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镇尸镜（上）
三猴子见到来的人是我，急忙招呼俺们上岸，众人觉得不应该先下去摸鱼吗？
最后还是把船停到了岸上，拿绳子把船绑好，三猴子的身体那是相当灵活，一下子跳进了破船上。
三猴子告诉俺们，说是水里淹死人了，是邻村陈皮家村的娃。
三猴子说他们昨天晌午的时候来这里下水，正好陈皮家也有几个娃来下水，两个村挨着很近，也都认识，就一块从水里玩耍。
正当他们在水里凉快着的时候，有一个娃在水里摸到了一条一斤多的黄河鲤鱼，其他的娃也纷纷在水里摸起了鱼。
不知道啥时候，那个交汇口的位置露出个人来，喊着那里鱼多，招呼我们去那里摸。
都知道交汇口的那个位置水深，年龄小的就没过去，只是过去了几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
当时都忙着摸鱼，谁也没看出来招呼我们去摸鱼的人是谁。
昨天也是奇了怪，黄河鲤鱼出奇地好摸，平日也就出现几条，最好的时候也不过七八条。
可是昨天晌午，基本上一人摸了两条，还都是两斤多的，可把所有人都高兴坏了。
拎着鱼回家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少没少人，第二天邻村就炸锅了，有一个跟着一起下水的娃一直没回来。
这才来到这里找人，这个地方水深，又浑浊，泥沙多，不是很好找。
俺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捞神下水去找过，可是依旧没有寻到那个娃的影子。
下水的捞神是宋家洼的老田头，同样也是捞漂过日子，也已经五十多岁了，干瘦的身板。
不过老田头是半路出家干捞漂的，听人家说他的婆娘在四十岁的时候就死了，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哑巴。
听说是老田头年轻的时候手脚不干净，经常偷吃坟头上的贡品，出现了报应。
自打她的婆娘死后，也就弄了条船干起了捞漂的营生，他那哑巴儿就养养鹅、鸭子，生活也算过得去，前几年讨了个老婆。
按照老田头的话，他帮人捞漂，也算是赎罪吧！
老田头毕竟是半路出家的，捞一些浮漂还行，想要捞这种沉石，那他还真没有那个本事。
岸上的人也急，水里的人更急，那么大的娃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这个时候就看到一条小船从俺们村那个方向划开，等到跟前才看清楚，正是俺们村的捞神——李老头。
也就是老烟鬼，那时候我还没有跟着他。
李老头向来性格古怪，他专门爱捞一些比较怪异的尸体，浮漂一类的他都不会去。
后来我也问过他，他说都是靠捞漂填肚子的，事情不能做绝了，要给同行留口饭。
像这种河底找尸的最适合李老头干，之间他把那条船横停在岸边，肩上挎着一捆麻绳，深深吸了一口烟后，这才下了水。
那时我也没有想到过，我以后会跟着李老头过一段日子。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就见李老头浮在水面上，以仰泳的姿势向着岸边游去。
我当时还感觉为什么会这么奇怪，还在想李老头是不会狗刨吗？
我隐约间看到李老头身下像是绑着什么东西，水太浑，距离还有点远，看清楚，就只看到是一团黑影。
直到李老头上了岸才看清楚，原来李老头身后背着的是一个死人，正是淹死的那个娃。
那个娃与李老头背对背的绑在一起，经过一夜的水泡，已经是全身有些浮肿了。
后来才知道，李老头是在泥沙内找到孩子的，寻到孩子时，他看到孩子的脖子上拉着一只死人的手，早就烂得只剩下骨头了。
那只死人的手像是在掐着娃的脖子，就是这样淹死在了水里，从那件事后，我们都不敢去黄河浅滩下水了。
村里人说，那是黄河浅滩里的水鬼在找替死鬼，也就是常说的鬼垫背，只能说那个娃命不好。
想到这里我的头皮发麻，今天真的要玩完，搞不好我也今天也要做那替死鬼！
“小哥哥，来陪我玩呀，水里凉快……”
就在我惶恐之际，耳边又传来了那道声音，我心里很想骂她一句，凉快你大爷！
我拼命向着水面游去，可是两个肩头就像是趴着一个人似的，感觉后背也是一僵，有些发沉。
心里想着，他奶奶的，老烟鬼要是再不下来捞我，今个可真就要和那个女娃子作伴去了！
我感到背上、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有电流通过一般，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了我的后背上。
迟迟不见老烟鬼下来，我心想罢了罢了，今天就便宜了那女娃子，大不了十几年后还是一条汉子。
就在我神情恍惚之间，不知道是绳子拉扯的原因，还是真的有鬼存在。
那女娃子的尸体竟然朝我走了几步，本来我与那女娃子离得就不远，这下更是快贴到我脸上来了。
白森森被水泡肿的脸看着瘆人，眼珠子都泡的发白，张着发白的嘴唇。
那一刻我感受到一股刺骨的阴寒，凄凄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我这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今个真的是要交代到这里了。
这个时候猛然间看到女娃尸体身后游过来一个黑影，看样子我知道那应该就是老烟鬼！
只见老烟鬼游到女娃子身后，将一件东西挂在了女娃子身上，我背后那种电流感才逐渐消失。
肩头和后背的那股莫名的力量才消失了，我赶紧朝着水面浮去。
经过一番折腾后，我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哪怕船上闷热，也比水里冰冷刺骨的好。
老烟鬼把我拉上船，我躺在船里大口喘着气，仿佛有一个多世纪没有呼吸到空气了！
原来老烟鬼早就发现了我落水了，知道是那女娃子尸体作祟，便在船里找那面镇尸镜，随后又发现捆绑尸体的麻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断了。
老烟鬼担心我会被那女娃子带得太远，便先寻到了断了的麻绳，重新接了起来。
这才带着镇尸镜下来救我，那面镇尸镜是他老师父传给他的，专门用来对付水里的立尸和倒尸。
“老烟鬼，我老爹找人给我看过，说我的八字不软，怎么还能遇上这样的事？”
“那女娃子邪乎的很，怨气重，又是处女之身溺亡，年龄与你相仿，自然会寻找你这般年龄的。”
“况且八字硬不算什么，你身上缺乏罡气，水里阴寒，你肩头的三味真火在入水的时候就快灭了。”
“老烟鬼，有没有什么办法？老爹还指望着俺活过二十岁呢！”
“等回去俺给你个护身符，带着它应该就没事了。”
头顶的阴云笼罩，但是这雨却迟迟没有到来，只有滚滚闷雷响起。
虽然此刻是下午四五点时分，但是已经黑得像是夜间一样了，老烟鬼将船上的那盏煤油灯点燃，跳动的火苗比较微弱。
老烟鬼看了看船尾，有那面镇尸镜在，想必女娃子的尸体也只能乖乖的了。
“这次怎么也得多吃他几天的饭。”
老烟鬼已经没有烟抽了，带来的一些烟湿了，嘴里叨念着要在雇主家多吃几天饭，我知道他那也是气话。
毕竟这次捞漂不易，遇到了这么一件事。
雇主一家还在岸边等着，见老烟鬼的船过来，能够看得出女娃的老爹眼里有种期望的光。
“这女娃烈气重，属兔、属羊、属牛的人回避！”
老烟鬼冲岸边的人交代了一句，烈气重是指尸体煞气重，但是又不能当着家属的面说，所以都是用行话说，众人则都心知肚明。
“俺给捞神磕头了！！”
女娃的老爹跪在地上冲老烟鬼磕了三个头，这也是规矩，头不是给老烟鬼磕的，而是给老师父磕的。
女娃的尸体被人从水里抬出来，至此尸体不能沾地，不然容易出现尸变。
老烟鬼摘下镇尸镜后交给我，随后用手指沾了一滴雄鸡血点在女娃子的额头上，以雄鸡血来镇凶灵！
一般有煞气的尸体不能土葬，只能进行火葬，为的就是防止出现尸变，出来伤人！
我拿着那面镇尸镜手心里有种冰冷的感觉，摸着像是铜做的，而且比较沉，摸着正面似乎还雕着花纹。
我跟着老爹之前也学过一些东西，这种镇尸镜正面是不能照人的，一旦照人就会煞气入体，即便是玉皇大帝下凡都救不了你！
听俺村里人说，之前山沟里挖出过古墓，里面就有一面镇尸镜，可是很邪乎，为此还有三名考古队员被煞气入体了！
那一年我才刚三岁，那时候二哥还在，也就十七八岁，记得应该是刚入夏的时候。
说来也怪，往年的夏季都是在七八月份才有大降雨，可是那一年刚入了夏没几天，就连着下了七八天的大雨。
这下雨天最是无聊，没有地方去，我那时也小，天天缠着二哥。
二哥也是十分宠着我，常听我二哥在我耳旁念叨，说我刚出生的那年，正是大姐去世的头一年。
老爹忙着大棺材，雨可以下，活不能停，特别是死人的活更不能懈怠，跟主家说好几天出棺就必须几天出棺，一天也不能耽搁。
那时候娘亲忙其他事情，看我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二哥的身上。
下了七八天的雨终于停了，二哥带着我和村里人去耍，不知道从谁口里穿出后山山沟塌了，冲出来一些散碎的陶瓷。
后山是村里的坟地，穿过坟地就是那条山沟，可能是连天的大暴雨导致山上的泥土松垮了，就造成了坍塌。
二哥带着我和村里的几个人就去后山看看热闹，大半个山沟已经快被塌下来的泥石填平了。
看到一些人在泥土找东西，有的人竟然摸出来几枚老铜钱，还有人在泥里找到了碎碎银子，不过大多数还是一些瓷器。
二哥领着我在泥石里找，可惜只找到了几个青瓷碗，那时候谁也不懂，二哥只是看着漂亮就顺手揣到怀里了，准备拿回家用。
摸了半天见再没有摸到什么，二哥只好带着我回村了，要不然回去晚了又是一顿数落。
“小涛，你和弟弟晚上就自己做饭吧，俺和你娘到宋家洼送棺材，晚上就不回来了。”
老爹已经把棺材和花圈、纸人、纸马等东西搬上了牛车，跟着俺娘去宋家洼，也是刚下过雨，村里的路不好走，当时哪里能买得起拖拉机，全村也只有一台，还是农忙的时候才能用。
二哥会炒菜，晚上从鹅圈里拿来三五个鹅蛋，又拔了点葱，做了一个葱花炒鹅蛋。
村里人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养鸭养鹅，挨着黄河，便于放养，我在十岁的时候就自己在黄河边上放鹅。
那时候村里讲究自给自足，除了一些洋火、煤油一类的东西需要去县城里购买，其余的都可以自给自足。
那时候的晚上可不像现在，吃完饭可以坐在家里看电视，村里偶尔来一个搭台子唱戏的都是一件奢求的事情。
有时候隔壁村会组织看电影，二哥都会带着我跑七八里路去看。
俺们道口王村人数少，比较穷，没有那个条件看。
“小涛！后山有人搭台子看戏去啊！”
来叫俺二哥的是皮猴，和俺二哥关系很好，他听到后山有搭台子唱戏的，便来叫着俺二哥去看。
可是这几天并没有听说有戏班子来啊，二哥那时也没多想，带着俺一起去看戏。
路上也能看到几个去后山看戏的，可是那些人都不认识，而且也不搭理人，冷冰冰的脸只顾着朝着后山走。
二哥带着俺和皮猴一起听着声音朝着后山走，可是一路上也没见到个熟人。
二哥以为肯定是村里人早就去了，说不定到了就能看到熟人了，也就没再多想。
穿过坟地后就看到山沟那个方向有亮光，而且还有这个院落，像是个大户人家，看见几个人朝着院落里走去了。
“没听过这里还有这么一户人家？”
“说不定是刚搬来的，已经开戏了，去晚了没地方了！”
皮猴特别爱看热闹，一个劲儿地催着二哥赶紧去，生怕去晚了没地方站了。
二哥看到陆续有人进入大院，也便跟着皮猴走进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