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书剑(四)
书剑(四)
明昶道:“太傅之职而已，丢了便丢了，不要再多想了，近日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还需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沉默了半晌只听的楚若，轻微的啜泣声，明昶道:“回去只和太子殿下说，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不要生气，如今王上在外，他不能出事了。”明昶伸手替她揩去眼泪，“没关系，纵然我出事了，你是太子生母……”
“你不要胡说！”楚若道，“什么太子生母什么王后娘娘，我都不在乎。”
“嘘——”明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娘娘明白臣不是这个意思，纵然听着不吉利，却是要听的。”
“有文瑛在，王上无论如何不会真的不顾这层情分，所以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不如试着和王上提一提阿瑛。”明昶道，“总要学着把损失降到最小。”
“还有，荆国毕竟是你的家，荆王再不亲近，也是你的兄长，若太绝情了，反而让人心寒。”明昶道，“只要荆国在，无论如何王上都会给你面子的，荆王也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若有有一日我护不住你，也能知道你有人照料。”
楚若咬着帕子道:“你非要这样来伤我的心嘛。”
明昶叹了口气道:“时候不早了，我该离宫了，若娘娘还有什么……”
“不是娘娘。”楚若道。
明昶愣了半晌，随后一笑:“若若。”
楚若仿佛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难得露出小女孩一样的笑容。
“昶哥哥，保重。”
明昶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此处不是王宫上书房，而是当年的永安侯府，躲的是白翊和疏影的侍卫们，随后他也不是要去通政司，而是抱着一堆账本去给秦非淮汇报，或者是找云安天南海北的侃大山。
却听得外面叮铃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是他让侍卫提醒警报专用的一种铃铛。
明昶骤然惊醒。
“……娘娘保重。”
明昶第一次似乎是逃开一样的离开这儿。
文瑜不解地看着母妃的眼睛，想伸出手替母妃擦擦汗。却被死死的抱在怀里，本来想告诉母妃，她弄疼他了，却发不出声音。
公西妤一只手几乎是勒在他的嘴上，不许他发出一点声音，另一只手死死抱住他的肩膀，不许他动一下。
公西妤在莫辞阁中呆过，知道莫辞阁出来的人有多敏锐，也知道明昶是秦非淮的学生。在斩草除根这方面，他学了个十成十。
没有什么侥幸，出一点动静她们母子就死定了。
见明昶出去，公西妤也不敢放松，示意文瑜别说话，从后门立刻离开。
文瑜看出事情只怕很严重，于是不敢多问，不是来找丢在上书房的玉佩的嘛，怎么忽然要回去，玉佩还找不找了，只能一路小跑从后门走了。
楚若半晌才回过神来，青鸾道：“王后娘娘，我们回去吧，一直呆在此处也不好解释？”
楚若点点头，道：“去阿妤那儿坐坐。”
公西妤一阵头皮发麻。
楚若若有所指道：“好久没见她了，自打她有了阿瑜，也是一天天围着阿瑜转，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
“娘娘乘步辇吗？”
“不了，我多走走，也好散散心。”楚若道，“回去叫人看见本宫这幅样子，指不定宫里又多了什么风言风语。”
青鸾不知道安慰了什么，二人越走越远。
公西妤很确定，楚若知道她在。
那明昶知不知道，公西妤觉得额头一阵阵发胀，自己实在不适合做这种事情。楚若是为了保护她还是要警告她，阿瑜被看见了吗？
公西妤不敢在此处多想，只能趁着楚若离开，快速进上书房拿了文瑜落下的玉佩，随后抄小路回去，还得在楚若来了之前换身衣裳装作没出来过。
骤然知道这种事情，公西妤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自己想想似乎也并不是毫无痕迹。
先前在永安侯府的时候，楚若曾经暗示过自己有喜欢的人，虽然羞涩之下没说是谁，但公西妤自然也多少猜到了些。
但她的楚若姐姐一向是矜持守节，知书达理，纵然当时刚刚入宫的时候，被许多人嘲笑并不像是王后，公西妤也只觉得，是因为楚若向来比较腼腆，不习惯与人打交道，至于宫中那些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就更不了解，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公西妤没想过，楚若会在入宫前就和明昶更没想过这么多年，二人居然还保持着这种关系。
若说是现在的明昶，确实会对文瑛的太子之位有许多助力，但当年的明昶，可就是朝中一个九品芝麻官，在秦非淮的手下也并不是多出众，楚若又是为什么才和他在一起？
公西妤怎么都想不明白。若是二人最近才有联系，公西妤反而不惊讶。
她就在后宫之中，自然明白近来为了巩固和士族的关系，纳了不少士族的女子入宫，楚若本就应付不来，士族的女子又往往自视清高，看不上楚若异族的出身，她若是真的因此受不了而去找了明昶，公西妤倒不怎么惊讶。
但听刚刚二人的意思，并不是最近，而是很久之前了。
宫门前，文瑜探着小脑袋有点，焦急地张望着，公西妤焦急而混乱的思绪骤然放松下来，见文瑜看见她的身影，立刻笑了起来跑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娘亲！”
公西妤凝重的表情变成温柔的笑意，随后又道：“回来的时候没碰见什么人吧。”
“放心，我特意避开人走的。”文瑜也意识到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娘亲才会如此紧张，“是不是王后娘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