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完整的葬书
那纸人做工极好，乍一看，就和真人没什么两样。
纸人的脸庞在颜料和手工的修饰下，显得极美，甚至就连青丝用的都是真发，而不是用画笔勾勒的线条。
但让宁川不解的除了为什么没有放尸体外，再就是这个纸人穿着的不是常见的寿衣，而是纸扎的血红色礼袍！
那红袍的样式宁川在《周礼》中看到过，这是古时候普通人家结婚时才会穿的婚服。
可
现在举行的不是葬礼吗！
难不成是这个女人没和纸扎匠说清，这才闹了乌龙？
周爷显然也发现了不对，朝着纸人只看了一眼，立刻扯下身上的主持葬礼才会穿的黑袍。
“宁川，我们走！”
说着周爷三两步走到宁川身旁，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拉着宁川就要离开这个满是诡异的地方。
“站住。”
说话的是那个女人。
她见宁川和周爷想要离开，伸出手拦住了他二人。
就在这时，女人身旁的那个司机走上前，拍了拍女人的肩头，对着周爷露出一个笑容，很丑。
“一百万请你来操办葬礼，你当真以为我们看中的是你在置办葬礼方面的资历老吗？？？”
“呵，周爷，你可不是普通人。”
“认识一下吧，我叫柳泉，前海角运输公司的员工。”
“也是我让颜小姐请你来操办葬礼的。”
“这个葬礼真的很麻烦，为了算出其中缘由，可是差点废了我小半条命。”
“所以，周爷，你不能走。”
柳泉边说，尖锐的目光边扫视着周爷，那模样试图想要在周爷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宁川听的满是不解，前海角运输公司的员工，这很值得炫耀嘛？
还是说
这个海角运输公司有什么独特的背景？
“不必了，你们看错人了，老头子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操办白事儿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周爷态度依旧坚决，但柳泉似乎并不相信，依旧拦在周爷身前，但嘴角的笑容渐渐褪去。
“周爷，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看出来了…”
周爷向前走了一步，身子与柳泉几乎贴在了一起，原本有些浑浊的眸子瞬间变得冷厉：“闭嘴。”
“再说一次，老头子只是普通人。”
柳泉显然预料到了周爷情绪上的变化，微微躬身，嘴巴贴在周爷的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话。
宁川没有听到那句话说的是什么，但在柳泉说完后，宁川能感觉到周爷拉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轻微的抖了抖。
愤怒、震惊、忌惮
周爷脸上的表情到了最后，只剩下平静。
“宁川，准备招魂。”
宁川一愣，周爷刚还执意要走，但现在怎么突然变了？
“周爷，怎么不走了，他和你说了什么？”
周爷对着宁川摇了摇头，伸手指向躺着的纸人，说道：“没什么，收钱办事儿，今天咱爷俩要给这个东西完成卒、敛两大流程，时间紧，不要多问了。”
“好。”宁川回了周爷一句，随后转身去准备招魂用的东西。
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继续追问，况且宁川相信周爷不会害自己。
如果周爷真的存了害自己的心，那三年前在父母的那场未完成的葬礼后，宁川根本就没机会再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
葬礼中的招魂，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招魂，这一流程在古代又称之为：复。
招魂时，复者需一手执腰，一手执死者衣物，面向幽冥，拉长声音高呼死者的名字。
关于复者的身份说法颇多，但到了后来大多由葬礼的操办者来替代；至于幽冥，也不是说真要去到幽冥，在古人眼中，幽冥世界在北方，所以只需面朝北方即可。
周爷再次将黑袍穿回到身上，站在灵台前，面容严肃朝向北方。
“东西。”
周爷这句话是对那女子所说。
“给，死者叫王云英。”女子说完从腰间翻出了一个玉发簪，发簪通体碧绿，造型古朴，通过材质和雕塑能看出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它却散发着一种古朴厚重的韵味。
“你”周爷接过发簪，嘴角抽搐了一下。
女子种种行径，表明已经有人告诉过她葬礼的一些流程，招魂要用衣物，而非遗物。
但周爷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
“宁川，点烛台。”
等灵台前的两个蜡烛被点燃后，周爷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这正是葬书中记载的完成“复”这一礼仪的动作。
“王~云~英！！！”
“王~云~英！！！”
“王~云~英！！！”
周爷拉长声音，对着北方唤了三声。
一般寻常人家招魂只需三声即可，其余的根据身份、地位不同，至多可呼唤九声。
正常情况下，叫完名字，就代表着“复”这一仪式完毕，可以进行下一步。
就在宁川刚要抬腿去准备东西时，忽然身子变得不听使唤，就连抬起的腿也无法再动弹分毫。
“周周爷，我动不了了”
宁川想要叫周爷，但一开口才发现，那声音小的可怜，除了自己，外人根本听不到。
整个葬礼现场就好似被凝固了一般，此刻宁川除了自己的心跳，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宁川挣扎着想要动一下身子的时候，忽然，一阵难以形容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尖。
那味道很熟悉，宁川仿佛在哪里嗅到过。
“三叔！！！”
忽然宁川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这味道
在他父母的葬礼最后的时候嗅到过，虽然这次的味道很淡，但宁川能够肯定，就是它！
“咯咯咯~~~”紧接着，宁川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那声音忽远忽近，但始终在宁川耳旁飘荡：“我看到你了”
声音落下后，宁川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可以动了。
但此刻整个葬礼现场和刚才没什么变化，周爷，那个女人，司机都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
宁川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胳膊，发现确实恢复了行动能力后，抬眸看向了周爷。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爷的脑袋被那块原本用来盖着纸人的白布缠住。
“周爷，周爷？”
宁川叫了两声，周爷都没回话。
于是宁川走到跟前，伸手扯住白布一把掀开。
可
映入眼帘的不是周爷的脸，而是那个纸人！！！
纸人那画的栩栩如生的眸子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宁川。
“咯咯咯~~~”
“这次，我真的看到你了。”
“啊！”宁川一惊，不自觉得后退了两步。
当宁川站稳，再看向那纸人，却发觉纸人已经消失了。
“没了？？？”
宁川有些怀疑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刚才的位置空无一物。
就在宁川准备转身查看的时候，脖颈间忽然传来一阵麻痒。
宁川将目光缓缓的落在自己的胸口，几缕乌黑的头发从脖子上滑落，正飘荡在自己眼前。
“你跑不掉的”
那纸人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趴在了宁川的背后！
就在看到头发后，宁川感觉身子越发的沉重，眼睛止不住的想要闭上。
那是一种无法抵御的感觉，就仿佛只要闭上眼睡过去，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宁川！！！”
迷糊间宁川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这声音，是周爷的
“醒来！”
周爷又喝了一声，这道声音好似夹杂了一种玄奇的力量，传入耳中后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瞬间让宁川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宁川已经闭上了双眼，当被周爷唤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变化。
周爷就站在自己身旁，一手拿着发簪，一手拽着自己的衣服。
那个女人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而柳泉更是脸色发黑，眼神中满是不善。
“周爷，我”
“先把你手中的东西扔了！”
宁川刚想说话，却发现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攥着盖着纸人的白色单子。
宁川赶忙扔掉白单，小声对周爷说道：“周爷，我刚才好像好像经历了什么奇怪的事儿。”
周爷瞥了柳泉一眼，回头对宁川嘱咐道：“我知道，小子，从现在开始，别乱动，任何人的话都别听，任何人都别信。”
说着周爷将玉簪放到了纸人身旁，对着女人说到：“主家，还继续吗？”
女人似乎被宁川刚才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到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柳泉抢先一步，对着周爷说道：“当然继续，周爷，你应该知道，这东西来了，如果不送走会很麻烦。”
周爷冷哼一声，回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实话说了，我不是那一脉的人，想要送走她，很难。”
对于周爷的回答柳泉很不满意，但他并没有发作，能看出他对周爷有什么忌惮。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听到柳泉如此说，周爷不再搭言。
宁川从刚才被周爷叫醒后，就一直盯着纸人，看的出了神，忽然莫名的开口说道：“葬之道，送人，送鬼，送神，上和天理，下映人伦。”
“冤魂，在其怨，可强取，可明鉴”
周爷听着宁川的话，脸色微变，开口打断了他：“小子，你在说什么？”
宁川脸上满是迷茫，对着周爷回道：“周爷，我也不知道，它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好像是葬书的内容但又不是我背过的葬书。”
“他应该是您说过的，完整的葬书。”
就在刚刚，宁川的脑海中突然涌出上万个古老的文字，随即有序的组成了一本古书的内容。
那些文字宁川从没见过，但他却认识。
不光认识，就和背了无数遍似的，不同的是这比他死记硬背来的清晰，甚至不用思考，就能明白每段话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些文字记载的东西分两部分，丧和祭，丧那一部分是先前所熟背的葬书的细化版。
而祭这东西就很玄奇，其中有些东西足够颠覆宁川的三观。
但这却是宁川想要了解的东西，因为在父母葬礼那天发生的一切，同样让人难以置信。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让宁川能够接触到那天事实真相的机会。
周爷不久前刚和宁川说过葬书是不完整的，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完整的葬书就出现在了宁川的脑海里。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如果说有人刻意而为之，那
能做到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爷和宁川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都在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而在听到宁川说的话后，柳泉的面色就更沉了几分，越过周爷来到宁川面前，问道：
“宁川，怪不得听来这么耳熟，你和宁远山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