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猪肚女胎
姜晖的铺子还没开起来，他就见识到了福寿路的邪恶。
那天清晨，姜晖还没起来，就被铺子外的吵闹声惊醒，他打开门，就看到门前围了一堆人，在那里指指点点。姜晖也是好奇，就挤了进去，看到的是一头母猪躺在地上，母猪身上竟然还盖着一床红毯，毯子上门绣着一对抱娃娃。
姜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问周围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但周围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一大早起来，就看到这一幕，大家也都是好奇，至于谁干的，什么时候做的，都不清楚。
周围铺子都被惊动了，来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人看着这个场景，看看猪，看看姜晖，有的笑笑，有的摇头。
姜晖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去喊来杜仲，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杜仲过来，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含义，只是觉得这事情发生在姜晖门口，肯定是冲着姜晖来的，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有几个胆大的，将毯子从猪身上拉了下来，这头猪的个头不小，估计有四五百斤，全身上下都被清洗过，没有一丝污垢。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在脖子跟肚子上没看到一处伤口。
几个人将猪翻了过来，这次大家看到了猪伤口的位置了。正常杀猪都是在猪脖子下方捅刀子，猪被割断动脉后，被慢慢放血死去。但这头猪却是猪肛门位置破开一道口子，要不是翻过来的时候，将猪两腿扯开，都不一定能看到。也不知道当时处理这头猪的人是怎么想的。
两个人拉着猪的两条后腿，尽可能将那个刀口扩大，能看得更清楚一点。里面有东西，有人在小声说。但洞口被猪肉挤压，并不能看得很清晰。有冲动的家伙，就想伸手直接去掏，但被人拦住了。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贸然伸手进去，万一碰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那就麻烦了。
周围的人商量了一下，还是保险一点，用刀从肛门的位置拉开，这样里面有什么都能看清楚了。大家说干就干，喊来屠夫，拿着尖刀就开干。
屠夫也觉得新奇，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就没多想，找好位置，一刀下去，就将整个猪肚划开。才一打开，周围一片哗然。
只看见猪肚里面有一双还在襁褓中的胎儿，已经死去多时了。屠夫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丢下刀，就四处观望，看到人群中的道士后，就赶紧跑了过去。
“道长，道长，你帮我看看，没有什么东西缠着我吧，要不赐个符给我，让我消消灾。”
道长没理会屠夫的请求，手里捏着法印，直接走到猪身旁，脸色凝重。看到杜仲在旁边，就跟杜仲说：“杜老板，做点善事，舍一口小棺，安顿了这两个小鬼。”
杜仲点点头，就拉着姜晖回店里准备去了。
道长又喊其他人，让每家看看自己店里有什么能用到的，都施舍一点。刚才动手碰过猪的，以及屠夫，都被道长留了下来，让他们先将猪翻回原来的样子，不要让尸骨直接被太阳照射到。
姜晖跟着杜仲回到棺材铺，杜仲先是取了两条长凳放在门口，然后让姜晖帮忙，两个人来到后堂，杜仲拉着姜晖说道：“姜兄，这两个孩子不知道是出生就死了，还是后面怎么死的，现在出现在你家门口，也算是从你家出来的了。你到家里去找快红布当作被子，等下放到棺木里面，一方面是尽一片心意了，另外也少沾点因果。”
姜晖明白杜仲的意思，两个人从后堂拖出来几块板子，杜仲在门口现场拼凑了起来，姜晖则回家去了。
家里有老人，一般都会提前准备寿材，但碰到一些夭折横死之人，走得匆忙了，家里也没有合用的棺木，就只能另想办法。简单点的，直接用席子裹了直接下葬；马虎一点的，找几块木板，自己拼凑一下，也能用。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棺材铺也提前准备了一些不同尺寸的小棺。横死夭折毕竟不详，所以这些小棺平时都散放在仓库，需要的时候再临时组装。如果有人上门来买，也都是只买板材，自己回去组装，不会组装好再卖，避嫌也避免忌讳。
姜晖才走到铺子门口，就被道长喊住，道长的意思是等下入棺，不能在太阳底下，想问下姜晖后院有没有窝棚，等下在窝棚里面进行入棺。
姜晖犹豫了一下，自己后院还没来得及搭窝棚，自己铺子以后肯定是要做生意的，在铺子里面肯定也不合适。
道长看姜晖面露难色，就准备再劝一下。姜晖主动解释到：“道长，我刚来不久，后院还没搭窝棚，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有一架蚊帐，再用黑布围成顶，这样在后院能不能行。”
道长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马上同意了，让姜晖也去准备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所需用品都准备好了，众人将所有东西都移到姜晖后院，道长让大家后退，自己则开始准备，先是铺小棺，草纸、小被子、纸钱，一层一层的。
姜晖在旁边悄悄递过一些东西，跟道长说是用来压棺吧。道长看了一下，是一块红布，一些小孩的玩具，还有几颗铜钱，道长点点头。悄悄地将铜钱压在棺木四周，再用纸钱遮盖。
死猪再次被拉开，道长净手后，小心将两具小尸体托出来，然后解开衣服，给小孩净身擦干，再次穿上衣服。放进棺木中，用姜晖准备好的红布盖好，将玩具放在身边，一切准备完毕，就示意封棺。
道长在棺木边点燃了一把草纸，然后跟在场的人说，都烧把纸吧，等下就去下葬了。
道长走到杜仲身边，轻声聊到：“杜老板，你说这夭折的孩子，葬哪里比较好，另外那头猪怎么处理。”
杜仲认真地看了一下道长，说道：“道长这个你是行家，怎么来问我了，考我啊。”
道长说：“杜老板，别误会，我是认真的。按照正常情况，这两小孩葬到狮子山就好，那里死婴弃婴埋了多少。但这两个小孩我刚看了一下，是掐死的，还被水泡过，冷水，又被人捞了起来，塞在这猪肚里面。如果这头猪算做肉棺，这就算是迁坟了，迁到狮子山就不合适了。”
杜仲犹豫了一下：“道长的意思是说这个小孩可能是被父母抛弃后，极短时间里面就被人捞起，而这发生的时间，就在这两三天里面。”
道长说：“杜小哥，咱们先说眼前事，事后我再去你店里讨杯茶喝。”
杜仲明白道长的意思，点点头。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找个亲水靠水的位置？”
道长犹豫道：“这也是我犹豫的地方，是选择亲水还是背水的位置。”
杜仲看了一眼道长，亲水是延续之前的环境，背水则是避免事情出幺蛾子，防止有人故意搞事。说道：“还是选个亲水的位置吧，真要有因果，我们担着就是。”
道长点点头，说道：“那我来安排吧，这头猪也埋在附近吧。”
杜仲本来想说这头猪最好是烧了，但看着猪的体型，也明白道长为什么说埋了。点点头，示意道长随意。
在一阵鞭炮声中，道长带着几个人，拖着一辆板车，上面放着棺木以及那头猪，之前那块红毯，又盖回了猪身上，一行人往镇子外走去。
杜仲帮着姜晖，在路口点燃一堆篝火，将之前的蚊帐及其他遗留的物品都在那里烧了，自己又掏钱，多买了一些灵屋纸箱，也一并烧了。
道长还没回来，镇子里面就炸了锅了，都在谈论死婴的事情。
有的说，小孩父母没生到儿子，将一双双胞胎女儿给溺死扔河里面了，被人打捞起来，塞在猪肚里面，养成鬼婴，这次放姜晖家门口，就是要害姜晖的。
有的说，这小孩是被人抱走的，还养了一段时间，这次就是针对姜晖，故意闷死在猪肚里面，让冤魂缠上姜晖
有的说，小孩其实已经死很久了，被人放在深井里面，冤魂一直不得安宁，后面被人发现，所以用猪身的热量，温暖肉身，让冤魂得以安宁；至于为什么出现在姜晖店铺门口，可能是转移尸体的时候，比较匆忙，怕天亮被人发现，就遗弃在那里儿。不过这个事情，确实是对姜晖不好，相当于停尸在姜晖门口啊，多晦气啊。
杜仲听着别人说，偶尔还凑上去，跟着八卦一下。姜晖就没这么好了，不管走到哪里，刚才还说得煞有其事的人群，突然就停下了，然后都笑着看着姜晖。姜晖虽然内心不惧，但确实感觉很尴尬，就寻到杜仲，拉着杜仲回铺子去。
杜仲只得陪着姜晖回到他铺子，然后让姜晖准备鞭炮稻草谷糠，说等下道长他们还得回来呢，等下肯定得用，最好再准备一些点心，他们一大早都没吃东西，这又出去一趟，等下肯定饿的不行了。
姜晖虽然一肚子的恼火，但还是安排了下来。
姜晖问杜仲，对于这个事情他怎么看，杜仲笑着说：“肯定是冲你来的，目的估计就是想将你吓走，让你知难而退，早点离开。”
姜晖叹息着说道：“然我离开他们可以用其他方法，为什么就让两孩子受罪。”
杜仲知道姜晖是为孩子惋惜，就跟他说了实话：“那两小孩估计是被遗弃的，这边有的人家想要生男孩，生下来发现是女孩后，狠一点的直接掐死或者溺死，稍微有点良心的，就将小孩遗弃在路口，看有没有人收留。”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是自己的孩子，这些人怎么狠得下心来呢。”姜晖叹息了一声。
杜仲没有说话，乡村陋习，愚夫愚妇，这样的事情何其多啊。
姜晖接着问道：“能找到那两孩子的家么。”
“等道长回来吧，如果能招到小孩的魂，还是有可能的。”
“你不想知道我想做什么么？”杜仲看着姜晖冷淡的表情，心里突然冒出一股火气来。
杜仲看着姜晖，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拦着你去做，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帮你。”
“那你为什么可以如此平淡。”姜晖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杜仲低下头，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要做解释，但看着姜晖那压抑的表情，还是决定开口：“我知道你想发火，这里没有别人，你不需要有什么顾忌。至于我，我跟你不一样，你的命格，让你少了很多凶事，但我不一样，如果我想看，我能看到周围百鬼横行，溺死的、吊死的、烧死的，人的，不是人的，我想看想了解的，都可以看到知道。你觉得我见了这么多了，还会有情绪么？”
姜晖听到这些，仔细地看着杜仲，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那句：“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