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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花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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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折(六)

    纪子灵“唔”了一声,差不多,谁也没必要说谁。

    白翊觑了一眼他的脸色,道:“当年侯爷走的时候,告诉我,跟在你身边,不用多想,哪一天你没了,我估计就可以回东京了。”

    纪子灵笑了笑:“怎么听着像咒我似的?”

    “当时我也这么想。”白翊摇了摇酒囊,道:“以为不过是侯爷敷衍我的话罢了。”

    如今看起来说不定是真的——这话白翊自然是没说,他又不是傻。

    纪子灵道:“你们倒是对秦非淮很是信任。”

    白翊下意识地否认道:“谈不上吧。”

    纪子灵扫了他一眼,白翊自己想了想,最后无奈地说:“好吧,确实有点。”

    不止是白翊,从侯府里出来的人,都对秦非淮有种盲目的信任。

    包括后来看起来似乎是背叛了秦非淮的云安和明昶,甚至连杜衡,提起秦非淮的时候语气说是崇敬,不如说是恐惧。

    秦非淮在过去的许多年,似乎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耸立在雍国的参天大树,如今树木似乎是枯死了,但身体依然在雍国的朝堂民间屹立不倒,以至于路过的人纵然知道这是一棵死去的树,也不敢直视。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白翊忽然问。

    纪子灵会心一笑:“秦非淮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白翊回不上这话了。

    纪子灵道:“无妨,到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侯爷之前传了消息,说最早年后,最晚明年年底,雍王必然坐不住,攻打荆国。”白翊道,“定侯已经没了,阳平侯心思又多,其余的那些指挥一场小的战争倒是没什么,真的去覆灭一个屹立在南方多年的国家——他们不够,雍王亲征的可能很大。”白翊道,“他说,只要雍王离开咸阳,咸阳没有会拦着你离开的人。”

    纪子灵长叹一口气。

    “还有。”白翊犹豫了半天,“其实这话侯爷的原话是——让我看着情况说,我也看不太明白什么情况,还是直接告诉你吧。”

    纪子灵闭着眼睛靠在墓碑前,挑挑眉,示意自己在听。

    “文家的人都是疯子——从文书威到文怀梁,到如今的文徵,哪怕是当年素有贤名的文书舟,也都是一个比一个疯。”白翊道,“好像他们的血里面流淌着某种暴虐的因素似的。”

    纪子灵不可置否,政敌彼此罗织罪名,往往总要给人扣上些帽子,今日说他们是疯子,明天指责对面恶鬼附身,再过分些的巫蛊之祸也不是没有,指责对方诅咒自己,他听得多了。。

    “侯爷一直觉得,金蚕蛊的子蛊——如此明显的症状,母蛊难道就真的一点症状都没有吗?”白翊道,“所有被认作母蛊的文家人,几乎没有长命的,而且到后面都仿佛中了什么邪似的,偏执乖戾,残忍疯狂。”

    纪子灵愣了一下:“他想说什么?”

    白翊道:“侯爷说,不妨翻翻疏影里留下来的记录,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收获。当年侯爷的父亲秦毅——认的是当年所有人都看好的文书舟作为母蛊,后来文书威上位,秦毅一直不受信任,最后文书威逼着秦毅逼死躲在陈国的文书舟,随后秦毅回来后不久自杀。 ”

    这段故事纪子灵早就在疏影的文书之中看见过了,自然并不惊讶。

    “但是侯爷一直觉得奇怪的是,当年的疏影完全有能力,扶持文书舟上位,为什么秦毅拒绝了,而是默许了文书威登上雍王的位子,才酿成了后来子蛊逼死母蛊,秦毅忍受不了自杀的惨祸。”白翊道。

    “文书舟走的太早了,而雍明王推进的改革又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于是文书舟被抬到了几乎神化的位子,侯爷倒是觉得,若是剥去这一层外衣,会不会是当年的秦毅就发觉了文书舟已经越来越偏执,如果真的让他成为下一任雍王,雍国必然是灭顶之灾。”

    纪子灵低头,认真的想这件事情。

    事实上,从结果来看,虽然如今所有人几乎都说,文书舟有多么多么的好,他被明王逼死是多么的可惜,但是雍国的崛起,也正是在明王在位的时候,将雍国的国土扩大了几倍,西平西域东攻冀夏——当年的冀国和夏国,别说是打赢了,就是打,都是很多人不敢想的事情。

    而随后明王被刺杀——比较离谱的事情是,在当时雍国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的时候,明王把王位交给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文怀梁,也就是文徵的父亲。当时的文怀梁身体何其虚弱,事实上也证明了他几乎不理朝政,所有事情交给了秦非淮和楚太后。

    即便只能在后宫中发号施令,就宫中的吴太妃和文徵的母亲在庄王死后提起她的态度,可见庄王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明王精明了一辈子的人,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准许雍国大权落入外姓手中?

    会不会是明王早就知道,一旦被认作母蛊,母蛊本人会发生什么变化,只是这种变化比起子蛊发作时剧烈的疼痛而言实在不显山露水。

    雍国的未来交给一位成为了母蛊的君王,不如交给控制的了的旁人。

    而之后的事情,纪子灵就觉得更难以置信了。

    金蚕蛊、疏影,这么重要的秘密,文徵完全不知道。

    就他在异国做质子都能被早早的封了太子,而文徽在咸阳这么多年,依然没有什么谋逆的心思,可见秦非淮和庄王当年就没给文徽一点希望——他们一开始看好的就是文徵。

    知道金蚕蛊,就代表能牢牢的抓住某个人,这个人手中还有疏影。

    这么重要的事情,文徵还是在秦非淮死后,才从蛛丝马迹中真的推断出来的。

    是巧合吗?还是其实无论是当年的明王,还是后来的秦非淮,都在刻意的隐瞒这件事情。秦非淮是不希望子蛊的命运继续延续,而明王不希望母蛊的命运一直延续——雍国的代代帝王最后都变得偏执且疯狂。

    纪子灵道秦非淮想必思索了很久了——他不怕我为了报复,真的认了文徵做母蛊”

    秦非淮就这么肯定,自己不是玉石俱焚的人?

    或者说,即使认了,秦非淮也有之后的办法?纪子灵暗道,他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把明昶接回咸阳,然后帮着他回到雍国的朝堂之上的吧。

    白翊将酒囊里最后一点酒饮尽,道:“虽然我不太喜欢杜衡那种仗着自己是医者,掌握他人生死于是便颐指气使的样子,不过如果再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回去,他保证把责任怪在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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