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樟木镇的来历
姜晖在樟木镇住了下来，还出钱买下了丁二爷跟鹿爷打赌的那间铺子，铺子也是在福寿路上，隔着三四间铺子就是棺材铺了。姜晖还没想好做什么买卖，所以铺子还没开张。
姜晖来到棺材铺，跟杜仲坐在一起喝茶，杜仲这个时候的状态比之前好很多，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姜晖的原因，已经不需要穿好几件厚衣服了。两个人聊着天，就说道生意的事情，姜晖也在想，自己的铺子，接下来做什么生意比较好。
杜仲没有说其他的，而是开始介绍其樟木镇来历。
樟木镇东边是清江，西边是清江县，樟木镇在中间。从地势来说，清江县在山坡上，樟木镇在山脚，再往东是清江的河堤，也高出樟木镇。清江自南向北，到了樟木镇附近被山势所阻，改为向东流淌。细看来说，樟木镇这个位置，就成了一个锅底一样，水势、山势、地势都往这里倾斜，这里就成了一个积煞之地了。
慢慢这里就滋生出了一些阴邪之物，四处为祸，最严重的时候，这里曾经滋生出了一只恶煞白虎，给当地造成很大的灾害。为了彻底解决这边的隐患，当地父母官遍邀奇人异士，最终消灭这里的所有阴邪，为了彻底破坏这里的养煞格局。从山中寻来这棵九龙樟木，通过多方勘验，找到阴煞中的阳穴，，种下这九龙樟木，来镇压此地。同时通过樟木生长，滋生生气，冲淡阴煞，最终达到阴阳平衡。
父母官还在这里设立码头，建立集市，迁徙人口，让这里的生气更旺。在镇子四周还选址兴建寺庙学院，配合九龙樟木，以镇四方。这也就是樟木镇的由来了。
听杜仲说完，姜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阴煞已破，为什么还让我在此居住。”
杜仲喝口茶，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父母官破了阴煞，自然是好事。但还有其他，希望这里的养煞之地能为人所用，或者直接说，想用此地，来做自己的事情，比如养尸、养鬼、养灵等等。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直接破坏这里的格局，只能想其他的办法。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给想到了。
曾经码头上岸，要到镇子上来，都是从河堤上下来，再往镇子以南的路下来，绕道进镇子。但他们借着修路的契机，在河堤上另开一个口子，顺着河堤，直冲九龙樟木所在，也就是现在进镇子的路。曾经的水煞沿着河堤冲到此地，都是被山势所阻，飞溅反射到这里，但这次被破开口子，就相当于劈开一条小道，让水煞直冲而下，此地煞气自然猛增。
樟木镇依水而建，连接清江县，商贾聚集，慢慢发展，这里也能成为一方重镇。在这个过程中，福寿路就慢慢出现了，最开始福寿路还不叫福寿路，而是跟其他街巷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慢慢开始聚集一批专门售卖阴灵有关的东西。棺材铺、寿衣店、花圈灵屋、墓碑牌位、纸钱元宝，只要是跟阴灵有关的，这里应有尽有。那个时候福寿路被称为鬼街，说的就是卖跟鬼物相关的东西。这些东西又开始慢慢聚集阴气，消解这里好不容易聚集的人气。
之前的人破煞气，聚人气。后面的人却要引煞气，聚阴气。这两拨人其实是一直都存在，互相博弈，慢慢就形成了现在福寿路的景象。
之所以后来这里被命名为福寿路，也是其中以此两方博弈的结果。这里叫鬼市的时候，是自发形成的，相当于占了民意。但另外一方的乡绅，给当时的地方官提议的，说鬼市名字不详，建议修改为福寿路，以福寿禄之意来博个好口彩。被采纳后，这里也就成了福寿路，这个就是官方钦定的了，相当于占了天意。
杜仲说到这里，看着姜晖，这才开始转到刚才姜晖的问题。
杜仲说：本来这里的平衡一直很微妙，但从去年，甚至更早之前，平衡开始被慢慢打破。你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就是被阴灵所伤，为了争取时间，尽可能维持平衡，我才会需要你的帮助。
“从镇子来说，只要你在镇子，阴煞就需要躲着你，就能给很大帮助。从我个人来说，除了你在镇子，就是如果我有不得不离开棺材铺的时候，就需要你帮我守着棺材铺。另外一个事情就是，私下留意一下福寿路的人跟事，这里面有多深的水，大家都不知道，只能互相试探，互相提防。”
“你就不担心，我来这里别有目的，或者说我会是另外一方的人？”
“我倒希望你是，只是你的命格，关公磨刀，如果你真的是另外一方的人，那他们就头疼了，或者早就将你驱逐出去了。”
“为什么要守着棺材铺？”姜晖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想想九龙樟木所在的位置，再看看福寿路以及进镇子的下堤路，像不像两把剑直刺樟木所在？再看看我家的棺材铺，是不是斜着建的，硬生生将路换了向。这就是之前的人有意为之的，引导福寿路的阴气，不要直冲樟木，但阴煞就是阴煞，挡也得有挡的本钱。这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九龙樟木虽然中流砥柱，但俗话说独木难支；旁边有个人能支撑一下，就能互相引动，由静而动，由守势变为攻守兼备，整个格局就不一样了。”
“那这里就必须是棺材铺，就不能干点别的营生。”
“这个，”杜仲笑了一下：“干什么不重要了，只是我们家祖传的手艺就是木工，这里开棺材铺刚好合适。”杜仲挠了挠头。
“其实就跟福寿路一样，虽然大部分卖的是阴灵有关的东西，但这里也有当铺，也有布店米店。只是相对少一点而已。你买下那个店铺，想好要做什么了么。”杜仲不想让姜晖深究棺材铺的事情，就转移了话题。
“你有没有什么建议。”姜晖顺势问道。
“你擅长什么就做什么，你以前贩卖山货，这里也可以，南来北往的客商这里很多，你这这里很容易收货卖货的。”
“山货虽好，但这里不合适，进山收货，转手买卖，都需要时间，而且这几天我也看了这边的街市，山货已经被那几家垄断了，要从他们嘴里分块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都看了，那肯定有其他想法了。”
“算是有吧，但你将我坑进这里，就什么都让我自己来，不厚道吧。”
“哥哥哎，你直接说，有啥能做的，弟弟一定不推辞。”杜仲知道，这是姜晖故意调侃自己，但姜晖能留下来，自己能帮忙的肯定得帮忙。
“你自己说的啊，可不能反悔啊。”
“你还真打上我的主意了，你这是算计了多久啊。”
“什么算计，这不是互利互惠么。”
“行，我尽力而为，你想让我怎么做。”杜仲说的是做，而不是帮，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不要你做什么，但我想雇你们杜家子弟，我了解过，你们杜家子弟人多势众，木工活也都是一把好手。”
“这个，应该，问题，不大，吧。只是你自己也说了，我们杜家木工活计都能做，就算人给你了，你能做啥呢？搭屋建房，你比不过我们杜家的名气，也找不到那么多伙计；家具木器，也都各有地盘；修桥建亭，这个做的人是少，但活也不多啊，尤其是修桥一般工匠还做不了。车船这一类也是一样，人手技艺都需要考究，我们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好啊。”
“门前啊。”
“骂人不是，从小看到大的事情，听也听会了。”
“我不做大件，只做雕花。”
“雕花？”杜仲犹豫了一下。
“是的，雕花，先只做窗雕，不做柱头雕，这一类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们杜家做大件居多，小件费工费时，一般工匠还做不好。”看到姜晖直接说出来了，杜仲示意他继续说。
“只做窗雕，可以固定尺寸，固定样式，这样就能熟能生巧，降低工匠的要求。而且你们杜家就是做木工生意的，建房可以用，船上可以用，家具可以用，亭子可以用，有你们牵线，销路也不愁了。”
“你这是将我们一家都给算计进去了啊，给你人，给你销路，你就当个甩手掌柜就行了。”
“诶，我就是这样想的。”
“你就不怕我们杜家将你给甩了，自己干就成了。”
“可以啊，那我也可以将你甩了，自己走就好了。”
“这是吃定我了啊。”
“不能这么说，互惠互利嘛。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我去给你张罗，但说好了，分利的事情你自己想好啊，我能给你找人，但谈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来。”
“放心，不会让你难做。”
两个人闲聊着，犹豫再三，杜仲还是将自己的疑问提出来了。
“你在这里做这个营生，可一时半会就离不开了，你真的想好了么？”
“没什么需要想的，在哪里做生意都是做生意，能在这里立住脚，也未尝不可。”
“可是你其他生意跟家小咋办？”
“其他生意也不是我自己的生意，我不在了，自有其他堂兄弟顶上。如果我真能在这里打开一片天地，还能再将家里人再带出来，也相当于给祖宗开枝散叶了，家里面求之不得。至于家小，后面稳定了，自然也就跟过来了。”
“但你考虑过没有，你来这里是求个有没有后的心安，但在这里留下太久，阴煞侵身，尤其是你家小，心安就可能变成不安了。”
“这就是你一年期限的原因？”姜晖平静地看着杜仲。
杜仲点点头：“从私心来说，我自然是希望你留在这里越久越好，但我也不能因为私心，就将你一直陷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呢，你也可以有更多选择。”两个人互相看着，都没有说话。
姜晖内心想的是：杜仲，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守在这里，你内心又是承受什么样的压力折磨呢？
而杜仲内心想的是：为什么留在这里，不留在这里又能怎么样，不留在这里，自己可以有其他选择么？
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