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八卦镜与龙犬
情况危急!
头顶炸雷接踵而至,阴风怒号,而且那老妇人突然变得力气极大,想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老妇人睁开的双眼瞪得溜圆通红,隐隐有两颗尖牙微微露出,双手的指甲已经变得漆黑坚硬。
而且老妇人原本肥胖油滑的脸骤然间变得干瘪起来,眼眶深陷,仅仅眨眼的功夫,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哪里还有光滑的皮肤,只剩一张皱皱巴巴的老皮贴在脸上。
就连老烟鬼那股子劲都快按不住老妇人了,干脆直接跳进棺材里,从后面搂住老妇人的前胸,死死的压住老妇人。
老师父手里拿着青铜镜,镜面朝下,那可是不能随便照人的,一旦照到活人,轻则大病,重则要命!
刷刷!
就在老师父想要将青铜镜压在老妇人的身上时,一股怪风吹来,迷了老师父的双眼。
老师父心里清楚,这是阴魂作祟,不想被人镇住。
老师父闭着眼,只听得耳旁阴风阵阵号,隐约之间还能听到凄惨的叫声。
同时棺材里老妇人的反应越发剧烈,一旦真的成僵,真的就麻烦了!
老师父不顾其他的了,就是闭着眼也要把青铜镜压到老妇人身上。
“他大爷的!”
老师父朝地上啐了口口水,知道这事绝对不能再拖了,拖下去真就要坏事了!
老师父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闭着眼就将手里的青铜镜朝着老妇人压了下去。
这时候听得耳旁的阴风逐渐变弱,棺材里的动静也在变小。
见那老妇人不再动弹,老烟鬼从棺材里出来,缓缓松手,老妇人顺势躺在了棺内。
大约片刻过后,头顶的炸雷消失,只是还有阴云未散去。
只见此刻棺中老妇人的面容依旧狰狞恐怖,瞪着双眼,就像是一具脱了水的干尸!
“这老鬼怨念未散,后面还会暴起伤人!”
老师父多少懂得一些镇灵事情,他提着柴刀砍了一截大拇指粗的桃木枝,用刀将桃木枝削成了半尺来长桃木橛子。
常听老人讲,桃木辟邪,若是有尸变出现,可以用桃木将其钉在棺材里。
但是只能镇压六十年,六十年一过,所有的怨气都将集中报复那一人。
老师父孑然一身,无儿无女,他也不怕什么报应了,为了不让这老妇人再次做害,拿着用桃木枝削成的橛子直接钉进了老妇人的额头。
随着桃木橛子的钉入,老师父耳旁传来一声无比凄惨的叫声,那声音就像是从地府十八层地狱里传来一般。
做完这些之后,老师父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双手颤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白毛汗,找了块石头坐在棺材一旁。
这个时候头顶的阴云才彻底消散,重新看到了太阳,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多小时,却如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老烟鬼给老师父点了一袋烟,原来老烟鬼抽烟是从他师父这学来的,那杆老烟枪也是从他师父手里接过来的。
见后山沟这边彻底没事了,村长这才带着一群村民扛着铁锹赶来。
帮着把那三个躺在地上的考古人员抬回了村里。
老师父在村里也是赫赫有名,算卦、看风水、捞漂那是样样在行!
用老师父的话说,干他们这行的人,人间的事要知道三成,阴间的事得知道五成!
老师父告诉村长得把棺材里的尸体烧了,已经发生尸变不能留,不然早晚还要出来祸害村民。
还要出来祸害村民?!
一听这话,村长当时就急眼了,说什么也要烧了那具尸体!
于是村长带着一群村民就要去烧尸体,那个带头的考古人员想要阻拦,说这是文物不能破坏,村长连听不都听,一下子把那人扒拉开。
“你们挖完东西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这东西祸害我们村民,坚决不行!”
这次村长也是难得大方,叫人提来一桶柴油,直接浇在了红木棺材里,一把大火烧了起来。
就听见棺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空中还隐约听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直到大火将棺材与老妇人烧成灰烬,这次的考古挖掘出了这档子事,不得不暂停了。
后来听说,那三名年轻的考古人员那天是被青铜镜面的煞气入体了。
一男一女情况比较轻,连着高烧一个月左右才捡回一条命,而那个人情况严重,当晚就已经不行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面镇尸镜用一块黑布包裹好,这东西还是轻易不要拿出来,就怕你有胆没命!
看着小女娃被村里人抬走了,心里不免有种惋惜,她的年龄和我一般大,虽然之前在水里差点被她害死,但是此刻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受。
老烟鬼并没有吃人家太多,只是将那只炖好的大公鸡吃完了,我也跟着吃了一顿饱餐。
临走的时候,主家还送给老烟鬼一条三斤来的黄河鲤鱼。
先前不知道,后来才知道老烟鬼不光水上捞漂有一绝,红烧黄河鲤鱼更是一绝!
女娃的尸体要在家里停放一晚,明天就要拉去县城火葬,也是一种归宿。
至于那女娃子为什么会淹死在黄河里,主家没说,老烟鬼也向来不会过问。
回去的时候,头顶的乌云还是那样阴沉,只是迟迟不见雨滴落下。
回去的时候是顺流,速度还是挺快的,回到村子时已经傍晚了,由于阴云的缘故,看上去更像是夜间一样。
老烟鬼熟练地将船停在岸边,用麻绳绑好,我原本以为老烟鬼一直是住在那条船上的,不想老烟鬼带着我走到村西头的一处小院。
那处小院极为简陋,篱笆墙土瓦房,两扇木门,从来也不上锁,只会挂着门闩。
推开门,院里立着一面八卦镜,这八卦镜旁就是一间狗窝。
一见老烟鬼走进来,那头大黑狗就从窝里钻了出来,也不叫,只是轻轻摇曳吧。
老烟鬼拉着我在那面八卦镜前照了照,见没什么事才离开。
我问老烟鬼那只大黑狗怎么不叫呢?那面八卦镜是干什么用的?
老烟鬼跟我说黑子(黑子是那条大黑狗的名字)要是真叫了,那可就是有事了。
正所谓是:隔行如隔山!
我家做的是殡葬行业,虽说同样也是服务于死人,但是不同行业的规矩不同。
老烟鬼后来告诉我,每次从水面上捞漂回来,都需要在八卦镜前照一番,而且黑子不是普通狗,在捞漂行业人眼里,浑身漆黑的狗称为龙犬,说是具有通灵之能。
老人的话,猫狗都能通灵,不过也存在差异。
只有纯黑色的狗与猫才是最灵的,而且在灵堂停尸的时候,最忌讳有黑猫出现,容易诈尸。
纯黑的狗则被称为龙犬,在捞神眼里视若珍宝,能够帮捞神看到诡异。
在八卦镜前照的时候,黑狗不叫,说明这次平安,没有邪祟跟随;可是如果黑狗叫,八卦镜照出血,就说明身上不干净,这时候就需要驾着船到河里多转几圈,直到身上的邪祟退去才能回家。
老烟鬼麻利的将那条黄河鲤鱼处理干净,内脏让我拿去喂给黑子吃,说我以后跟黑子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哩!
黑子看着个头大,其实很温和,看品种应该是青背狼犬,是属于那种看上去就十分具有杀伤力的犬!
老烟鬼做的红烧鲤鱼简直就是一绝,色香味俱全,真的是颠覆了我的认知。
后来才知道,老烟鬼家里是开饭馆的,后来因为小鬼子,实在开不下去了,爹娘带着他和大哥逃难,路上遇到小鬼子的轰炸机轰炸,从此就和家人走散了,至今都不知道父母和大哥是否还活着。
那一年老烟鬼才十三岁,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老烟鬼开始参军打鬼子,他常说,那时候个子小,鬼子的机枪打不到。
吃过饭后,那时候天还早着,听着声音外面像是刮起了大风,依稀听到阵阵雨声。
那时候村里还没通电,家家户户都是用蜡烛或者是煤油灯照明,而老烟鬼一个人住习惯了,基本上入了夜他都不会点灯。
老烟鬼的家有些简陋,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有两门老旧的衣柜,一张八仙桌,上面供的是老师父,只有一张黑白照片。
每次老烟鬼回来后,都会给老师父点上三柱香,像是在跟老师父说,今个又平安回来了。
吃完饭,我和老烟鬼坐在门口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坐着一个马扎,背部倚靠在门框上。
老烟鬼则岔着腿斜坐在一旁,手里自然又点起了那杆老烟枪,那杆老烟枪年龄太大了,有时候通气不好,得拿起来敲两下才行。
我现在脑子里都是被女娃子弄下水的画面,看着外面的雨,对着老烟鬼说道,跟俺讲讲你打鬼子的事吧!
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听打鬼子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因为没有别的娱乐项目了,别说电视机,就是连一台收音机都没有。
“打鬼子的事?”
老烟鬼抽了两口烟,神态有些恍惚,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就给你讲讲老君庙的事吧。”
“俺当初打鬼子那会……”
那时候也是老烟鬼刚刚参军不久,好像是三九年那会,具体时间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才刚过十三岁生日。
当时和父母大哥逃难的路上遭遇了鬼子的轰炸机,那炮弹就落在逃难的人群里,当时就炸开了花。
老烟鬼一家离得远,当时被贱了一身的 血,那些被炸烂的肉泥就像下雨似的落下来,逃难的人一片慌乱,只顾着逃命。
可是鬼子的轰炸机哪里会管你这些,接连丢了好几颗炸弹,死了好些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老烟鬼与家人走失了,一个人踉踉跄跄地来到一个小村里,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娘亲和他说过,不管以后咋样,一定要活下去!
就这样,年仅十三岁的老烟鬼又累又饿倒在了一面土墙下。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遇见了八路军,吃到了一口邦邦硬的饼,从那时起他就铁了心要跟着一起打鬼子!
那时候老烟鬼个子矮,又瘦,用他自己的话说,屁大的小孩还没枪高,就参军打鬼子!
那时候部队没有固定的根据地,一般都是走到哪打到哪,他就跟着那个排一起,基本上都是白天躲藏,夜里行军,有时候一走就是几十里山路,草鞋磨没了,脚上全是泡,老烟鬼硬是没掉队。
至于部队的番号也记不清了,记得好像是隶属于独立团,团长好像姓李,跟他还是本家。
他参军的第二年,跟着部队来到了周口地区,根据指示,驻扎在老君山一带。
山上有座庙,叫老君庙,相传是太上老君的道场,部队接到的命令是掩护人民群众转移到安全地带。
那一年正赶上鬼子的全面大扫荡,为的是拔除我八路军在人民群众建立起来的根据地。
同时也是为了切断我们的供给,企图将隐藏在深山里的部队活活饿死。
小鬼子也是狠毒,弄了个“三光”政策:杀光、抢光、烧光!
其中最危险的就是附近的村民,小鬼子没人性,那个时候见村就抢,见人就杀。
那时候村里常常挖地道,鬼子一来就赶紧躲到地道里,即便是在地道里住上几个月也不成问题。
老君山附近有一座鬼子建立的炮楼,里面有二三十个鬼子,四五十个狗腿子,排长早就想端了它!
那时候子弹炮弹珍贵,大部分战士分不到十发子弹,多数情况还是依靠白刃战。
我军擅长夜间作战,可是附近的鬼子和伪军被打怕了,只敢白天出来,一到晚上就缩在炮楼里不露头。
那天傍晚,排里接到命令,要掩护一支大学生进山,而大学生想要进山,就必须经过那座炮楼,于是团里下来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掩护大学生进山,必要时可以想办法炸掉炮楼!
那李团长也是一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
但是打仗确实是把能手,给排长下了死命令:不管你怎么打,只有一句话,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