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书剑（七）
书剑（七）
杜衡正和纪子灵筹备着前往北方的事宜，和峤在一侧听纪子灵安排朝廷上的事情，白翊守在门口，忽而见一只木制的机关鸟落了下来。
白翊愣了一下，飞快的将机关鸟收起，检查了一下四周的封口是否完好，随后走进殿内：“殿下。”
纪子灵顿了顿，道：“何事？”似乎是杜衡正在施针，纪子灵的手上还有几根银针，于是只能架在座位上，显得有些局促。
白翊道：“有消息。”
白翊自然不会随便暴露疏影和传递消息的方式，此处毕竟还有和峤，纪子灵笑了笑：“都是自己人，拿出来吧。”
白翊遂拿出了那只机关鸟，呈给纪子灵：“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人动过。”
纪子灵无奈地用下巴点了点自己扎满了银针的手：“都这个时候了，守这个规矩呢？”
白翊退了下去，不肯再看那只机关鸟，杜衡“啧”了一声，伸手在机关鸟的腹部一抠，从中取出一段字条。
杜衡不太在乎，直接拆开看了，随后继续施针，挑了挑眉：“夏国和越国打起来了。”
也不知是因为消息，还是因为银针的疼痛，纪子灵轻声“嘶——”了一声，似乎想动弹一下，又被杜衡按在了座位上。
和峤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臣早就同殿下说了，如今的各国不过是一盘散沙，殿下的连横之计，基本不太可能。”
“夏国想趁着越国在南边吃了亏，于是”纪子灵分析道。
杜衡打断道：“啊，殿下兴许有些误解。”
“什么？”和峤和纪子灵都是一愣。
“是越国主动出手攻打的夏国。”杜衡道，“越国在荆国那边吃了瘪，朝中是那几个老臣执政，被下面的人指责卖国求荣，于是就想着反正夏国的定远侯在北边戍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如趁机攻打夏国，能赚点就赚点，好转移朝中对他们的质疑。”
纪子灵有生以来第一次爆了粗口。
“越国那个傻王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能有这么‘英明’的主意呢？”和峤一时竟然顾不上这对纪子灵的布局有多大的影响，反而第一反应是发笑，“果然上行下效，就没有正常人。”
“他怎么想的，夏国什么时候成了什么任人欺凌的地方了吗？”纪子灵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脑回路，“就算定远侯不在，夏王还活着呢，夏国是没别人了吗？”
听出纪子灵语气里的又气又好笑，和峤摇了摇扇子，笑道：“殿下只管庆幸，如今连横之策还没开始实施，就出了这等事情吧，不然这就是殿下的盟友啊。”
纪子灵实在不想说话。
“战况呢？”白翊倒是难得插了一嘴。
杜衡头也没抬，继续施针：“除非老天撒豆成兵，或者把整个夏国将士全都收走，不然你觉得越国能赢吗？”
白翊有点迷茫。
“肯定是输了啊，一开始倒是趁着夏国没防备，攻下了几座城池，结果等夏国反应过来，直接反打过来了，原本的那几座城池没了不说，如今自身也难保了。”
“若是殿下还想继续，不如早早放弃越国。”和峤道。
纪子灵摇摇头：“这可不一定。”
和峤等着纪子灵接下来的话。
“既然本来就是为了转移国内对几位摄政的臣子的不满，如今越国兵败，难道他们会没有内乱。”
和峤道：“有也没用，越国王室没别人了，不然怎么会接连让傻子和襁褓里的婴儿做越王。”
“彼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纪子灵道，“这个时候，说不定越国真的能出些厉害人物——就看谁有这个野心了。”
和峤眼睛一亮，随后连忙装作无事的样子，道：“臣明白了，若是殿下在越国有暗线，可否借臣一用？”
纪子灵按了按额头：“可——但我且提醒一句，不要只想着越国。”
“殿下的意思是？”
“越国往南还有安南。”纪子灵道，“不过是越国无能，才让安南自立为王，若真有天下一统一日，也必然是要收回来的。”
“蛮人可与相交否？”和峤问道。
“吾将北上与柔然也。”纪子灵答道。
和峤点点头。
和峤近来在唐宫中很让人眼红，也实在是正常的事情。
人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人家和大人是“朝为阶下囚，暮登天子堂”，而这边纪子灵要出使柔然，临行时特意嘱咐，要他和周丞相“共商国事，辅佐二殿下”，由不得让人不眼红。别说宦海沉浮了一辈子，也没拿到这个职位的人，就是已经位极人臣的周丞相，也要羡慕羡慕。
果然能当上太子殿下的同门师兄，还是有许多好处的。
再眼红也是私下里的事情，表面上自然还是要和和气气的，毕竟如今文官在朝中的地位不过是刚刚有提升，这位太子殿下也并不是无条件的答应文官们的任何请求，故而多少还是要谨慎些。
这边和峤刚刚结了军饷案——秋天了，税收都收上来了，民间各种赞颂的歌谣传说也都唱开了，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要把纪子灵的私印赎回来了。
刚和周丞相议事结束，和峤就看见白翊站在御书房门前，纪子灵不在，白翊往往是一个信号——要么是纪子灵有什么命令，要么是越国那边有了什么消息。
周毓文自然明白白翊身份特殊，原本是想听听消息，结果白翊只要有外人在场，绝不开口，周毓文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直接走开。
和峤道：“何事？”
“陈诚反了。”白翊道。
陈诚正是和峤觉得“尚可”的越国大将军，因着和那几位摄政的臣子意见不合，颇为不得意，而此次出兵夏国，因着那几位纷纷让自己的手下去抢功劳，陈诚反而保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