针之人是上官红袖无疑,可他为何如此做,心里却没有个答案。
如果说是要杀自己,这两针距离未免太远了些,给了足够多的反应时间。
若说是考较功夫,这两针皆奔着要害去的,若非反应够快,早就丧命于绣花针下。
莫停聚精会神的提防着四周,不敢有丝毫懈怠。
“噗”
兀然,他听见一道极微弱的穿透声,是从头顶传来的,却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杀机。
可他还是抬头看去,脸色骤变,眼睛瞪大到极致。
乌黑晶亮的双瞳中倒映出一根细如发丝的绣花针,势如破竹的穿透根根粗壮树枝,朝他疾射而来。
速度太快
手中锈剑倏地脱手而出,灵蛇般紧贴着后背朝眼前的绣花针刺了过去。
“嗤嗤嗤”
绣花针紧贴着剑身飞行,摩擦住一连串的火星,声音尖锐刺耳,几乎要割裂耳膜,让莫停瞬间失去了听觉。
“呃”
眼前这根绣花针被锈剑引落卸去所有力道的同时,莫停肩膀一疼,肩骨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传来阵阵骨裂般的阵痛。
低头看去,裘皮大衣的狐绒上竟挂着一滴摇摇欲坠的血珠,越来越多的血珠从伤口溢出,渐渐的就将衣服染红。
莫停吃痛闷哼一声,立马点穴止血,握剑从树上跳下来环视四周。
这一次,他没有再开口询问,而是有节奏的挪动脚步,慢慢转动身体提防四周随时会出现的绣花针。
许久,山顶传来久违的熟悉声音。
“与叶独上决战在即,你不闭关潜心修炼,反倒来恶鬼山见老夫。难道,要拜老夫为师?”
莫停面露喜色,顾不得肩膀阵痛,朝山顶拱手道。
“晚辈正有此意,可家师定下门规,不得另拜他师学艺。否则,以背叛师门论处。”
上官红袖并未露面,只是传出了声音。
“苏幕遮一生不屑门户之见,他这个徒弟倒十分看重。不过,老夫也无意收徒。说吧,你想从老夫这里学什么功夫,莫不是老夫的鬼神针?”
莫停应声道:“正是。晚辈与叶独上定下战约,可晚辈的白衣三剑未成,没有十足把握能打败他,故而向前辈求教针法。”
上官红袖呵呵笑道:“你没有把握击败他,他又何尝有把握打败你呢?老夫估料不错,他此刻应该在寒山剑冢向姜承和请教。”
莫停眉间愁色顿时更浓郁几分,若是有战神剑姜承和指点,叶独上的剑术只怕更难应对。
“还请前辈指教。”
孰料,上官红袖却说道:“规矩不可废。回去吧,老夫不能传授你鬼神针。”
“可是前辈”
话音未落,天空中陡然降下无数寒星,朝莫停疾射而来。
见状,莫停立即腾身而起,向后连连退去。
可寒星如雨,如影随形的紧盯着他,逼得只能退向恶鬼山入口位置。
不消片刻,脚步已经退出恶鬼山地界,出现在拗口尽头的小路上。
此时,紧追不放的绣花针雨幕才陡然失去气力,飘落在地上。
一阵风吹过,茫茫白雪将地上无数绣花针遮掩住,再不见任何痕迹。
莫停凝视埋着无数绣花针的雪地半晌,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返回禹城秦府。
秦府已是闹翻了天。
为阻止莫停与秦韵见面,发生可能的越轨行为,秦有道命令下人给门上了三道锁,将门窗钉死、封上铁链,并派二十多人看着。
秦韵不得自由,也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冷静的在屋里耐心等待。
秦鹿却看不下去,他觉得父亲如此做是有违人道的,不该剥夺姐姐的自由,便想方设法的撬门溜锁。
可门外负责看守的二十多人不是吃素的,已经阻止了他七八次,仍没有让秦鹿打消“拯救姐姐”的伟大想法。
少年的心思就是如此单纯,且任性。
秦有道召莫停会面时,秦鹿就提剑冲进秦韵所在的院子,指着面前看守的家将呵斥。
“你们再敢拦我,别怪小爷不客气。”
一众家将面面相觑,面色为难的互相推搡着。
这位小霸王可是恶名在外,也就这几年在武当山学艺,秦府才安宁了些。
他要是犯起浑来,那是真敢动手杀人的。
为首的张成规被推出来,讪笑着上前劝说道。
“公子,小的也是奉老爷的命令行事,少爷就别为难我们的。”
秦鹿全然不理会这些搪塞说辞,怒目厉色的质问他:“本少爷不管这些,我数三声,如果你们还不让开,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说着,他就拔出了剑,抵在张成规的咽喉前。
“三”
众人一凛,赶紧上前试图阻止他。
秦鹿怒声喝道:“站住,谁再敢上前一步,小爷就先杀谁。”
众人立马刹住脚步,以免激怒秦鹿惹来杀身之祸,并示意秦鹿身后的同事去通知家主。
秦鹿仿佛是脑后生眼,头也不回的警告说。
“谁敢走出这座院子,我就先杀了谁。”
才跑到门前的家将赶紧停下,神情尴尬的看看秦鹿,又看看同事,不敢再动了。
张成规劝道:“少爷,老爷只是暂时将小姐禁足,并不是要为难大小姐。过不了几日,就会将大小姐放出来的。”
秦鹿拧着脖子说:“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见我姐姐。你们若是识相,就老老实实的让开。我爹怪罪下来,有我一人担着,不会连累到你们。”
这话他们是万分相信的,这位小太岁虽然喜欢惹是生非,闯了不少祸事,但素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从未连累过他人。
可这毕竟是老爷命令,他们吃的是秦家的饭,即便秦有道不会严惩他们,适当的银钱罚扣是免不了的。
都是养家糊口的人,俸金对他们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关系着今晚是去喝花酒还是在路边打二角酒。
当即就有个脑子灵活的年轻人,扬声说道。
“少爷,要不你把我们都打晕了,这样老爷问责下来,我们也好有个说辞。”
其他人一听,纷纷点头附和表示赞同。
“好主意。”
秦鹿回剑入鞘。
面前的张成规已经将脖子伸了过来:“少爷,下手轻点。”
“排队,挨个来。”
二十来名秦府家将依次排成两队,整齐有序的上去挨“砍”。
手并成刀,一掌一个将他们挨个放倒,没一会儿,身边就摞起了人山。
秦鹿满意的拍拍手掌,笑嘻嘻地朝秦韵闺房方向走去。
“姐,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