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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花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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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折(七)

    纪子灵并不是很想回去,一路走走停停,又拜访了熟识的几家人,直到下午才回了西苑,见西苑今天明明是过年,小丫头们却没什么动静,纪子灵大约也明白了。无奈的叹了口气。

    文徵道:“这么不想让我过来吗?”

    纪子灵道:“没有——竹青,去将前几日的屠苏酒拿来,此处没有好酒,王上且将就吧。”

    一边说一边又指挥着众人将车里的东西卸下来,纪子灵走了一圈,总归还是收了些东西回来,他过年里懒得拜年——何况过年那几天是难得的休假,谁不喜欢自己寻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做。

    文徵难得好脾气的在旁边等了好久,直至纪子灵处理好这些事情,才道:“王上怎么来了?今夜是除夕,也当在王后宫中守岁,文瑛想必也想和父亲一起,等下我还得去一趟吴太妃处,若是无事——”

    “伯羽。”

    纪子灵“嗯”了一声,“何事?”

    “伯羽。”

    纪子灵蹙了蹙眉:“只管说便是。”

    文徵沉默着没说话。

    纪子灵无奈地叹了口气:“母后的毒并不是你下的,人也并不是你杀的,就连她来雍国,也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既然如此,我何至于为此事责怪你,你亦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王上能让母后入土为安,反倒是我为人子,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才是不孝——且在此多谢王上恩典。”

    文徵面上的沉默渐渐变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又生生的压下去:“你非要这样阴阳怪气的吗?”

    纪子灵愣了一下:“王上这是何意?”

    “你要是想知道什么,介怀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文徵几乎是低声地吼出来,“只要你问了,寡人何曾骗过你?”

    “不曾,是臣逾越了。”纪子灵道,“才疏学浅,难测圣意,王上切勿怪罪。”

    “够了——你。”文徵刚说了一半又坐了下去,“文徽的事情,实在是因为冀国只准许你做使者,没有提前问你的意思,确实是寡人之错。云升如今在天牢中伏法,害你的人自然不可能放过”

    “阿徵。”纪子灵忽然开口打断他。

    文徵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大约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连忙停下,问道:“怎么了。”

    “这从来就不是定侯的问题,也不是云升的问题,甚至云安和明昶——都不是。”纪子灵道,“问题从来都在你我之间。”

    “我们有什么问题?”文徵咬牙切齿道,“我们没有问题。”

    纪子灵摇摇头,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似的,“当年在邯郸,我记得你谈起过,说你怜的是好看的样子,爱惜的是助你的才华,爱的是对你好的心思。”

    “是,寡人说过。”

    “可你没说过,你不信。”纪子灵道,“算了,是我错了。”

    “你说明白!寡人何曾不信你?!”文徵快速起身拉住他的衣袖,纪子灵不动声色地退了退,这个动作似乎更加激怒了文徵,“难道你就一直信着寡人吗?如果你真的信,为什么不告诉我范昀当年做了什么,要让寡人从旁人嘴里听见那些不堪的事情?为什么要和唐国人私下里往来,去给自己找一条又一条的退路?为什么乐浪公主的事情,不直接同寡人说,而是要自己私下里动手给范昀透露消息!”文徵“啪”的甩开他的衣袖,衣袖拂动间,矮几上的几个酒杯落了地,清脆的一声脆响,仿佛一下子将焦灼而愤怒的情绪推到了顶峰。

    “至于你同文徽,同秦非淮,同士族同冀国旧臣的那些勾连,寡人说过什么吗?在你眼里,范昀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都比寡人值得相信,值得让你开尊口是吗?”文徵近乎是吼道,“你什么都不说,从来就是这样,以前不说,之后也不说,我在你眼里是有多不堪!”文徵近乎是抓着他的领子道。

    冬装的领口厚重且紧,一时间勒得他面色通红,有点喘不过气起来,不得不咳了两声。

    “你说啊!”

    “咳、咳咳。”纪子灵倒不觉得多难受,只是二人间太近的距离和彼此交错的呼吸,让他一时间有些不舒服,伸手推了推,却似乎更激怒了文徵,让他毫不犹豫地吻下来。

    这个距离很合适——如果不是现在纪子灵本就喘不上气来的话。

    “到此为止吧——”纪子灵伸出手指隔在二人之间,“再说下去,对你我来说都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文徵将头埋到纪子灵的颈窝上——他很喜欢这个姿势,起码以前很喜欢。

    “若是王上觉得孤寂,今晚我陪你守岁。”纪子灵道,“除此之外,别再强求什么了。”

    文徵从来没有过这种挫败感,向来他喜欢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得不到的。在当上雍王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他也不是没犯过错误,改掉就是了,总归有解决的办法。

    文徵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件事情,明明自己用的每一处手段,做的每一分努力,都是为了这个目标,结果自己却反而离他越来越远了呢?

    若是以前的文徵,兴许会有耐心和兴致,慢慢找到问题所在,或者低声说两句软话——纪子灵向来吃软不吃硬,说不定说两句好听的,他最后也会妥协了。

    是的,只是妥协了。

    但如今的文徵坐在高处太久了,他亦做不到这种事情,用这种手段强留一个人,纪子灵说得对——对他们来说都是种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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