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人叫人自语，鬼叫人莫应
静静的黄河水面上，一条孤零零的小船飘荡在其中，我就坐在船里，耳边还是响起老烟鬼最后跟我说的话。
除了他叫我之外，其他人叫你不要乱答应！
此刻距离老烟鬼入水已经半柱香的时间了，可是迟迟没有看到老烟鬼的身影。
我独自坐在船上不免有些为老烟鬼担心，可是我又是第一次跟着老烟鬼来捞漂，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船上罢了，要不然就要轮到老烟鬼下水捞我了。
又是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依旧不见老烟鬼的身影，而且头顶上的阴云更加阴沉了，时不时还有几道闷雷响起，拉着长音，就像是一声声警报。
这时不禁让我想到了村里老人常说的：人叫人自语，鬼叫人莫应！
越是这样的天气，越容易出现鬼叫人，你一旦随口答应了，你的魂魄就会被鬼叫走，而你也会随之失去性命。
这种鬼叫人的事我时常听村里老人提及，村子里曾经就有人被鬼把魂叫走了。
那应该是秋天的时候吧，我也不太记得了，那个时候我还小，约莫也就七八岁。
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在跟着老爹量尸体做寿衣了。
我记得那天是比较凉，一大早我家店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爹匆忙披上一件外套来到楼下开门，“五哥，三叔家那小子出事了！”
“你先别急，我去楼上穿一下衣服。”
但凡是来找老爹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死人了，不然谁会没事来找我老爹呢。
我也是睡得朦朦胧胧的，提着老爹的工具一路跟着来到了三爷爷家。
三爷爷家是住在村中段，挨着黄河边比较近，他有两闺女一个儿子，主要是打鱼为主。
我的爷爷在村里排行老大，可是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我爷爷奶奶，也只是清明、过年的时候跟着爹娘去后山去磕头。
我的大姐和二哥同样也是葬在了后山，那一片是俺们村的坟地，村里的人都是埋到那里。
三爷爷已经哭晕过去了，老年丧子这是谁都不愿意遇到的，三奶奶走的早，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是靠着三爷爷一个人养活大的。
躺在床上的是我那五叔，我在一旁好奇地摸了摸五叔的腿，软的？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死的人都应该变硬才对，可是五叔的腿却是软的，这更激发了我好奇心。
老爹作为一个院子里人，先去安慰三爷爷，还有我的五婶。
五叔结婚比较晚，娶得五婶是下游村的人，去年刚抱上一个大胖小子，本该是幸福的日子，谁成想摊上这么一档子事。
我那时候也是仗着胆子大，八字硬，我竟然爬到了五叔的床上。
五叔瞪着双眼，张着大嘴，双目无神，可是身体却没有出现变硬的情况。
“二嘎，不要瞎闹！”
娘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见我站在五叔的床头，生怕我添乱，便把我拉了下来，一顿好生训斥。
我听到村里的老人说看五叔的样子，八成是半夜被鬼叫走了魂。
被叫走魂的人就会变得目瞪口呆，双眼无神，一副死人样，但是身体不会变僵。
老人说早在之前村里就有人半夜起来撒尿，就被鬼叫走了魂，最后没有招回来，只能下葬了。
如今五叔也是被鬼叫走了魂，五婶说她半夜睡的死，半夜的时候仿佛听到院里的狗叫，她也没有当回事，可是一早晨醒来就发现当家的躺在了院子里。
我坐在船上蜷缩着身子，水面寂静的可怕，再加上河面上吹来阵阵阴风，头顶上又有闷雷时不时响起。
“孩子……”
“孩子……”
我顿时感到背后一阵刺骨的凉意，我最怕的东西竟然找上我了！
我心里念叨着绝对不能回答，要不然肯定会被鬼叫走魂。
“孩子～”
可是背后那道声音依旧在响起，似乎离我不远，有种感觉就在小船附近。
“孩子～”
那道声音显然是不死心，又在我背后传来我背后已经满是冷汗，双手手心全是虚汗，双腿更像是灌满了铅水一般，就是想挪挪位置都办不到。
我此刻心跳加速，有种慌慌的感觉，大脑一片混乱，只知道绝对不能开口答应。
轰——
头顶上又是一道闷雷响起，让我顿时感到清醒一点，可是背后依旧生寒，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只要我一扭头就能和他面对面。
我只能咬紧牙关，任凭背后的东西怎么叫，我就是咬着牙不答应，眼睛时不时撇撇水面，心里盼着老烟鬼赶紧从水里出来。
我心里在嘀咕，希望老烟鬼赶紧出来，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最后恐怕也回不去了！
我感觉脖子上有点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掠过一般，有种湿寒的感觉，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而且背部肌肉变得异常僵硬。
我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敢动，也不好回头，只敢用眼睛不断撇着水面，心里特别着急，可是老烟鬼就是迟迟没有露面。
这时我就后脖梗又是一股湿凉，那东西又在我脖子掠过，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轰——！！
紧接着又是一道闷雷从头顶炸开，我听到了水花的声音，赶忙用眼撇去，正是老烟鬼翻身上了船，手里还牵着一截绳子。
看到老烟鬼回到船上，我的泪差点喷出来，“老烟鬼，我后面有东西，你快帮我看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是颤抖着，带着一股子的哭腔说出来的。
老烟鬼将手里的绳子绑在船尾，朝我走来，身后探向我的身后，抓来一张白纸，随后丢在了水里。
“二嘎，俺不在这里，你没遇见什么事吧？”
老烟鬼也猜到我刚刚遭遇了什么，应该也知道我差点被鬼叫去。
“鬼叫人……”
我颤抖着跟老烟鬼说道，我的背依旧有些僵硬，双腿发软，许久之后才渐渐恢复过来。
“二嘎，你小子命挺大，记得不管遇到啥事子都要听俺的！”
“老烟鬼，那女娃子找到了吗？”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毕竟老烟鬼下水那么长时间。
“哎～”
老烟鬼一声叹息，“女娃是个好娃子，只是可惜咧！”
我爬到船尾，看到那绑在船尾的绳子拉的很直，一直没进了水里，想必绳子的另一头绑着的就是那名女娃了。
“咱在水里看见一具骨头架子，就想着赶紧找到女娃子离开这里，幸好你没有出事。”
原来老烟鬼在河底看到那具散碎的人骨架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就担心我会遇到鬼叫人的事，所以特别急着找到女娃的尸体。
“老烟鬼……谢谢你。”
“算咧，你爹娘把你交给俺，可不能害了你。”
老烟鬼在换了身衣服，我帮他重新装了一袋烟交给他，他抽了口烟，看了看头上云。
“不早咧，早点把女娃子送回去。”
说着老烟鬼拿起长竿撑起了船，向着李家沟村的方向驶去。
我还没有从刚刚那种经历中恢复过来，我倚靠在船尾，有些发呆，而老烟鬼吸一口烟，撑一下船。
我在恍惚之间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声阴阴笑声，像是女娃的声音。
随后一道惊雷响起，吓得我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幻听了？还是真实存在的。
我只能安慰自己刚刚的是幻觉，还朝身后的水面看了一眼，本身周围光线暗，再加上水又浑浊，根本看不到水面有什么。
就在我回过头来时，又听到了那道阴森森的笑声，就像是在自己耳边响起。
身体不禁打了个激灵，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二嘎，别怕，以后习惯了就好。”
老烟鬼也在一旁安慰着我，“要不要也抽一口？”
我直摇头，我可不想抽旱烟，抽完嘴里又臭又黄。
“……小哥哥……来玩呀……”
我猛然间惊住了，这次听得真切，这时头顶上一道闷雷响起，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个翻身竟然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口中被呛进了几口浑水，要知道黄河里的水含沙是特别大的，主要是黄土高原以下的流域水里细沙更多。
老人常说：拿瓢舀了黄河水，半瓢黄沙，半瓢水！
那些灌入口中的黄沙像是全部堵在了我的嗓子眼里。
我是伴着雷声掉进水里的，不知道船上的老烟鬼有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进入水中，身体莫名觉得发冷，要知道现在可是六月天，刚刚在船上时还有些闷热，即便是待在水里顶多也就是凉快一些。
可是我却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浑身冷的发抖，是那种刺骨的冷。
我在水中猛然间一抬头，就看到一具尸体像活人一般站在水里，吓得我嘴里又灌进来几口水。
是那具女娃子的尸体，水里太过浑浊，只能看到那女娃子穿了一件碎花裙，光着脚，一头黑色长发在水里飘散着。
女娃尸体所在的位置比我高半头，我抬头看时，更像是她在水里俯视我一般。
看不清女娃子的脸，只觉得水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盯得我有些发毛。
隐约见到从船上顺下来的绳子就绑在了女娃的手腕上，可是在我这个方向看去，就像是女娃在伸手指着我。
脑袋里出现了短暂空白过后快速反应，心想这地方真特么邪门！想着得赶紧浮上水面去。
我虽说也常随老爹帮死人量尺寸，见过一些尸体，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能在水里站着的尸体。
幸好咱的水性还不赖，能在水里憋气，这要是换做一个旱鸭子，估计已经百搭了。
那时候经常和村里的伙伴下水摸鱼，咱的水性不能说有多好，一口气在水下游个三四十米是没问题的。
我想着快点浮上水面好换口气，可是我就觉得这两边的肩膀上像是被人踩着一样，有东西压着我，根本就浮不上去！
我心头一个激灵，心想这特么坏事了！
我明明八字不软，为何还能遇上这档子事！
竟然遇到了鬼替尸，村里管这个叫做：鬼垫背！
说白了就是被水淹死的人想要去投胎，就需要骗一个活人到水里来代替他的位置，这样他才能前去投胎。
这种事我只是听村里老人讲过，那时候太小，认为不过是家大人为了不让我们下水，编出来吓唬我们的故事罢了。
可是要说鬼垫背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可能是当时小，再加上有些叛逆，以为也就是凑巧的事。
同样也是夏天，不过已经是八月末了，我那时候也才十岁，常常就跟着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
有三五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带着我们，那一天也是赶上天热，大中午头的我们一伙人热的睡不着，商量着去黄河浅滩上泡泡水。
黄河浅滩是黄河的一条小支流，水流没那么大，是我们经常去的地方，而且在那里经常能够摸到黄河鲤鱼。
黄河浅滩在俺村的下游，离着宋家洼近，也就七八里路的距离。
这点距离对俺们村野里的孩子来说不叫事，那时候也没有拍花子的，而且有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还特意牵了一条大狼狗。
在河边整了条别人不要的渔船，俺们几个就驾着渔船飞奔向黄河浅滩。
在船上特别的闷热，恨不能赶紧到了黄河浅滩，先跳进去好好扎几个猛子凉爽一下。
只要能凉快，挨顿打也值了。
由于离得不是很远，再加上也是顺流，很快就看到了黄河的那条支流。
可是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黄河支流与黄河交汇处岸边站了好多人，水里还有一些人和几条小船。
那条支流的水不是很深，也就是交汇口的位置能够没过大人的脖子，其余都在胸膛这个位置。
我当时心想难道是黄河浅滩泛鱼了？他们都是来摸鱼的？
小伙伴们更是不清楚啥事，都认为是水里泛鱼了，于是划着船赶紧过去捞鱼！
等到俺们过去的时候遇到一个熟人，正是宋家洼的三猴子。
俺们之前在黄河里放鹅的时候认识的，俺还跟他一起在河边上烤过鱼。
三猴子个矮精瘦，两只眼睛溜圆，皮肤黑的发亮，活像一只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