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茹来了
想法都是好的，可事情却没那么容易，一连几天，不管杜仲他们怎么查找诱惑，都没有再看到林老板的身影，几个人都觉得林老板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如果没有离开，为何这么久都没有露面呢？樟木镇就这么大的地方，多留意打听一下，很多事情都能发现。
林老板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不过绣娘托付的事情，杜仲倒是碰巧给完成了。
那天杜仲如往常一样，窝在自家铺子门口编织竹器，从镇子外走来一个少女，直奔他的铺子而来。来人是小茹，那个雨夜被杜仲救过来的少女。
“杜大哥，好久不见啊。”小茹一到棺材铺子，就热情地跟杜仲打招呼。她背着一个包袱，路上赶路匆忙，脸上灰尘仆仆的，秀发也有一些散乱。
平时喊自己杜老板、杜小哥的不少，但喊自己杜大哥的委实不多，杜仲抬起头一看，并没有马上认出是小茹。
看杜仲并没有认出自己，小茹马上解释道：“杜大哥，是我啊，洲口镇的，方小茹，就是那天下雨的那个晚上，在你铺子里面过夜的那个。”
杜仲终于想起来这个姑娘，马上起身：“哦哦，小茹啊，怎么今天有空来这边了，还背着这么大一个包裹，怎么，来买东西？”
樟木镇离清江县比较近，再加上有自己的码头渡口，所以有很多人从山里背山货出来卖，杜仲以为小茹也是来卖山货的。
小茹马上跟杜仲解释：“杜大哥，我不是来卖山货的，我是从家里出来的，想在这边找个事情做，还想请杜大哥帮忙、介绍。”小茹说话的生意越来越小，自己冒昧跑过来，就想让人介绍事情，小姑娘还是有点腼腆。
杜仲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姑娘，上次来樟木镇，明显是第一次出远门，怎么才一两个月，就想着往外走了。而且跟自己也就一面之缘，就不怕自己是坏人，然后将她给拐卖到山里去。
小茹看杜仲那样看着自己，只能继续说下去：“自己家里人口多，又没有太多田地，一家人过得饱一顿饥一顿的，上次来到樟木镇后，感觉外面的世界比自己山里还是好很多，不管怎样，好歹能吃上一顿饱饭吧，就想着一定要走出来，这次跟家里说，自己上次出门碰到了贵人，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给自己安排一个活计。家里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反对，少一个人吃饭，就少一张嘴，家里也能好过一点，所以自己就出来了。”
杜仲明白怎么回事，笑着说道：“碰到贵人，你说的是我？我可没答应给你安排一个活计啊，我这里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呢。”
小茹看杜仲这样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自己本来想着，先在杜仲这里落脚，最好能直接在杜仲这里做事情，不行自己再慢慢看机会。但没想到杜仲直接说自己这里安排不了，那自己不知道怎么再提在这里落脚的事情了。
杜仲看着这个姑娘，也觉得很是可爱，敢大着胆子出门，但被自己一句话，又开始犹犹豫豫的，有心逗一下她，故意不开口，看她怎么说。
果然，小茹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声喃喃地说道：“那，杜大哥，能不能先给我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我自己慢慢再找个事情做。”
杜仲当做为难的样子说到：“落脚的地方啊，我自己这里肯定不合适的，不过嘛，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个人，他那里地方够大，人也不错，你住他那里，肯定会被照顾的很好。”
杜仲这样说，但听到小茹耳中，却是另外一回事，感觉杜仲是在嫌弃自己，要将自己甩出去，尤其是听到被照顾的时候，感觉杜仲是不是要将自己给卖了啊。可是再一想，自己没有打招呼就过来，杜仲也确实没有义务帮自己。这让小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看着小茹那个模样，杜仲差点笑出声来，她让小茹先放下东西，自己带她先去看看。
小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依着他，跟着他出去了。在路上，小茹灵机一动，小声问杜仲：“杜大哥，你看，你这要出门了，铺子里面都没个人，要不你就让我留下吧，我可以不要工钱，你管我吃住就可以，我帮你守着铺子。”
杜仲摇摇头，说：“这可不行，我那里留不得其他人的，至于有没有人看铺子，这个无所谓了，还有谁能大白天出来偷棺材么？”杜仲说的都是实话，棺材铺有棺材铺的规矩。
两个人路过姜晖的铺子，杜仲有意戏耍一下他们，就直接带着小茹进去了。
小茹一看到了地方，低着头在那里犹豫，她是真怕杜仲将她当做包袱，随便找个人家给甩了出去，看着杜仲已经进去了，只好在内心给自己打气：杜大哥是个好人，不会害自己的，杜大哥是好人，好人不干坏事的。
杜仲看她还在那里犹豫，就站在门口等她，让她赶紧进来。
姜晖一看杜仲带着一个少女来到自己家，以为是什么朋友，赶紧过来迎接，这个时候小茹才扭捏着跟着进了门。
三个人围坐着喝茶，姜晖是一本正经等着杜仲介绍，小茹则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唯有杜仲，喝着茶在一边瞎乐呵，感觉姜晖跟小茹，就像一对相亲的，一个娇羞一个呆板。
姜晖看着杜仲这个模样，感觉肯定没好事，就直接问杜仲，在哪里乐呵什么呢。杜仲直接笑出声来了，引来两人好奇的目光。
杜仲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刚好路过，过来喝杯茶，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个是小茹，洲口镇过来的，想着这边找个事情做。这个是姜晖，我的好大哥，以后有事可以来找他，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来这里坐坐，放心，你姜大哥是个好人。”说是个好人的时候，杜仲自己先乐了起来。
姜晖最近习惯了他这样，对着小茹说道：“小茹姑娘，别搭理他，他有时候就是这样，没个正形，我也是刚来这边不久，咱们两个外乡人，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有事情互相帮忙，不要被他这个地头蛇给欺负了。”
听到他们两人互相开着玩笑，小茹也跟着放松下来，回道：“谢谢姜大哥，姜大哥你叫我小茹就好，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要多麻烦姜大哥了。”
看着他们两个这样，杜仲又开始笑了。姜晖则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问道：“小茹刚到这边，你准备怎么安排呢？”
“你看看，我就说你姜大哥是个好人吧，小茹来找我，我都不着急，你看你姜大哥，这就开始着急了。”杜仲故意调侃道。看姜晖还要再解释，杜仲没给她机会，直接说：“要是你铺子最近准备开张，就让小茹在你这里帮忙了，给你当个门面也好。”
杜仲这样一说，姜晖犹豫了一下，他铺子开张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将小茹留下，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而小茹则是放下心来，原来杜仲是真的在给自己找事情做，而不是无缘无故带自己出来的。
姜晖说：“自己这里暂时确实没什么可做的，如果再晚一两个月，那还可以试试，但自己也不确定到时候生意好坏，人手的事情现在还真不好安排。”
杜仲则说：“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啊，没多做你的打算，带小茹过来，纯属就是认个门，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能互相关照。我啊，等下带小茹去绣娘那里，绣娘那里缺个人，也都是女的，她们两个刚好互相照应，比在其他地方也都方便。再说了，放你这里，我放心，我怕你家那位知道了要不放心了。”说完杜仲自己又笑了。
姜晖直接没搭理他，招呼小茹喝茶，故意没招呼杜仲。
小茹听到杜仲的话，知道自己的事情有着落了，自己内心暗自高兴，脸上不由自主露出来笑容。
三个人稍微坐了一下，杜仲就带着小茹离开了，直接去了寿衣铺子。
来到铺子门口，杜仲先问小茹：“小茹，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事情，要不要做，你进门前可要想好了，给死人做衣服，一般人不会愿意做，但你来到这樟木镇，到的又是福寿路，福寿路上的生意都是跟死人有关系的，这里面有很多忌讳，你自己要想明白。如果不想做，那我安排你在这边住两天，你到时候是去清江县，还是回家，也都可以。”
小茹并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别人可以做的，自己就可以做，只要能留下来，其他的应该也都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边杜大哥姜大哥都在，他们也都是一个人，那自己又有什么不能做呢。
杜仲带着小茹进了门，就看到绣娘在一边裁剪布匹，看到杜仲带着人进来，就停下手中的事情，招呼两人到里面坐。
杜仲给绣娘介绍道：“绣娘，这个是小茹，姓方，从洲口镇那边来的，今天刚到。你这边不是缺个人手么，你看她怎么样，要是觉得合适，就给她安排个事，让她在你这里落脚了。”到了绣娘这边，杜仲不敢太随意。
绣娘笑着给两人倒茶，随口问了小茹几个问题，都是跟家里情况相关的，小茹都如实回答。
这个过程小茹为了表现得好一点，让绣娘能留下她，站在那里，随着绣娘转身跟着转动，说话也是尽可能得体。而绣娘的感觉是这个姑娘年龄虽然不大，但表现得还是比较得体，也不怯场，如果再愿意下点功夫，跟在自己身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绣娘随后问了小茹一个问题：“我们铺子是给死人做衣服的，要出门给死人去量体裁衣，碰到横死之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到时候你该怎么办，还有就是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做这样的事情，以后万一没人要了，你又怎么办？”
绣娘的话，让小茹直接愣住了，刚才在门口，自己想的都是在店铺里面缝缝补补的事情，其他的都没多想。而结婚嫁人，也是她还没想过的事情，突然被绣娘这样一问，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杜仲坐在一旁，在内心夸赞了绣娘一句，女人果然厉害，女人果然最懂女人。举起杯子，朝绣娘示意了一下，算是夸赞绣娘了。
绣娘看着杜仲这样，难得对着他笑了一下，不带任何意味，很自然地笑，让杜仲在内心说了一声：妖精。
不知道绣娘是不是会读心术，笑容马上变换了一下，笑的杜仲感觉背后发凉，只好移开目光，装作喝茶。她没看到的是绣娘的笑容又变得自然，还带着一点调皮。
小茹在内心挣扎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绣娘的问题，但想想自己家，想想那食不果腹的滋味，再看看绣娘。她好像找到了答案一样，对着绣娘说道：“姨娘，你刚才说的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我觉得，姨娘你能做的，我就能做，就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姨娘也可以教我，我会按照姨娘说的做。”
杜仲这才发现，刚才光顾着解释小茹，并没跟小茹介绍绣娘，小茹不知道怎么称呼绣娘，就按照当地的传统，不管老少，男的都称呼舅舅，女的都称呼姨娘。但这话听到绣娘耳中，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在江东，称呼小妾，也有喊姨娘的。
绣娘蹙了一下眉头，用眼神斜视了杜仲一眼，杜仲只能报以苦笑。绣娘对着小茹说道：“好，那你就留下吧，以后也不用喊我姨娘，这里的人都喊我绣娘，你后面直接喊我姐姐就好。”女人都怕自己被喊老了，果然哪里都是一样的。
绣娘继续说道：“你到了这里，我先跟你约法三章，第一是守时，铺子开门是固定时间的，你不能偷懒，每天得早起开门；第二，不管碰到什么情况，不得逃避不做，以后你会碰到很多常人碰不到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你都不能自己觉得受不了就不做了；第三，勤俭刻苦，我不管你之前生活是什么样的，但在我这里，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学习，要学好，就只能自己下苦功，做不好也只能是你自己还不够努力；第四，我们铺子只有我们两个女人，以后在铺子里面，也不要把自己当做女人，要做的事情，不管以前有没有做过，都得我们自己去做，不会因为是女人就不做。”
杜仲的眼睛都睁大了，但不敢转头去看绣娘，只能喝口茶，抿在嘴里。
小茹听到这话，反而没什么感觉，觉得事情本该如此，穷人家的孩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小茹的事情就这样算是确定了，但对于小茹住宿的问题，两个又开始有点犹豫了。林老板的事情还没解决，万一哪天突然回来了，又是一个麻烦事。
绣娘看着杜仲说道：“要不，小茹先在你那里住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白天她来这边做事，晚上再回你那儿睡觉。”
杜仲直接摇头，说什么都不答应。
绣娘还以为杜仲是怕别人闲言碎语，带着调侃的意味说道：“怎么，杜老板还怕别人说闲话啊，在福寿路上，这应该不算什么事吧。”
杜仲看着绣娘的表情，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只能解释道：“不是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这么说吧，你也知道福寿路上有很多邪门的事，我那里算是其中一个，你看我什么时候留过人住宿，除了我自己，平时要人帮忙，我们自己家的兄弟都是白天来，晚上走，也不在那里过夜的。小茹她在我那里过过一次夜，你自己问问她当时是睡那里的。”
绣娘知道自己是误会杜仲了，看了一眼小茹，小茹小声尴尬地说道：“睡棺材。”
绣娘问了一句：“有什么讲究么？”
杜仲摇摇头，不是很想说，就推辞说以后有机会再说。
问题还是没解决，但杜仲已经想好了，他那里不能住，但姜晖那里可以啊，眉眼一抖，就说了出来，绣娘笑着说自己没意见，姜晖就这样被两个人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