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绝望骑士，Tiphereth A

    绝望骑士

    我醒来。

    身边似乎一切都没变，就像是没有发生过那场变故一样。我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划过那些曾被绝望侵蚀化为棱石的身体。完好如初的让我不禁恐慌，难道将我折磨至崩溃的经历只是一场长久的噩梦吗……。

    拿取衣服的手似乎在颤抖，我咬着牙打理好所有，如同轮回般的痛苦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那以死结束都不曾减弱的绝望也在此时消散了。

    我走了出去，四处环顾着这熟悉的一切，我记忆深处的美好，那样真实的让人不敢相信。死在灾难中的孩子向我笑着打招呼，我却只能僵硬的回以微笑。消失在贪欲中的人民向我致以尊敬与感激，他们试图将一些礼物塞入我的手中，而我在被触碰到的一瞬间将手收了回去。我害怕再次失去，再次失去这如同幻梦般的美好。

    我如同逃兵般落荒而逃。

    我继续向前走去，来到那座辉煌的宫殿下。我记得里面的一切装潢与摆设，我记得那张满是珠宝的王座上的那位王，我记得这里的一切。这是我一生荣耀的起始点，可现在……我却连推开大门的勇气也不曾拥有。

    “如果不曾推开这扇门或许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消失……若是能够阻止灾难的发生或许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化为废墟……！如果、如果…………”

    那样的压力仿佛能将我压死在此地，我像疯了一般抓挠着完好无损的皮肤。

    突然间我惊醒了。

    我茫然的望着四周，除了无尽的黑暗跟废墟便仅剩下这满腔无法抑制的绝望。

    此时我想起梦中的一切，胸口传来的剧痛让我扭曲成一团。我恨没能守护住任何人的自己，我恨背弃誓言背弃精神的自己…我恨这流不尽的绝望与泪……。

    当我想站起身来，哪怕是废墟我也想再看看此地……可双手连抬起都吃力都颤抖，我如同蛆虫一般挣扎着站起。我走上残骸堆砌的山堆，向下望去。

    残垣断壁，满目疮痍，我看到了掩埋在废墟下的骸骨，我看到了这里曾经的幻影。它们在此堆叠相融……。

    到底何为真相与现实………

    我从梦中醒来。

    tiphereth a

    我最初其实没有enoch想象那么讨厌carmen的。虽然有时会嚷嚷着“都是她把我们关在这里”，但是郊区是很危险的，不仅enoch知道，我也知道。研究所里大家用这种方式保护着我们，但看着我们时却总会避开我们的视线。为什么呢？我并不清楚，却没有很在意。在陌生的环境和人群中，我信任和依赖的只有enoch，他会陪着我在carmen圈定的范围里玩，等到ayin赶来接我们回去，然后和我一起奔跑着回到研究所。巷和郊区的人们很少提起父母，这似乎变成一个遥远的概念，但听说巢里会有安稳的生活，大概就像现在这样，会有父母等待孩子们回家。……那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偶尔也会这么天真的期待着。

    然后突然的某一天，enoch开始参加实验。我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实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经常的露出那种沉思着的表情，ayin和carmen看向我的目光越来越怀着愧疚，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我好像总是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可一切的猜测结尾都会划向我不能接受的那个结局。我不再出去玩，因为enoch陪着我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突然有一天的下午，每个人都用惶惶不安和担忧的神情看我。

    ……enoch死了。

    在郊区的孩子总是最先明白“死”的含义。破碎的肉块，残破的机械部位，以及冰冷僵硬的尸体，没有人会傻傻的安慰我“他只是睡着了”。我再清楚不过，enoch死了，他不会再看着我微笑，不会再温柔的安慰我，不会再有温暖的拥抱。因为死了就是死了。那段记忆其实已经开始模糊不清，我不记得当初到底说出了些什么，不记得自己的反应，只是在很久很久的以后都能回忆起那时情绪中的悲伤和痛苦。……从那天起，就这样，我不再期待着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