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书剑(六)
书剑(六)
“你且省省吧。”公西妤毫不留情地打碎她的幻想,“只在乎自己的男人,不用指望他照顾孩子,而且”
公西妤犹豫了一下,看着楚若那一副认命了的样子,还是说道:“王上知不知道且不说,人家有自己的孩子。”
楚若笑了笑:“那以后还请你多照料文瑛。”
“我是这个意思吗?”公西妤见楚若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阿妤,你不明白。”楚若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树叶已经渐渐染上一圈金黄色,公西妤不爱花,唯独喜欢银杏,故而只求内务府在院子里种一株银杏,自她入宫到现在,倒也渐渐长成样子了。
因着院子不大,又只有一株银杏,故而公西妤的宫中,只有这个季节才最繁盛,也最萧索。
“阿妤,两个人相爱是很难很难的事情,不必指望这个。”楚若很认真的说,“有时候遇见那个人已经耗光一辈子的福气了,能在一起更是上天的恩赐了,我又怎么敢指望着他也爱我。”
公西妤一时语塞,最后只是有点无力地说:“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楚若弯了弯眼睛,勾起一个笑容,轻轻捏了捏公西妤的脸颊:“那阿妤说,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公西妤轻轻推了推楚若的手,她不喜欢这个动作,这是当年在永安侯府时,自己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就会去找楚若哭诉。
那时候,她会轻声安慰安慰她,然后捏一捏她的脸颊,随后说不定还有一块点心或者粽子糖吃。
如果是旁的时候,公西妤兴许会很喜欢这样的温情,但不是现在,她只觉得楚若依然在哄着她,仿佛在哄当年在侯府之中的妹妹,似乎她只是在无理取闹罢了。
“我是认真的。”公西妤走到她的身边,“先不要反驳我的意思,但是不妨听听我的观点。”
楚若靠在窗棂上,笑意融融地看着她。
“首先,现在的情况是,王上封了阿瑛做太子,起码说明要么他不知道,要么知道了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现在他是可以容忍的,但这个未必长久,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不能容忍了。”公西妤拉起她的手,“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件事是一个炮仗,就让他永远别爆。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可能出问题的人。”公西妤道。
“之前明大人是宠臣,得王上信赖。但是现在不一样。”公西妤道,“纪大人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肯定在王上的心里留了疙瘩,而此次太傅一事与其说是牵连,不如说就是警告,此时你若是稍微推波助澜一下——一来彻底解决了后患,二来为了防止以后,有人议论阿瑛的身世,你都亲自出手送走了明昶,难道还有人怀疑你们二人之间有什么瓜葛吗?”
“阿妤,够了。”
“不行,你听我说完。”公西妤道,“这不仅仅是堵住悠悠众口,更重要的是给王上一个态度,你不是明昶的妻子,王上才是你的夫君!”公西妤道,“你清醒一点吧,明昶不会护着你的,之前有荆国护着你,之后呢,若真的有人还能做你的靠山,只有阿瑛和王上。”
说到这儿似乎公西妤恨恨地说:“但凡我是个男子,我早出去考取功名建功立业治国平天下去了,还由得着在这儿任人揉捏。也不必是男子,听说夏国女子也能当家,还有女侯爷呢,我若是生在夏国也好。”
楚若笑道:“我相信阿妤,便是女子也能做出自己的事业的。”
公西妤眼睛一亮:“是吧是吧,你也相信这个,到时候你想想看,百年之后你儿子是雍王,朝中没人敢反驳你的意见,隐患已经消除,你安安稳稳当你的太后娘娘,要会呢,就垂帘听政,不会呢,就当个甩手掌柜,也是史册留名的呀。我呢,就安安稳稳当个太妃,有事没事说不定还能串串门。”
“阿妤,若你我易地而处,我一点不怀疑,你必然有可比我姑母的功业。”楚若道,“当年我刚来咸阳,姑母亲自为我谋划,也常常是恨铁不成钢。”
“我何尝不知,靠谁都终究不是最好的法子,至于恩爱情谊,不过是丝线上悬着的一点漂亮的宝石,随时都会断掉,只有权势和地位才是永恒的,不会背叛我的东西。”楚若道,“但是人各有志,你和姑母有你们想要的,我也有我想要的。”
“坐在金銮殿之上垂帘听政,青史留名,这是很好的事情,有些人一辈子也做不来。”楚若道,“但是追求我爱的人,为他而死,也一样是一种选择罢了。”
“你不能觉得,你的理想就比我的更高傲,更值得追求,甚至为此而鄙夷。”楚若道,“人活一世,各有追求,其中选择也不过是如饮水,冷暖自知。阿妤,不要劝我,我也没有劝你,对不对。”
公西妤无话可说了,只道:“若真有阿瑛有危险的那一日我尽量。”
楚若后退两步,行礼道:“多谢。”
公西妤咳了一声,连忙后退两步将她扶起来:“得了吧,我受不起,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把我知道此事的消息透露给明昶。”
楚若愣了一下。
公西妤没好气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是的,我明白。”楚若道,“他以前吃过太多的苦了,对人的防备心很重,如今连我都要防着,又怎么会不担心别人。”
公西妤没好气地耸耸肩,不可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