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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花折(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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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折(十)

    武王八年春,越怀王死,荆王在东边趁机吞了大量的越国土地。

    大约是这次在越国的身上讨到便宜,荆王昏了头的又动起来对云州那边的心思,被文徵安插在荆国的密探探听到,暗中汇报给了文徵,于是文徵不顾王后娘娘的哀求,悍然出兵荆国。

    其实这件事情具体是什么样子已经不可考,《雍史》中记载:武王八年,越怀王病,半月后,不能起,遂传位于灵王。主少国疑,荆幽王东进而侵越,吞三郡,以为功,遂于武王曰:云州,荆之旧地,久为雍王所侵,先王以雍荆之好,遂不提,今其还也。出兵入云,武王亲御之。

    总体来看,起码雍国的史书中,认为荆国会成为下一个目标,纯粹是荆王自大的缘故,就连文徵会出兵,也是写成了“被迫抵御”荆国的入侵。虽然从历史上来看,此时的雍国兵力强盛,很大可能本来就对南边的荆国有些想法了,那么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这封信,也没有什么侵占云州的事情,只不过是雍国找的借口。

    奈何这位荆幽王在历史上的所有行为,看起来都不像是太聪明的样子,此事真假难辨,但引狼入室,让文徵派人来镇压荆国国内反对他的人,这事是可以在多本史书上证实的,于是荆幽王“侵吞了越国的三郡之后头脑发昏,来挑拨雍国”似乎也不是那么离谱了,在后来的史书中也就默认了这个说法。

    但此事有疑的原因之一是《商山春秋·武帝本纪》的记载,此处记载的是“八年春,荆王侵云州,武帝亲御之。”记载的也是,文徵并不知道荆王的心思,而只是带兵抵御。但在《商山春秋·唐本纪》中,却明确的提到了,“太子过荆国,与幽王交,日不足而秉烛,后太子为囚于咸阳,荆王不忿而出兵侵云州,以请释之。”却明确的说明,此次荆国的出兵,很大可能与当时正在被软禁的纪子灵有关。

    虽然《商山春秋》的作者不可考,也并未被列为正史之中,但后世的不少史学家都喜欢将这本书作为战国时代后期的参考书目之一。《商山春秋》之中的许多事情与正史大不相同,但是却确实可以解释许多疑问,而且之中还有大量的对话、书信等。由于作者不可考,时间也不可考,后世普遍认为成书年代应当更晚,于是之中的很多东西可信度就存疑了。

    至于野史之中还有些什么关于“王后失贞说”,导致雍王将怒气转移给了王后的母族,这类就显得更加不可考了。

    对于后人来说,这是一个可以研究很久的春天,但对于亲历者来说,这个春天没什么不同,大军出征,若是第一次进入军队的新人,兴许会很兴奋,但对于大部分雍兵来说,都是一种别样的麻木。

    这几年这种时刻还少吗?

    对手曾经是南诏,是冀国,如今是荆国,未来有一天也可能是夏国或者唐国——总有一天会结束,或者永远也不会结束。

    看着军旗在天际线缓缓变成一点,一点后面是一条缓缓流动的线,在好在寒风尚且不那么刺骨了,不然出兵会更艰难些。

    明昶穿着官服站在城楼上,看着夕阳落日,背着双手,这个姿势让他有种特别的放松感,所以他很喜欢——很少有动作会让他有这样的放松感。

    云安咬着煎饼缓缓地走过来,在他身侧几步站定,穿着一身道袍,道:“王后娘娘快哭成泪人了。”

    明昶神色未动:“确实如此,没有荆国做后盾,娘娘在后宫之中,想必也是多有艰难。”

    云安啧啧两声:“好狠的心啊。”

    明昶歪头看了看他,轻轻用目光点了点天际线:“难道你不该说那位狠心?知道荆国是王后娘娘唯一的底气了,依然面不改色。”

    云安单手撑在城墙上,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决定先把这个煎饼吃完,明昶等了半天见他没回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最后见云安只不过是在吃煎饼,饶是他也愣了半晌,道:“何等珍馐,要你大老远的从城东跑到这儿来吃。”

    “没多久就没有了,趁着还有快吃点。”云安抽出帕子来擦了擦手,“西苑的那位也快走了,咸阳城里真是越来越空荡荡的了——连找个玩的人都没有了。”

    “丞相好雅兴。”明昶道,“只是朝中京中多少朝臣,这话说的有失偏颇。”

    “曦成没去见见?”

    “该送的已经送了。”明昶道。

    云安愣了半晌:“你将另一枚金蚕蛊送给他了?”

    “是啊。”明昶道,“我又不想长生不老,留着也无益,他既然主动来要,给他就是了。”

    “啧,你倒是看得开。”

    “非也,非是我看得开,而是大部分人看不开。”明昶道,“人于天地间,想要随心所欲,连一百年都不需要,又有什么开天辟地的理想,要长生不老才能实现,说到底不过是提起死亡,往往畏惧不已,而忽略了死亡之前,有大把的时间,足够做太多事情了。”明昶笑了笑,“只是一味地想要长生,却根本没想好,为什么要长生。”

    “他若是将金蚕蛊转手送给别人呢?”

    “与我无关。”明昶道,“只要不是给王上,他毁了又何妨?相识一场,权且当个纪念吧,毕竟下次若有机会再见,估计就是敌人了。”

    “痛快,若是有酒,我肯定和你喝一杯。”云安颇为可惜道,“这么聪明的人,毁掉可惜了,要能让他彻底留在咸阳多好?”

    “若是他真的聪明,何至于如今走的是他,而不是你我。”明昶面不改色。

    云安摇摇头:“你太小看他了。”

    “那又如何?”明昶略微将头抬起来,“我赢了。”

    云安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是啊,最后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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