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鸹夜啼
杜仲晃荡了一圈,才走回自己铺子,坐在那里用竹篾开始编织,也不知道要编什么东西。编了一会自己看了看,又拆了,一边编一边拆,最后也没看出来编了个什么东西。想到晚上姜晖跟道长还要去招灵,拿了个铃铛就找姜晖去了。
到了姜晖铺子,就感觉姜晖的眼神不对,明显不是很欢迎自己过来。
杜仲当做没看到,小声问道:“道长呢?怎么还没来么?”
姜晖没好气地说:“道长怕自己有个女鬼小老婆,就直接回去了。”
杜仲知道说的是自己,就顺着说:“啊,道长还好这一口啊,修仙之人,也不知道人鬼殊途。也不多,道长是修仙之人,跟人不一样,也许他可以与鬼相通。”
才刚说完,就看到道长从房间里面出来,杜仲看看道长,又看看姜晖。老实人也不老实了,自己只能厚着脸皮对着道长傻笑,然后说道:“道长,休息好没,晚上还要靠你呢。”
道长看着杜仲问道:“杜老板,平时看你不声不响的,怎么也喜欢背后说是非啊。”
“没有没有,这不是为了去找线索吗?”
“那杜老板找到什么线索了?”
“寿衣铺老板娘有针。”
“你这不是废话么?”
“寿衣铺大嘴巴应该知道点什么,但自己还没问出来,就被老板娘拦住了。”
看杜仲不是乱说,就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杜仲分析道:“下午我跟他们说姜晖设灵是为了求财,其他人表面都信了,只有大嘴巴面露不屑,别的地方养小鬼可能是奇闻,但福寿路的人要养小鬼,估计很多人都不用请人,自己就能搞定,大嘴巴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除非,他知道那两孩子没有魂魄,根本就养不成鬼婴。而我要跟大嘴巴套近乎,他们家老板娘就那么巧,说店里有事情要他去做,道长,换做是你,如果我跟你小徒弟相识,坐在一起聊天,你会将他直接唤走么?”
“就不可能真的是有事情么?”姜晖插话道。
“可能啊,所以我就绕着镇子转了一圈,就想看看大嘴巴去干嘛去了。结果呢,大嘴巴跟我一样,绕着镇子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你们俩都心怀鬼胎,都绕着镇子转。”道长嘴上说着,但内心还是承认杜仲说的是有道理的。
“道长,你还别说,你这话说得还真对,绕着镇子转的不一定心怀鬼胎,但心怀鬼胎地经常绕着镇子转。”杜仲一本正经地说,道长瞅了他一眼。两个人默契地都没再提绕着镇子转圈的事情。
杜仲掏出拿过来的铃铛,递给了姜晖,姜晖拿在手里,不知道有什么用意。道长也很意外地看着杜仲。
“你晚上带上这个铃铛,碰到什么事情,招魂的时候就竖着摇,驱魂的时候就立着摇。平时的时候,就挂在门口,有东西进来了自己会响。”
姜晖这才知道,这是一个法器,好奇地看来看去。
“你就这么舍得,将这个东西给他了。”道长突然说道。
“也不是什么舍得不舍得吧,他在樟木镇,这个铃铛就归他,如果他有一天要离开,我自然会讨要回来。”杜仲回答得很平淡,就跟送出去的只是普通东西一样。
姜晖看着他们两个,感觉这里面肯定有别的事情。就问道长这个铃铛很贵重?
道长还没回答,杜仲先说了:“对他很贵重,这算是他们师门一脉的东西,对我来说,也就是一个普通法器。”
道长重重地哼了一声。
“别问其他的了,这里面的事情就是一堆糊涂账,等以后慢慢跟你说吧。道长你也别有什么意见,有些事情都不由我们自己。”
“放心,如果这些都不知道,那就不会跟你坐在一个地方说话了。”
看两个人都不想多说,姜晖为了避免尴尬,就提到:“晚上要怎么安排。”
道长开始安排晚上的事情,先是在灵位前设下招魂阵,又画了几张符贴在四周,布置完后,单独给了姜晖一张符,叮嘱姜晖,这张符是是封灵符,能暂时封闭他的命格运势,等开始招灵后,出了门再用,不封住他的命格,估计没有鬼魂敢靠近他,到时候不管看到什么,都当做不存在,只管跟着走就是。到了坟头,再听他的安排。
至于杜仲,在他们离开铺子后,由他负责守护招魂阵,别他们还没回来,别的东西先招来了。
杜仲看着周围贴的符,感觉道士故意在坑他,但自己对道法这方面不是很熟悉,也不敢直接质疑道士,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然后问了句,万一真的有别的东西来了,到时候怎么办呢?
道士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让他随意,只要不弄乱法阵就好。
杜仲突然有点后悔将铃铛给了姜晖,既不好要回,又不好意思当着两个人的面再回铺子取东西,只能默默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三个人坐了许久,快到子时,道长起身,开始来到招魂阵,念起招魂咒,最后点燃两支蜡烛,以及三炷香,吩咐杜仲,看好两根蜡烛,他们没回来前,千万别熄灭了,将三炷香给了姜晖,让他拿着香跟自己走,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将香给落下了。
两个人一出门,杜仲就感觉到屋内开始变得阴冷起来,杜仲想了一下,盘腿坐在招魂阵旁边,取出八卦镜扣在手心,闭上眼睛,就不再管周围的情况。
另一边姜晖跟着道长出了门,就将封灵符贴在胸前,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道长喊了他一声,让他跟上,再次嘱咐到,不管看到什么,都当做不存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落下三炷香。
两个人顺着出镇子的路往两小孩的坟墓所在走去,但姜晖感觉自己走的路好像并不是平时走的路,但又说不好是哪里不对,只能紧跟着道长脚步,不断往前。
才走了一会,姜晖就感觉到身边还有其他人,也跟着他们往前走,偶尔还会拉扯一下姜晖的衣服,好像让他慢点走一样。眼前的道长好像也开始变得模糊,如果不是道长背上的宝剑剑柄,能偶尔反射出一点亮光,姜晖都感觉自己快跟丢了。
又走了一会,感觉跟着他们的人都要爬到背上一样,呼出的气息都冲到了他脖子上,感觉再慢一步,对方就要挂到姜晖身上一样。虽然是夏天的夜晚,但姜晖还是感觉自己后背发凉,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走在前面的道长,好像完全没察觉身后的异样一样,还是在急急忙忙的赶路。
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会大一会小,一会远一会近,不断刺激着姜晖的耳膜。听得姜晖特别难受,头昏脑胀的,眼睛的视线也开始慢慢变得模糊了。姜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急迫的想大喊一声,但话在口中,嗓子眼被掐住了一样,怎么都喊不出来。姜晖 急得整个人都感觉要肿胀了一样,身体开始绷紧,青筋直暴,脸上泛红发烫,感觉两个眼珠都要爆了出来。
就在整个人快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想起杜仲给自己的铃铛,急切的从身上掏了出来,就要开始摇,哪知道才刚抖动,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铃铛,让铃铛动弹不得。姜晖又是一惊,冷汗跟着从后背冒了出来。
姜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身后的人已经走到了眼前,定睛看了看,才看清楚抓着他手的是道长,但刚刚道长明明走在前面啊,那这个道长又是谁?好在这个时候感觉到道长手心上传递过来的温度,道长的手虽然也是冰凉的,但手心还是有一丝热气。如果这个是真的道长,那么刚才自己跟着走了那么久的是什么东西?而且道长不是一直走在自己前面么,怎么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了。
道长貌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只是示意他不要动,也不要开口出声,再帮他将铃铛收起来。
姜晖喉咙里面呜咽了两声,道长笑了一下,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姜晖感觉喉咙瞬间顺畅了很多。道长仍然示意他不要出声,姜晖点点头,跟着道长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向前走去。这个时候姜晖才发现,道长一边走,一只手还托着罗盘,另一只手还在不断的在结印,道长盯着罗盘,不断的变换着方向。
走了好一会,两个人才终于走到一个新坟的坟头,姜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浑身都没力气了。道长让他先坐在一旁,休息一会。自己则跟姜晖要了铃铛,然后开始围绕坟墓转圈,口里念叨着招魂咒,过了一会,又像是在向上天祷告一样,诉说着姜晖跟两个小孩的因缘,祷告完毕,又是一阵招魂咒,随着最后两声归来归来,仪式总算结束了。
道长让姜晖来到坟头旁,让他继续摇着铃铛,绕着坟头,先向左转三圈,再向右转三圈,边转边喊两个人的人名,再加一句归来。姜晖按照道长的要求,一边摇铃转圈,一边喊:姜小如,归来;姜小意,归来。结束后,道长从坟头抓了两把土,让姜晖用衣服包裹起来,两个人准备回去。
姜晖包裹好泥土后,刚起身,就感觉包裹的土好像很重。
两个人下山的时候,道长带着姜晖走了另外一条路,姜晖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紧跟着一起走。这次的道路相比来的时候更偏僻,路边灌木丛生,按说夏天的夜,田野里面还是比较热闹的,但今天却听不到平时应有的虫鸣蛙叫,天空也暗的的出奇。
走在前面的道长突然停住了脚步,姜晖差点撞了上去。道长小声的说道:“我们换条路,你跟上。”
姜晖往前看了一眼,只看到前方树木上有两只大眼睛看着他们,在黑夜里显得非常凌厉,像要跟人索命一样,两眼瞪的瘆人。那是一只猫头鹰,站在树杈上,姜晖虽然心有疑惑,为什么要突然改道,但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默默跟上。
才走没多久,道长又停了下来,明明刚才地上还有路,但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路就到头了,路的尽头是一座堆的高高的坟墓,那座坟墓非常的大,墓基就有两丈多宽,用大理石堆砌的阶梯,直达墓碑前。墓碑也比平常的要高出一节,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坟墓,里面埋着的非富即贵。黑夜里,突然出现一座两人都没有印象的大理石为墓基的坟墓,两个人看的面面相觑。
道长深吸一口气,让姜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咬咬牙,沿着阶梯走到墓碑前,先是对着墓碑施了一礼,然后从身上掏出一把钱纸,在坟前烧了起来,再点燃三炷香,插在坟前,做完这些,再对着坟墓说了一声叨扰了,然后缓缓离开,退了回去。
两个人往回走了一段路,只能再次换了方向。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接连来。
又走了不远,一条白布,垂挂在路边树梢上,随着风的吹动下,才发现白布下面还有一条黑布,再加上树干,就跟一根旗幡一样,上门飘着黑白旗幡。只是白幡常见,黑幡几乎不可见,也不知道代表的是什么样意思。
看到这样的景象,道长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急促了;姜晖也是紧张的不行,但又不敢出声,生怕产生什么忌讳,引来不好的东西。
道长很难受了,四个方向,走了三个都碰到怪事,剩下的就是回头路了,但来的时候就那么多破事,那个时候招魂才刚开始,现在要是再回去,谁知道又会碰到什么。难道只能硬闯过去?
道长让姜晖一手持香同时拖着衣服包裹的泥土,另外一只手拿好铃铛,如果出现不测,就开始摇铃驱魂。自己也抽出背上的宝剑,手里还捏着一张驱邪符。
当两个人正准备破釜沉舟,大干一场的时候,突然夜空中传来一声老鸹叫,哇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出、瘆人;两个人也是被叫声惊的一个激灵,道长这个时候反而笑了起来,收起符纸,让姜晖也收起铃铛,快步往前走去。在经过那棵树时,道长从身上摸出两枚铜钱,甩手将两枚铜钱就钉在树上。
两人跟着老鸹的叫声摸索着下山,再没有发生什么怪事。直到快到山下的时候,突然一个踉跄,两人踏进了一条小河里面。哎呦一声,人已经站在小河里面,还好水不深,站稳后,两个人互相看着,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已经能听到各种响声,虫鸣不断,蛙声成片,远处的狗叫也清晰可闻,头顶上,老鸹最后也叫了一声,就往镇子方向飞走了。
道长欣喜的连说了三声好,两个人算是平安下山了,然后就往镇子方向走,刚才还漆黑的夜空,这个时候也开始慢慢变亮。
姜晖跟道长离开后,杜仲就手握八卦镜在招魂阵旁边盘坐,不去理会周围的气息。但当你越不想理的时候,事情反而越会找到你。
屋外的风一阵接一阵的吹,房子的门好几次都感觉要吹开了一样,当风停下的时候,杜仲也察觉到异样,睁开了眼睛。恍然间就看到墙角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再仔细看,那双眼睛又消失了。但杜仲知道,那个东西还在那里,只是自己看不见而已。
杜仲不敢放松,手扣八卦镜,眼睛死死的盯着墙角,在偶然一显的目光中,确定对方是否还在。两方都不清楚对方的情况,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两方还在紧张对视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让紧张的气氛稍微松懈了一下,但杜仲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出声。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力道也越来越大,但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突然门口有人说话,口里喊着:“杜老板开门。”
听声音,说话的是白天杜仲见的大嘴巴,但杜仲仍然不敢出声,屋内的那个东西也没有动,还是蜷缩在那个角落。
屋外的人好像不知疲倦一样,还是一边敲门,一边喊着:杜老板开门啊,我是大嘴巴啊,有事找你,你开开门啊。
看屋内没什么反应,屋外又开始喊到:杜老板,你开门啊,你家房子着火了,你再不出来就要烧没了。
诱导还是不起作用,外面的喊声又变成了威胁,最后是气急败坏的谩骂。但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随着屋外一声老鸹的叫声,屋外的敲门声、谩骂声突然变小,然后慢慢的消失了。
而屋内的那双眼睛却站了起来,开始绕着墙角来回移动。
杜仲扣着的八卦镜也竖了起来,借着蜡烛的烛光,八卦镜反射出一道亮光,照射在地上,那双眼睛好像很怕那道光一样,不敢跨过来,只是在那道光跟墙壁之间来回走动。
随着一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杜仲竖起八卦镜,直接照射到墙角,一声凄厉的叫声从那个角落响起,房门这个时候被从外面打开,道长跟姜晖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