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陈海回来的时间恰好临近过年, 跟着他回来的李汌以及其他同袍家都不在北境。
年前回去也是在军营中过年，裴其羽问过李汌，确认他们年后回去也没关系后, 就将他们几人留在温云谷一同过年。
除夕前几天，阐志县的杂货铺跟温云谷内的杂货铺都开始做打折活动。
山谷中每日都能看到有人扛着年货大包小包地从杂货铺出来。
李汌等人刚来的时候以为杂货铺是山谷中存放物资的重要场所, 担心被人误会没敢随便过去看。
后来听说那只是一个铺子, 山谷里谁都能进去买东西, 区别是有积分能优惠, 没有积分要多花钱而已。
陈海去杂货铺的时候, 李汌等人也跟着一起去凑热闹。
陈海来买的年货跟别人不一样，平时吃的用的家里都有，他家过年也与公子一同在温雪山庄过。
这次过来就是买一些跟邻居们管事们过年互相走礼用的东西, 在精不在多, 周姑姑都列好购物清单了，他过来直接把清单交给杂货铺的伙计就行。
李汌跟着他在柜台外面等, 原本还想好好看看这杂货铺里都有些什么货物，结果一进来就被盐价镇住了。
在看到精盐的价格时，李汌很不淡定, 根本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这里的盐价为何如此便宜？”
济州靠海盐价比阐州低一些, 但也没低多少, 主要是煮盐比较麻烦，还需要耗费很多柴火、人工, 成本根本降不下来多少。
而温云谷不用积分购买的精盐价格居然跟济州粗盐的价格差不多。
这可太吓人了。
具体的陈海不知道，他只知道个大概：“温云谷的盐是由送白菜的大船一同送来的海盐, 许是进货价就便宜吧。”
运送白菜的大船，那船也能去他们济州呀！要是……
陈海一看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甭想了，那艘船背后的大东家只愿意与我家公子做生意, 我与公子自小一同张大都不知道他何时认识那么一位厉害的人物，别人想探听到那位的消息更难。”
“也对，不过又不是没有其他方法，你们这儿的盐是精盐，这些精盐的质量几乎与往年济州上供给皇上的盐一样，但是上供给皇上的盐一斤最少价值百两白银，不知裴公子愿不愿意倒卖一些？”
李汌都有点怀疑裴公子是不是不知道这些精盐的价值，如此白如雪无一丝杂质的盐甚至可以说比进贡的盐质量更好。
陈海道：“这个可能不太行。”
“为何？”
“我给你看看就知道了。”陈海转身问柜台后的杂货铺伙计，“小兄弟，我想买十斤精盐可行？”
那伙计不解，这陈队长怎么要买那么多盐，山庄中肯定不缺盐吧？
虽是心中疑惑，伙计依旧回答道：“精盐每户每月限购二斤，管事与普通庄户都一样的，若是陈队长与陈江管事已分家的话，能算作两户，每月限购四斤。”
一户两斤盐做饭使劲儿放到齁死也吃不完，不过一户人家一个月也不会买那么多，除非要自家做些酸菜什么的，才会多用些。
李汌见状明白了陈海的意思，他不知道这是裴其羽防止山谷里的人往外倒卖，还以为温云谷里也没那么多盐可以卖给别人。
只觉得裴公子真是太宽厚仁善，外面那些个沽名钓誉自诩大善人的人简直没法与他比。
这么好的东西他自己存量也不多，还拿出来便宜卖给庄户们。
当然心中更多的是买不到便宜好盐的惆怅。
怀着惆怅的心情，李汌跟着陈海回温雪山庄居住处，啃了一个卤到骨肉分离、骨头都被卤入味的大肘子才缓过来。
年前裴其羽也没闲着，制造区一处远离其他房屋的空旷地带，裴其羽穿着轻便的窄袖衣服，手上拿着一支点燃的香。
他蹲在地上，远远地用那支香去够远处一个圆柱形东西上的引线。
这玩意儿是裴其羽亲手做成的，他做的时候没注意，把引线做短了，这会儿第一次试验，不知道会不会当场炸开。
好在他没在材料比例上粗心，引线被香引燃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嘭’的一声，一个小小的东西冲上半空，有‘砰’的一下炸开，白日里光线太强，看不到效果，只能看到天上隐约有东西炸开，然后发出小声的噼噼啪啪的声响。
许多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但不知道制造区又在做什么，普通庄户不经允许不能踏入制造区，这是温云谷的规矩，也是最严格的规矩之一。
一旦未经允许混入制造区被发现，不管是去做什么都会被直接逐出温云谷。
“烟花配方正式实验成功。”裴其羽说完取出一本册子在上面把此次试验的信息记下，然后交给被他挑选出来专门负责烟花的人，“这个种类的烟花以后按照配方来就行，以后你们想改进，可以在这个配方的基础上改，接下来继续第二种。”
这是裴其羽准备过年后再赚一笔的烟花，类似二踢脚，不会炸出大片绚丽的火花，只会尖叫一声飞上天，然后发出啪的一声响，可作为信号弹使用。
一整天，制造区都在弄出声响，想让人不知道都不行。
但就在众人以为第二天制造区还会弄出这些恼人的声响时，那边却又没反应了。
大年三十那一日没下雪。
裴其羽刚起床，习惯性地走到窗口往外看，便看到山庄中一片热闹景象，只有他这里依旧保持着安静。
屋檐下挂着一个个他早前让人制作的红灯笼，连内外两堵墙的大门上都挂了。
对联是裴其羽早就写好的，温雪山庄门口的大门以及他主屋的门上分别贴一对。
内外墙是一对超大的对联。
另外还写了几幅赠给管事们，再多出几幅给了今年表现得最好的前五个庄户。
这也算是一份另类的嘉奖了，反正拿到对联的庄户都很高兴。
窗花是裴其羽画了花样，传授方法后山庄里各个手巧的妇人剪出来的，剪得多的人还能卖到杂货铺挣点钱，或者换一些家里要用的东西都行。
妇人们剪窗花，汉子们就削竹条做灯笼，一样可以送到杂货铺去卖。
不过山谷里大多数人都学会了剪窗花，窗花便没在山谷的杂货铺里上架，而是送到了阐志县的温氏杂货铺。
这两样寓意不错的东西在阐志县卖得火爆，临县留在阐志县盯着的人也批发不少回到自己县中售卖。
最后竟让山庄里的庄户们，足不出户就小赚了一笔，还没到过年的正日呢，每个人就都乐得喜笑颜开了。
打扫房子、挂灯笼、贴对联、倒香炉、洗香炉、换香灰。
前三样不需要裴其羽动手，后三样必须他亲手去做。
说实话，这还是裴其羽第一次做这件事，他以前只在一些描写民俗的书上见过。
做起来挺有意思的，一年的香从年头到年尾，从头一炷香开始，便只能上插，插上去就一根都不能往外拔了。
必须要等到除夕这一日倒香灰的时候，才能全部拔下来，放入一个布袋中，这个然后再在布袋上插上三支香。
布袋得拿出家门，找一棵树放在树杈上。
回家后再用热水清洗香炉，清洗香炉的方式也有讲究，不能用抹布，必须用柚子叶沾着热水把香炉清洗干净。
洗好了香炉，把它们倒扣在桌上晾干，到下午祭祖前再重新往香炉里装香灰。
大年三十这一天吃团圆饭前要祭祖，这一次祭祖时往香炉上插的香就是新一年的头一炷香。
每年头柱香插到香炉中的这一刻起，又是一个轮回。
裴其羽一早上起床就鼓捣香炉。
温云谷的庄户一早就在观望，等着看公子把装香灰、香骨的布袋放在哪里他们也跟着放。
香骨就是香燃尽后最下面剩下的那一根小细棍。
裴其羽选择放香袋的地方是财神庙附近，他没在温云谷里建立其他庙宇，以后谁想拜神什么的，有财神庙就够了。
看到裴其羽出门，默默盯着动静的庄户都打起了精神，跟着一同前往财神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宗族的人一同出动去祭祖了。
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财神庙香火袅袅，仿佛又重现了刚建成时的辉煌。
洗完香炉，裴其羽又变成了整个山庄中最闲的一个。
其他人都忙着杀鸡宰鸭做好吃的，他想去帮忙她们还不让，最后只能又钻进制造区去鼓捣东西。
安朝习俗，除夕是下午吃的年夜饭。
快要吃饭了，陈寿找不到自家公子，才急忙出来寻。
裴其羽只好又回去，供桌已经摆好了，就差香炉，他往香炉里装香灰后往供桌上一摆就圆满了。
祭祖完了就是年夜饭，温雪山庄的年夜饭南北混杂，既有北方的饺子、花样馒头、皮冻、炸丸子、酱肉酱肘子、酸菜炖大骨头、锅包肉……
也有南方的梅菜扣肉、红烧狮子头、白切鸡、猪肚鸡、剁椒鱼头、水煮鱼……
一个可容十几人坐的大圆桌被摆得满满当当。
裴其羽坐在主位，正要举起酒杯说几句喜庆的话，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
吃饭前得先放鞭炮！用意是告诉别人自家要吃团圆饭了，可别来串门了。
不过安朝没有鞭炮，每年除夕的习俗是烧竹子以驱赶年兽。
他刚才跑到制造区就是去做鞭炮的，虽然只做了一小节，但吃饭前放一小节就够了，凌晨放烟花前才得放一长串的炮呢。
眼看要吃饭了，裴其羽又拿着一卷东西跑出去，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着一块儿出去了。
仆人都放回去吃饭去了，临时做的鞭炮没试过，担心把自己扎伤，裴其羽自己找来一根长棍子，把临时做成粗糙的鞭炮挂在棍子上。
地上插一根香，举着棍子正要点燃引线，发现其他人都跟出来了，忙道：“你们都离远些，捂住耳朵。”
看他们都照办了，他才将鞭炮引燃，霎时间噼里啪啦砰砰砰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鞭炮声，众人都被镇住了，那鞭炮很短，但他们依旧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阿远吓得躲进哥哥怀里，孟弘前些日子跟裴其羽去制造区做过烟花，到是不害怕，还好奇地问：“老师这是何物？”
“这是炮竹。”裴其羽对自己临时做出来的东西挺满意，“待吃完年夜饭，我再去做些，咱们今晚不烧竹子了，就点这个，这么大的声响肯定能把一年的晦气跟年兽一起赶走！好了大家都回去吧，该吃年夜饭了。”
回到桌上，裴其羽把自己刚才没说的喜庆话说完，然后大家一起举杯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水或饮料后，他下了第一筷，桌上便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吃完年夜饭的时候也不过是申时，吃完年夜饭到凌晨之间这一段时间，除了要注意香炉的香一烧完就要有人续上新的之外就没别的事了。
这件事也不是一定要裴其羽来做。
他吃完直接带上孟弘和陈海跑到制造区继续鼓捣鞭炮。
由于前些日子做了烟花，制造区专门做烟花的地方什么工具和材料都有。
裴其羽刚才做的鞭炮成功了，这回儿也不用再试材料配比，不然他也不敢带孟弘过来。
他们直接就能上手做，同样，孟弘一个小孩子只能在旁边看着。
裴其羽跟陈海两个人一起动手，做出来的成品效率和质量都比他刚才放的那一小节鞭炮要好很多。
他们一共做了三挂长的，十几挂短的，就足够这个年用了。
长的主要是大年三十凌晨放。
裴其羽在制造区忙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搬着自己的小板凳来到了山谷学校里的大礼堂。
大礼堂的舞台上生气了一块大大的布。
等大部分人都进入了礼堂，在门口守着的人便把礼堂的大门关闭，只留旁边的一个小门，让来迟的人进去。
冬日光照不太强，在北境，这个点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大门一关上，礼堂里就暗了下来。
会剩下舞台四周的几盏灯在照明，又过了一会儿，舞台前面的灯也被熄灭，只有那块布后面还亮着。
“这是作甚？不是说几日礼堂有啥啥表演么？”
“我也不知道啊，你上次考试还得了优，也不知道表现是啥？”
“那课上管事们又没讲过，我咋知道。”
“哎呀别吵了别吵了，好像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台上便传出一阵锣鼓声，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紧接着台上的灯一暗，不等众人惊呼，又很快亮起来，与此同时，富有节奏韵律的锣鼓笙箫琴埙声响起，有人在舞台后无人看得见的地方开嗓，与乐声相和。
台上唯一有亮光的布上投现出一个纸人的轮廓，纸人随着唱腔起舞。
而后唱腔停止，另一个不同的声音出现，又有一个纸人伴随着那个声音，摆出相应的动作。
不同的纸人竟在那一方布上演绎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了哦，双更太耗爪子了，我先歇歇爪。
感谢在2021-08-18 23:57:30~2021-08-19 20:5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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