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书剑(五)
书剑(五)
公西妤抱了抱文瑜,如今也顾不上这等安慰,究竟够不够了。只道:“记得娘亲告诉你的吗,再不要议论旁人,更何况王后娘娘。”
文瑜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可是,如果王后娘娘有什么不好,瑛哥哥肯定会很伤心。”
公西妤没法同他解释,别说文瑛了,如今他们也自身难保。更何况,她该怎么告诉他,他的瑛哥哥,很可能以后终究是要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的呢?
公西妤不是没见过王室内的争斗,往近里说,是王上和定侯之间。往远里说,便是当年卫国那样一个小国,不也一样多的是兄弟阋墙的事情吗?
在足够的诱惑面前,血缘什么都不是,公西妤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
“娘亲也想让大家都好。”公西妤尽力掩盖语气之中的疲惫,道,“可是娘亲尽力也做不到,如果你想保护你的瑛哥哥,在保证你自己的安全的情况下,你自己去做好不好。”
文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公西妤身边的青萍道:“娘娘,王后娘娘到了。”
公西妤点点头,示意侍女把文瑛抱下去,又想起玉佩的事情,将袖子里的玉佩塞给他:“好了,替你找回来了,这回子没理由再拖拖拉拉不肯做功课了,快去。”
文瑜撇撇嘴。
公西妤快步跑出去,轻快地喊道:“若姐姐!”
楚若愣了一下,终究也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随后牵着她的手坐下,示意青鸾出去。
二人并不是许久未见,相反,倒是常常互相去坐坐。因着宫里添了新人,楚若不熟悉,也没心思去熟悉,宫里的新人一开始还想找找王后娘娘套套近乎,也是摸摸这位王后娘娘的底细。
结果楚若天天跑到公西妤这儿来躲着,久而久之宫里也没几个过来套近乎的了,楚若也并不介意别人觉得它德不配位——她根本不在乎什么王后的位子。
之前公西妤听到这话,还要笑她,真有那么一天,你要被她们赶下去了,你就在乎了。如今看来,说不定楚若一直以来都不在乎,只是没人信罢了。
公西妤一直觉得楚若是个有点神秘的人,毕竟在宫中,真的不争不抢不在乎的人,都多少有点神秘的味道。
如今大约是撞破了她的秘密,公西妤感觉不到什么神秘的感觉,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满身满眼都是疲惫的尘烟,抖不掉,躲不开。
“你且说罢。”楚若勉强笑笑,“想问什么?”
其实公西妤本就是有点喜欢凑热闹的类型,平日里二人见面,也总是讨论些宫里宫外的趣闻轶事,还曾经因为风言风语传到吴太妃娘娘耳朵里,楚若吴太妃不会不给面子,但公西妤就无所谓了,当即敲打了一番,还被罚抄了许多佛经。
饶是这样也不长记性,只是小心不能传到吴太妃那儿去,但公西妤该聊还是聊。
本来公西妤有许多话想问,比如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之中有什么趣事,怎么在一起了呢,不害怕王上吗?
但如今看见楚若的样子,公西妤忽然没法问出上面的任何一个问题,话到嘴边只剩下:“若姐姐,他爱你吗?”
楚若似乎也有点惊讶,抿了抿嘴唇:“我爱她。”
“你知道若是阿瑛的事情被王上戳破了,或者哪怕只是哪天他不想忍了,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公西妤差点气笑了,“如今荆国危在旦夕,你不想着怎么在荆国破灭后保全自己,反而非要在这时候和他见面。”
“小妤,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楚若道,“你不明白,我听说他被撤掉了太傅一职之后,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午夜梦回,都是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重新成了侯府里面那个任人欺凌——”
“你省省吧,如今朝廷内外谁能欺凌他!&34;公西妤就好是恨铁不成钢地说,“他根本不爱你!你在宫中因为他被撤了职食不安寝,他我看着可是面色红润吃好睡好呢。你憔悴成这个样子,哭的梨花带雨的,他表现出一点点的心疼,一点点关心了吗?就是王上都知道那个人金蚕蛊发作的时候少吃两口饭,叫太医来问问呢 ,他给你装个样子了吗?”
楚若慢条斯理地说:“你怎知他没有呢?”
公西妤气的肝疼。她明白楚若怎么想的,但是她依然不能理解。
倒也不是不曾有过偶尔悸动的时刻,她记得当年被父王送到莫辞阁里历练,那里都是一堆死人堆里打滚,刀尖上舔血的人,公西妤当年好歹是个小公主,无异于羊入虎口。
还是当年莫辞阁阁主的徒弟多有照拂,才让她平平安安的活了下来,还能练了一身不错的轻功。当年对待那位师兄,也满满的都是崇拜与爱慕,甚至想过话本子里穷书生和小姐私奔的故事,而如今想起来,她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而后在永安侯府之中,她也曾喜欢过什么人,当年也觉得满心满眼都是他,后来午夜梦回都不曾入梦了。
后来入宫,有人说是她背叛了王后娘娘,勾引王上,也有人说是楚若为了找个帮手,才把自己幼时的好友叫了回来,为的是巩固自己的权力。
其实入宫当年确实是公西妤自己的选择,原因也很简单她知道秦非淮快倒了,别说她了,就连姚重那些人,能不能不被牵连都是个未知数。
尽管公西妤并不喜欢这个说法,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如果再耽误下去,年纪渐长,只怕入宫都很难。她要在自己青春尚在的时候,为自己谋划一条出路。
先要活着,至于什么情爱,都是可以放在末尾的东西。
对于公西妤入宫,楚若不仅没有反对,也不止是默认或者默许,楚若真的帮了忙,甚至在她入宫之后也多有照拂。对此公西妤很感激,也很意外。
也因此是真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为什么偏偏会栽到一个男人身上。
公西妤只好退而求其次:“好吧,那阿瑛呢,你不为自己想想,好歹为阿瑛想想吧,若是你真的阿瑛怎么办,他在宫中如何自处。”
“阿昶不会让阿瑛受委屈的。”楚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