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惊涛（五）
惊涛（五）
纪子灵之所以会问乐康胥的态度，其实很简单，在某些方面乐康胥和文徵的性格有点像，自己费尽心思猜，反倒有可能猜错了。
但这次纪子灵倒觉得文徵的想法并没有这么简单。
长安侯之乱在一个月陆陆续续的消停些了之后，又有另一份折子呈到了文徵面前。其实这事也可以算是长安侯之乱的余波，因为正常来说，这种事情一般到文徵眼前的时候，都是经过润色的，起码不会这么骇人听闻，长安侯之乱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一套没有谁敢用，毕竟王上如今神经敏感，动不动就觉得有人要害他。
其实这事也很简单，王上派去在南诏一带和荆国交界的云州刺史连带着几名官员还没等上任呢，路上就被山贼杀了。
那地方的人穷的一家都凑不齐一家的衣服，山贼是什么人自然不用多说。而在刺史出发前，负责保证刺史安全的是宁侯手中的人，气得文徵在朝廷上直接质问秦非淮“我大雍的辎重在南诏屡屡被截就罢了，寡人只当你在病中，没有提前负责好消息，如今刺史出发前是谁同寡人说绝无差错？！”
秦非淮在朝中自然是表示万事都有差错，明面上谁不佩服一下，敢和发怒的王上硬刚的人，估计也只有丞相大人一个了。
而私下里纪子灵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文徵成功让秦非淮交出了手里的“疏影”
秦非淮有没有藏私不知道，但起码明面上的疏影已经归文徵管了，而纪子灵本来以为“疏影”也会交给明昶，毕竟他手里有“莫辞”，对这方面的工作应该说很熟悉了，但怎么也没想到文徵会转手把“疏影”交给他。
这种庞然大物，纪子灵接的心惊胆战，反复问了文徵几遍：“你确定？”
“按明昶的说法，疏影是秦非淮一直以来的势力，而莫辞是在攻打下卫国后，收编的卫国的势力。其实二者本来差不多，只是大小问题，而打下卫国后，秦非淮把莫辞就交给了明昶，其实如果真的说平日里的消息，莫辞如今已经完全够用了。”文徵道，“而之所以一定要疏影，是在南诏、西域这些偏僻的地方，莫辞到底不如经营了多年的疏影，临时派人怕也不方便，所以索性要过来了，国内的部分交给明昶，并入莫辞，而外面的部分交给你。”
纪子灵蹙眉：“南诏、西域，我需要做什么？”
“找你的金蚕蛊的母蛊。”文徵道。
纪子灵这才大概反应过来，为什么文徵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也一定要秦非淮手里的疏影，然后交到他手里。
事到如今文徵自然也不瞒着，长安侯事件之后他有意扩大，为的就是让荆国放松警惕，觉得他不会再有闲心他顾，所以再来抢劫。而云州刺史的队伍之中，故意让人放话说队伍中有大量财宝。
“所以云州刺史本人如今如何了？”纪子灵蹙眉。
文徵对此似乎早有准备道：“放心，本来就是提前和他商量过的，是莫辞阁的人假扮的，在山贼杀下来的时候反杀，然后套上刺史一行人的衣服。就算下面的人选择瞒报，我也有办法叫人把消息弄到咸阳来。”
纪子灵松了一口气：“这又是云安出的主意？”
“那倒不是，明昶告诉我南诏有金蚕蛊的消息，如果想再深一步必然要动用疏影，才提出这个主意。”文徵道，“也提到了如果真的叫云州刺史被人杀了，容易助长荆国的嚣张气焰，倒不如连着再坑荆国一把。”
到此纪子灵也明白了，只怕斥责王后也只是设的局罢了，但到这儿纪子灵只觉得只有一点疑惑依然没解开。
秦非淮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把疏影交出来了，这可是他经营了一辈子的东西。
就算只是一部分，必然也是大部分，才能糊弄过文徵和本来就对疏影有些了解的明昶，而且疏影一旦交给别人，自己几乎就成了聋子瞎子，对此纪子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而这个疑惑纪子灵也没有疑惑多久就解开了，差不多在他接手了疏影三四天后，宁侯请他去府中坐坐。
已经是四月末了，这两日又没下雨，谈不上凉，而秦非淮居然还披着白狐裘，屋内放着火炉一座，上面烤着串起来的羊肉，远远地就能闻见香味儿。
秦非淮见他来了：“来，尝尝，从唐国运来的羊，有没有蓟京的味道。”
“这个季节怎么倒弄羊过来了。”纪子灵怎么想好像都不是时候。
“前些日子为什么送不来，这你不是应当比我清楚？”秦非淮道。
纪子灵想起之前给文徽弄马的事情，只怕秦非淮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同唐国有联系，只怕也瞒不过秦非淮。
纪子灵倒没怎么觉得害怕，毕竟如果秦非淮真想拿此事做文章，来质问他的就是文徵了。
“不错，若是赶上时候只怕更好。”纪子灵尝了一口，烫的想吸口气，又硬生生地忍下了，不好在秦非淮面前失礼。
“疏影交接的尚且顺利吧，接手的文书应当都是整理好了给你的，想必以你的能力接手起来不会困难。”秦非淮道。
确实，秦非淮在接手的问题上没有半点的为难他，甚至主动帮忙了，起码如果他想故意添乱，只怕疏影这么大的组织，光是摸清就得要纪子灵些时日。
“还好。”
秦非淮接了一旁侍女的茶漱漱口：“你倒是大气，叫明昶白白分走一杯羹。”
纪子灵道：“宁侯这话说的偏颇，都是为王上效力，哪里有什么分不分的。”
秦非淮用颇为诧异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怎么，来日你若是回蓟京，难道不打算把疏影带回去？”
“宁侯慎言。”纪子灵的语调沉了下来。
“当年文氏妄想着用蛊虫能买来忠诚。”宁侯冷笑一声，“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