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步步惊心
明德殿内寂静无声，君臣数人张着嘴面面相觑。
若李昊只是用计离间颉利兄弟之间的关系，尚且属于两国交战的正常范围。
但他竟然想着利用佛门魅惑人心的优势，利用一部分和尚贪婪的性格，再加之假扮马匪这等匪夷所思的手段，来操控牧民之心挖掘突厥贵族的根基。
这便委实有些令李世民等人脊背发凉，隐隐生出些许兔死狐悲之感。
即便同样的法子在大唐无用，可谁又知道李昊是否还有变通之法呢！
这小子实在太坏，也太过不易掌控。
若是任其自由发展，还不知他是否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念及此处，李世民轻敲着桌面，看着仿佛人畜无害的李昊，眯着眼郑重问道：“李卿，此计是你自己琢磨的？”
“不是。”
李昊闻言果断摇头，宛若孩童般真诚应道：“此乃师傅当初教授微臣的。
不过师傅坦言此计属实有些下作，告诫微臣他日若是入朝为官，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给陛下献计。”
“嗯！
你师傅所言亦有几分道理。
此计委实少了几分大气，实在有些太过阴损。
且若是一不小心走漏风声，突厥牧民也必会视我大唐为生死大敌。
是以以朕之见，此计还需从长计议。”
“陛下英明。”
李世民点头赞同。
房玄龄等人齐声附和。
李昊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暗自窃笑。
阴损？！
唐初大臣可没有后世的腐儒思想，只要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李世民等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如今断然拒绝，不过是因此乃正式场合，角落里还坐着名为褚遂良的史官。
想必待褚遂良退去，李世民等人定然又是另一番说辞。
“李卿！
你屡屡献上良策为朝廷分忧，你想要朕如何赏赐你？”
众人沉默半响，李世民突兀的直言问道。
他倒想看看李昊究竟所图为何？
“回陛下。
为国尽忠、为君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臣原本不该贪恋陛下赏赐。
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亦是明君所为，臣若是为了一己之名拒绝陛下赏赐，难免会让朝臣与百姓误以为陛下苛待功臣。
是以……
嘿嘿～
陛下，您不如赏微臣黄金万两，以彰显陛下善待功臣之美名。”
“黄金万两？！
呵呵～”
李世民满头黑线，看着一脸贪欲的李昊，冷笑着说道：“朝廷银匮，着实无力赏你黄金万两。
不如朕封你爵位，以酬谢你献计之功如何？”
“不要！
不要！”
李昊连连摇头，满脸嫌弃的说道：“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臣如今尚未及冠，过早封爵必然会惹来旁人嫉妒。
臣平日里闲散惯了，可不想每日与小人勾心斗角。
要不陛下给臣折现，以爵位换取铜钱如何？”
“哈！
爵位折现！！！
李昊，你敢戏耍朕！”
李世民怒火中烧。
李昊急忙拱手应道：“臣不敢。
只是京城居，大不易。
臣孤身一人逃难至此，又要养育小妹与她娘亲，着实有些缺钱使唤。”
“哼！
你如今乃是朝廷官员，每月皆有俸禄供养，又怎会缺钱使唤。
更何况前日朕方才赏你一座宅院，已然免去你日常租房之苦，你又怎会如此缺钱？”
李世民冷哼一声，眼中神色复杂未明。
李昊咂了咂嘴，搓搓手委屈的说道：“陛下。
朝廷官员虽有俸禄，但这月俸银子臣至今未曾见过。
若非臣以易牙之术赚了一百贯，如今怕是早已饿晕了。”
“易牙之术？！
原来如此！”
李世民闻言一怔，恍然大悟的笑道：“李卿，朕听闻你在厨艺一道也造诣不凡，就连摘星楼也对你多有觊觎之心。
如今你这般哭穷卖弄，可是想让朕替你出头撑腰，告诫摘星楼？”
“陛下英明！”
李昊抱拳施礼，一脸期盼的看着李世民。
他防备的可不是摘星楼，而是与之关系亲近的长孙皇后。
若无李世民替他站台，难保长孙皇后不会仗势欺人。
而如今已是二月末，大事将近，他可不想在此刻浪费心思与长孙皇后斗法。
“你于朝廷有功，又是将作监主簿。
只要你未曾作奸犯科欺压百姓，朕便保你一生无忧。”
李世民见想了想，正色说道。
李昊闻言咧嘴欢笑，躬身拜道：“多谢陛下。
臣定当恪尽职守，为君分忧。”
“好！
朕记下了。
你且退下吧。
朕非苛待功臣之人，稍后自然会有赏赐赐下，你且自行回府等着吧。”
“诺，臣遵旨。”
李昊应声而去。
李世民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轻抚着胡须沉声问道：“辅机，你怎么看？”
长孙无忌闻言皱眉，想了想咬牙说道：“启禀陛下。
臣为官十数年，从未见过清正廉洁毫无贪念之人。
即使如今明君在世，满朝文武亦是或贪钱，或贪名，或贪利，或贪美色。
李昊拒绝陛下封爵，足以看出他不重权势。
当初他以男儿之身烹饪美食，也可看出他并不在乎名声。
至于美色，以他如今的年纪尚且言之过早。
是以他若再不贪钱，我大唐恐怕要出一尊闻所未闻之圣人。
可是陛下，这世间又怎会真有圣人！”
“嗯，你所言甚为有理。
如此看来李昊贪财，亦在情理之中！”
李世民点点头，恍然间对李昊的警惕也放松了几分。
可是当他对上长孙无忌的深邃的目光，却又猛然之间惊醒。
是啊，这世间的确不会出现圣人。
无论有何等远大的信仰，也无法避免人性的弱点。
而李昊适才的举动看上去合情合理，但若是这一切皆是他的伪装呢？
是他故意留下破绽，引导君臣众人对他放松警惕呢。
“辅机，你是说李昊并非贪财，而是贪名，亦或是逐利……”
李世民目光锋利。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
“回陛下，臣也不知。
但臣却隐有所觉，李昊绝不简单。
要不，臣暗中派人……”
“不可！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长孙无忌眼中杀意骤显。
房玄龄急忙拱手拜道：“陛下。
李昊进献雪花盐提炼之法，此乃惠及天下万民之大事，必然会引来无数人关注。
陛下若是此刻痛下狠手，且不提世家之人会如何造谣，便是民间百姓也会对陛下多有不满。
以臣之见，不如暂且静观其变。
李昊虽智计百出，但终究不过是一十岁顽童。
待他露出破绽，陛下再决定如何处置不迟。”
李世民闻言沉默不语，敲着矮几想了想，方才点头说道：“如此也好，朕也想看看他究竟还有何本事。
玄龄、辅机，李昊所献之计虽颇为阴损，却也不失为破敌之良策。
你二人再仔细斟酌斟酌，尽快安排人手处置。
明年夏初，朕要兵伐东突厥，生擒颉利！”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