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纸人
周爷脸色有些难看，但并没有选择与这个女人争辩。
“小子，收拾东西，我们开始吧。”
女人早就将葬礼现场布置妥当，近百个白灯笼将这里照的还算透亮。
当宁川和周爷走近后，才发觉出了异常。
这儿不光没有房屋、院子，就连相应的哭灵人、抬棺匠、家属亲眷都没有。
有的，只有几十个扎成古代穿衣打扮风格的纸人。
纸人被扎成跪姿，齐刷刷的面朝盖着白布的尸体跪着。
不过除此外，灵棚、灵台、棺椁、寿材等等一应俱全，甚至有些东西的规格都能赶得上古时候富甲一方的商人的了。
“周爷，不对吧”
宁川环视了一圈，便放下背包，边一件件拿出需要用的东西，一边凑到周爷耳旁小声的说着：“您看，灵堂往外不足一百米，有个刚挖好的葬坑，旁边还有一块新刻的碑，那应该就是墓地了。”
“虽然我不懂风水，但也能看得出这不是块好的葬地。”
“气以龙会，而独山不可葬也。在这块地埋先人，就连葬书都说不过去，更不用谈对此要求极为严苛的风水易数了。”
周爷眼珠一转，看了看那女人和司机，见他们没注意到这边，挥手一巴掌拍在宁川的脑壳上。
“臭小子，就你懂得多。”
“我问你，葬书中有没有说在葬礼中昼夜颠倒会有什么后果？”
宁川思考了下后，摇了摇头。
周爷冷哼一声，解释道：“你不知道就对了，老头子干了半辈子白事儿，对这些东西也才了解个凤毛麟角。”
“你看到的葬书，是给死人完成葬礼、祭奠的，但它并不是算是完整的葬书。”
“老头子有幸听说人谈过，真正的葬书除了记载给死人送行之礼法，还有为生魂、亡魂、冤魂、鬼神送行之法，只有掌握了这些葬术，才配称之为葬师。”
“更有甚者，能祭祀神明，便可被称之为大葬师。”
周爷的眼中闪过一丝渴望，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这些东西虽然只是道听途说，真实性有待考究，但能肯定绝不是空穴来风。”
“而这昼夜颠倒，时辰全都是反着来的，如果老头子猜得不错，问题出在了死者身上。”
周爷说完看着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的宁川，奸计得逞似得爽朗的笑了几声。
“哈哈哈，笨小子，这几句话就把你唬住了？真等到老头子走了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可怎么闯江湖啊。”
“行了，不要害怕，这个小丫头大概率是被哪个不靠谱的算命瞎子忽悠，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改改气运，不妨事的。”
“都是些不懂行的人乱迷信罢了，放心吧，不会出什么叉子的。”
“老头子就见过不少这种江湖骗子，都是一路货色。”
宁川此时脑子里还在重复着“葬师”两个字，没有注意到周爷的后半句话。
这两个字是他第一次听说，但却有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宁川心中一阵烦闷。
忽然像是抓到了什么线索，宁川抬头看着周爷，认真的问道：“周爷，您是不是了解过这些东西？又或者曾经接触过懂这些的人？”
宁川心中有预感，他想知道的这些东西与三叔有关，也与那天父母葬礼发生的事儿有关。
“小子，老头子就是个白事领班的，除了瞎听些个传闻，还能知道些什么啊。”
周爷表情依旧，笑呵呵的回答着宁川的疑惑。
宁川觉得周爷肯定在隐瞒着什么东西。
他还想继续追问，可那个女人已经向他们走了过来，无奈之下宁川只好作罢，心说等回去了再向周爷问个清楚。
“可以开始了吗？”女人的表情显然已经有些着急，秀眉都皱成了一团。
“没问题。”周爷已经换上了一身庄严的纯素黑袍，看那样式显然是仿古时候的作品。
站在灵前，面朝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深吸了一口气。
“一汪清水褪凡尘，两袖清风升仙去。”
“给先人净身喽！”
净身，属于卒、殓、殡、葬、祭中的‘卒’，这一过程相对繁杂，共分为：招魂、停尸、吊、禭、净身封口几个步骤。
放到现在，寻常百姓家大多都是简单擦洗一下就算完事。
应这个女人的要求，周爷这才没有简化任何一个步骤。
但由于是昼夜颠倒，所以周爷也将流程颠倒，并没有从招魂开始，而是按礼从净身封口开始。
不过女人显然不知道净身是个什么东西，扭头看了一眼送我们来的那个司机。
司机对着女人暗暗点了点头，随后走上前，端起一盆早就准备好的清水来到盖着白布的尸体旁。
宁川伸手拦了司机一下，抬眸看着女人说道：“主家，必须要至亲之人来完成这一步。”
“让开，他就是。”
听到女人的回答，宁川利落的放下了手，但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适。
司机连白布都没掀开，只是用一块白毛巾沾着清水，在尸体上空抖了抖便草草了事。
看着司机的动作，宁川在心中骂开了花。
如此敷衍，这是对葬礼的不尊重，更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但宁川和周爷不过是拿钱办事，只要能顺利的完成接下来的步骤，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咯咯咯~~~”
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笑声传入耳朵，宁川回头面色不悦的看着女人，忍不住提醒道：“主家，严肃些，这是葬礼。”
女人的瞳孔放大了些，没有理会宁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周爷似乎没听到笑声，捋了捋胡须，继续主持着葬礼的进行。
“川儿，把东西拿来。”
宁川闻声，从一旁拿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贝壳，小心翼翼的把里面填满新鲜的白米饭。
这一过程需要极为细心，既不能多，也不能少。
盛极而衰，盈满则亏，这个装米饭的多少在礼法中可是极为讲究的。
贝壳装完米饭后，要形似满月；后米点朱砂，要色如残阳。
就在宁川用镊子夹起朱砂的时候，忽然耳旁再次响起女人的笑声。
“咯咯咯~~~”
宁川身子一抖，朱砂洒在了地上。
但宁川这次没有回头去看女人，也没有说话。
因为
那声音就出现在自己耳旁！！！
轻咬了下舌尖，深吸一口气，宁川再次夹起朱砂，这次顺利的按照流程填好了朱砂，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将贝壳交给司机后，宁川站回了一旁，等着葬礼的下一步流程，但这次宁川多了几分警惕。
司机拿着贝壳，走到死者身旁。
“胡闹！！！”
周爷看着司机的动作，呵斥了一声。
只见司机隔着白布，已经将贝壳塞入了死者口中。
“继续。”女人不理会周爷，语态平和的说着。
“如果还想要尾款的话，继续。”
周爷摇了摇头，女人和司机这些荒唐的举动让他心中很是不爽，但收人钱财，就算再不爽也只能看着。
“罢了”周爷嘀咕了一句。
但话还没说完，忽然起了一阵山风。
这阵风来得急，走得也快。
吹飞了几盏灯笼后便消停了下来。
宁川怕被风沙迷了眼，所以用胳膊挡着了眼睛。
风停后，宁川放下胳膊，先是看向了周爷。
周爷被风吹的衣服乱了些，不过没什么问题。
在宁川回头的时候，突然怔在了原地！
盖着尸体的白布被这阵风吹的掀起了大半，尸体完全暴露在了宁川面前。
但
宁川看到的东西却让他心中一阵发麻。
躺在停尸板上的不是尸体，而是
一个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