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镇尸镜(下)
山沟那可真称得上是大户人家,单单院墙就有两丈高,门楼更是雕梁画栋,左右各有一座石虎。
当时二哥还奇怪,这户人家为何不摆石狮子。
隔着院墙就能听到院子里的热闹声,听着紧凑的锣鼓声响起,这是要开戏了。
里面真的是挤满了人,可是二哥看了半天也只找到两三个同村的人,有一个是虎子,比二哥略微大一岁。
二哥怕我挤丢了,就帮我扛在肩膀上,我也能看到些戏台上的表演。
“小涛,皮猴来这边!”
虎子看到了二哥和皮猴,就招呼着去他那边。
“六叔?你也来了!”
“小涛啊,你来的刚是时候,才刚刚开始。”
没想到六叔也在这里看戏,这下二哥的心总算放下心来,有六叔在,他心里也踏实。
皮猴从六叔手里要了一把瓜子吃,所在的位置看戏正好,能够看到戏台。
由于我的位置比较高,我能看到第一排的位置,摆了三张八仙桌,那应该是主人家。
坐在中间那张八仙桌正位的是一满头白发的老人,由于只能看到背影,不知道多大年龄,不过其穿着,那可是锦缎丝绸,妥妥地大户人家穿着。
还有两个貌美的小仆人站在老人身旁,挽起来的长辫插着发簪,同样也是看不到脸。
另外两张八仙桌坐着几位男性,有在喝酒,有在吃菜,或抬头看看戏台。
那时候嘛也不懂,台上唱的什么戏,更是看不明白,就只是说看着台上的人画着脸,还有个人翻了几个跟头。
要问二哥能不能看懂?
那还用说,自然也是不懂了!村里的人能有几个孩子看懂戏的,就是村里的老人也只是知道简单的几出戏。
像什么《二进宫》《大保国》《包龙图端坐开封府》一类的戏,孩子听的就是个热闹劲!
毕竟村里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听到几声炮响,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放炮,反正我家每年都能放炮。
老爹说沾了一年的晦气了,怎么也得放挂炮冲冲晦气!
二哥把我扛在肩上,我抱着二哥的脑袋,时间长了慢慢出现了困意,趴在二哥的头上打盹。
突然一阵激烈的锣鼓声将我吵醒,迷迷糊糊的睡眼有些似睁非睁的感觉。
“她脑袋去哪了??”
我朦胧之际,竟然看不到那名老人的头了,只剩下一个无头的身子坐在那里。
可是即便是没有头在,那只手依旧在夹着菜往头上送,浑然不知她的头已经不在了。
我以为是我没睡醒,看模糊了,吓得我赶紧揉揉眼睛再看,只见其中一个小丫环手里捧着那颗满头白发的头颅,掸了掸灰尘后给那老人按上了。
当时吓得我差点一个趔趄从二哥脖子上掉下来。
不想却惹来二哥的责骂,“你这家伙,都三岁了,想撒尿怎么也不跟二哥提前说一声!”
我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我的尿沿着二哥的脖子流了一胸膛,前胸后背都是我的杰作。
“二嘎还小,偶尔尿一下没事!”
六叔在一旁打趣道,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嗓子就像是被东西堵了一样,很想张口跟二哥解释清楚,可是就是干张嘴,不出声。
二哥见我一个劲儿张着嘴,眨着眼,还以为我是犯困了,“这孩子,困得了真不是时候正看得热闹!”
二哥也仅仅是抱怨了一句,随后对着六叔、皮猴、虎子说了句要先带我回去睡觉,帮他占着点位置,一会再过来看!
再走过村里坟地时,一股凉风将我吹得清醒了,只是嘴里还是想有东西在堵着,只能老老实实趴在二哥的背上。
回到家二哥换了身衣服,让我赶紧睡觉,他好继续回去看戏,毕竟按照现在的时间点来算,才九点多一点,大户人家的堂戏能唱到半夜多。
可是我哪里还能睡的着,满脑子都是小丫环手里捧着人脑袋的画面,我那时候也只是接触纸人纸马,还没接触过死人。
“你这熊孩子,看戏的时候困,回来咋就睡不着了!”
二哥还想着回去继续看戏呢,“我把门锁好,你自己在家睡不着不要乱跑,再看一会我就回来了。”
小手紧紧抓住二哥的衣服,我说不出话来,但是我知道绝对不能再让二哥回去了!
二哥也是真的心疼我,就坐在床头陪着我,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听到村里一阵嘈杂,二哥也不在我身边。
我从二楼走下来喊着二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嗓子没事了,可以发出声音了,我昨天还以为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呢!
这时二哥开门走进来,我问二哥外面咋了?
二哥说后山山沟里发现墓葬了,好像还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县里有考古站的人来了。
原来今天早上的时候,皮猴虎子以及六叔几人一夜没有回家,后来家人去山沟找,发现几人趴在一堆烂泥上,嘴里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
被家人带回去,后来听说是病了七八天,一直高烧不退。
村里好多人拿着锄头去后山方向,原来是山沟坍塌后,大片山石泥流挡住了墓,不清理山石不好发掘。
考古负责人这才找到了村长,动员村里的男女老少帮忙清理一下山沟,管饭。
这才村里老少齐上阵,坍塌的地方并不大,基本上多半天的功夫就清理出来了。
二哥怕我无聊,带着我去山沟里看他们干活,可是却发现昨晚的那座大院已经不见了,只有一片荒地。
后来才从村里老人口中得知,那夜二哥带我去听得是鬼戏,也幸好是光听戏,没有吃主家的东西,要不然真就要危险了!
按照县志上面记载,俺们的后山属于四姑娘山,在唐朝的时候出过一个当官的人家,不过后来就没落了。
考古人员在墓穴里挖出大量的青花瓷,还有一些乾隆通宝,应该是清代乾隆年间的墓,并不是县志里记载的唐朝那户人家。
虽说不是唐朝那户当官的人家,但也是富贵大户,同样具有考古价值,在主墓室里考古人员发掘出一口红木棺材,极为华丽。
棺内竟然躺着一位老妇人,头发花白,身着锦衣丝绸,头枕饰有云彩,脚枕为两朵莲花,正所谓:脚踩莲花上西天!
盖的寿被以布、缎作为面料,上绣星、月、龙、凤等图案。
棺内共有两条寿被,一条盖在身上,另外一条垫于尸身之下,都是为了让尸体与棺材相隔。
身上的那条寿被已经被工作人员缓慢揭开,放在棺内百年,竟然没有损坏。
而更令工作人员感到惊奇的是,尸体竟然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除了皮肤发白无血色之外,与活人无异。
盖在身上的寿被已经被取出棺材,只见那老妇人双手平放在腹部,而在胸口处摆着一面青铜镜。
青铜镜背面朝上,发黑,是被用火烤过的,正面朝着尸体,若是懂行的人在场,定然会冲着棺材内的老妇人磕三个响头,然后恢复原位。
可是来的几名考古人员都是年纪不大,三十岁的样子,个个都是无神论者,他们哪里会相信什么鬼神。
一名年轻人觉得那面青铜镜颇有考古价值,于是便拿了起来准备收好回去研究。
可是在取铜镜的时候,好奇铜镜正面是什么样子,就将铜镜翻了过来,只感觉一股凉嗖嗖的冷气吹在了自己脸上。
当时那名年轻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铜镜虽然也放了百年的时间,却没有丝毫铜锈,正面照人时依旧清晰可见。
那名年轻人将铜镜放进了文物袋里,一来是怕村里人见到宝物偷走,二来是防止损坏。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将铜镜正面翻过来的时候,镜面的光还扫到过一男一女两人。
就在那名年轻人将铜镜装好,准备再去装其他文物的时候,就听见头顶一声炸雷响起。
那道炸雷来的太过突然,当即就吓了众人一跳。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大片的乌云就如同潮水一般压了过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天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都知道夏季的天黑得晚,可是刚刚还是大晴天,转眼间就是漆黑一片,山沟里卷起一阵狂风。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了大量的纸钱,想来应该是从后山坟地里刮来的。
大量的纸钱还有一些落叶在山沟里形成了一道小旋风,说巧不巧,就围着主墓室附近转来转去。
头顶的炸雷不断响起,可就是不见雨点落下,那股子狂风直吹的人睁不开眼。
那几个年轻的考古人员赶紧拿出帐篷,在那口红木棺材上方搭起了棚子。
任谁都不曾多想,全都认为是夏季多变,一会晴一会阴又不是没出现过。
那股旋风一直在棚子上方刮个不停,刷刷的响声多少有点瘆人。
刚开始的时候没事看热闹的村民还挺多,可是那雷声一声,基本上就没有几个人了,二哥也准备带着我回家。
可是说来也怪,那股旋风就像是活了一般,拦着剩余的人不让走,一想走就吹得你双眼睁不开。
那几名年轻的考古人员开始着手整理装好的文物,准备等天晴了送到县里去。
其中那名取过铜镜的男子在和另外一男子联手准备将棺盖盖上,怕下雨将尸体泡了。
可是就当两人准备盖的时候,却见棺中那老妇人噌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只见老妇人双目紧闭,背部僵硬挺直,吓得两人手里的棺盖直接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同时传来一嗓子嚎叫:
“诈尸啦!!”
抬棺盖的那俩年轻人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噌的一下就跑出了棚子。
一听说诈尸,二哥当即把我抱起来就要走,可是那股旋风拦着路,二哥眼睛不住的盯着棚子看。
早些年就听老人讲过,在别的县曾经挖出过僵尸,听说可是害死了一些人。
如今山沟内挖出的古尸竟然诈尸了,难不成也要成僵尸!
就在这时,之前那名翻看青铜镜的男子突然倒地抽搐起来,口吐白沫,双腿乱蹬,而且脸色发黑。
与此同时,另外那被镜光扫过的一男一女也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当即瘫倒在地上,只是情况没有那人的严重。
这次来的考古人员都是年轻的,只有一名三十五岁的男子带队,本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墓。
带队的男子经验本就不足,听到诈尸,又看到三名人员倒地不起,再加上头顶的雷,他就要乱了方寸。
这个时候就见两道身影从坟地那边冲了过来,由于天阴得太黑,又隔着远,根本拉不清是谁。
只等二人来到近前才看清楚是老烟鬼和他的老师父,爷俩刚回来,就见后山沟方向阴云笼罩,再想到后山沟挖出了大墓,猜到八成是有尸体作祟。
果不其然,就当爷俩跑到山头的时候,就连后山沟这边有冲天的煞气。
老师父冲过来问我二哥挖出来的尸体在哪?
二哥指了指棚子那个方向,老师父就带着年轻力壮的老烟鬼朝着棚子冲了过去。
老师父来到棚子里,那名老妇人依旧僵硬的坐在棺材里,只是双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抬了起来。
老师父见状知道这是要成僵,赶紧吩咐老烟鬼从背后压住老妇人的尸体。
老烟鬼一来仗着自己胆子大,二来是力气也大,双手死死按在老妇人的两肩,可是就是这么一按,老妇人原本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老师父在那堆文物里搜找起来,他知道肯定是有镇尸的东西被人拿走了,这才引来尸变!
头顶的雷再次响起,棚子外面的阴风怒号,就听到棺材里传出哐哐声响,老烟鬼看到老妇人的双腿在碰棺材壁,身体也晃动的厉害!
老烟鬼催促老师父赶紧,他感觉快按不住那个老妇人了!
而此刻老妇人的手指甲在变黑变长,锋利的一把把刀子似的。
老师父在文物里扒拉了片刻,终于从一个文物袋里翻找出一面青铜镜:
“他老子的,镇尸镜!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