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皮影戏是裴其羽提前让人准备的娱乐节目, 皇帝孝期三个月不能婚丧嫁娶设宴，但是又没说不能看戏。
没有明着规定，裴其羽就当不懂, 反正他对庆安帝没什么好感，况且他们在山中住着, 山高皇帝远, 这些规矩连县城里的官私下都不遵守。
平日里大家都要忙活着干自己的活, 裴其羽可以说是家中最闲的一个。
所以他干脆自己亲自操刀剧本, 其实裴其羽那剧本写得也就一般般, 但这年头老百姓的娱乐方式太少，平时干活来兴致了到是喜欢唱几首山歌，偶尔有人应和还互相对歌, 歌词都是十分接地气。
有个简单到算得上粗糙的皮影戏看也已经足够他们津津乐道许久。
除夕晚的皮影戏一直热热闹闹地持续了一个半时辰才结束, 裴其羽本想弄个温云谷春节联欢晚会，奈何想起这一茬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只好简单弄了这么一个节目。
其实除夕当晚就两个故事，之所以能持续演那么长时间，是因为众人觉得这东西新奇, 对它反应热烈, 看了还想看, 演完后又喊着让后台重复再演一遍。
演到第三次，后台的人嗓子都受不住了才散场。
这时候估摸一下时辰, 还早得很，距离零点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众人今日晚饭吃得都早, 这个时间点回去还能再吃一顿，然后继续守岁，今年过年守岁到是不像以前那般无趣了。
在自家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就聊刚才看到的皮影戏, 有些孩子说到兴头上还跟家里兄弟姐们玩儿起角色扮演来，一个个乐颠颠地在家主动表演给父母长辈看。
有些孩子为了争取能眼上自己喜欢的角色还跟人吵起来，互相之间闹个小别扭，不过小孩互相闹别扭的时候大人只要不去管，不去拉偏架，没过一会儿人两个孩子又好起来了。
制造区烟花制造房里的灯一直亮到将近零点才熄灭。
裴其羽回到温雪山庄的时候，还差半刻钟就要到零点了。
他到家周姑姑就上前问道：“今日晚饭吃得早，公子可要吃些宵夜填填肚子？”
裴其羽正想说吃，但话出口前话题一转先问起时间，知道快到到零点又改口：“等放完炮竹再吃吧，让人去弄三根细长的竹竿来，把这炮竹绑在棍子上。”
鞭炮一头是手臂上的引线，另一头是一根细麻绳，绑在棍子上放安全些。
没一会儿竹竿拿来了，裴其羽自己动手绑一挂，其余两挂被陈海和李汌抢到。
“你与裴公子今晚消失半晚上就是去做这个？可惜了，今晚礼堂有那个什么戏，哦皮影戏，你没见着。”
皮影戏陈海知道，去制造区之前公子就跟他说过，还问他要不要去看，陈海惦记着炸裂的炮竹就没去：“公子说初一初二初三都要皮影戏，是不同的故事，我明日早上拜完年再去看。”
李汌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个消息，一听这话心里就期待起来，他是个喜欢热闹的，心里就寻思，回去后若是恰逢无战事，到是可以与尹凝初说说，在军中也弄一个这样的戏台子，让人学了皮影戏演给将士们看。
不然每逢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军中气氛总是有些低落。
炮竹在竹竿上绑好，裴其羽又让人把竹竿插在地上，稳稳地固定住，长炮竹铺展开来，裴其羽手上拿着一支香，用自己在异界探索到的表看时间。
掐着零点零分零秒，一声令下，三个人上去点燃引线就回跑。
这一次引线比较长，他们跑进门里后，转回头看，那炮竹才炸响。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彻整个山谷。
山谷里的庄户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响，虽然这一次比上一次响得更大声，但那动静是从温雪山庄那边传来的，跟下午那个短促的声音一样。
早有人问过，那是温雪山庄在燃放炮竹，庄户们还没有那样的炮竹，点燃干竹节也是一样。
一时间温云谷里全是噼噼啪啪的炮竹声。
点完炮竹就能去睡觉了，本以为这一次也一样，老人催着年纪小的孩子赶紧睡，却听到嘭的一声。
孩子兴奋地拽住大人的衣角：“祖父您看！您看天上，天上有花！亮亮的大大的花！。”
嘭！嘭！嘭！
这次直接是三声响，三束烟花同时升空，在半空中绽放，霎时间，那一小片天空都被烟花照亮了。
如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场景，让众人对它的美丽向往又畏惧。
裴其羽放烟花放得正高兴的时候，陈寿突然指着内墙下道：“公子您看。”
“什么？”裴其羽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没反应过来。
又是几个烟花一同升空，裴其羽终于借着烟花的光看到城墙下的情况。
是山庄本该在家中守岁的庄户，此时他们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向着他的方向跪拜。
“他们这是做甚？”裴其羽不解地问。
陈寿道：“定是将烟花在空中绽放这一奇景当做神迹、祥瑞来看待了。”
其实陈寿没说的是，公子刚放第一束烟花的时候，温雪山庄内有不少仆从也直愣愣地跪下了。
甚至连陈寿自己都有种想虔诚跪拜的冲动，好在他忍住了没失态，刚开始看到的时候只是看着烟花久久回不过神来。
看久了又见公子对待此物就如同对待普通物件一般，那股对烟花的敬畏之心才慢慢消散了。
普通庄户的见识远不如陈寿，会出现城墙下那样的场景很正常。
裴其羽道：“麻烦陈叔下去跟他们说说，这只是烟花，等以后能大批量做出来，咱们每次过年过节成婚都能放，让他们别拜了回去休息吧。”
这是个立人设收拢人心的好机会，但裴其羽并不想用。
谎言终归是谎言，在谎言上立人设，终究不是正途，对于裴其羽来说也没必要。
他要的从来不是万众归心，而是大家一起奔赴美好生活。
通往美好生活的路上不需要别人把他当神仙、当信阳来看待，一旦被人挟着登上神坛，再跌落的时候，那滋味不用细想都知道有多可怕。
欺骗民意之人一定会被民意所反噬。
陈寿得令正要往往下走，裴其羽又将他叫住：“带上这些吧。”
他递给陈寿一个小木箱子：“把里面的东西给下面的人每人发几个，发完即止，让他们自己试试可能比说多少话都有用。”
本来做出来的成品比较少，这丁点东西裴其羽觉得没必要特地上架出售，就留着自家人玩了，没想到会有这一次出，那干脆也给庄户们玩儿个新鲜吧。
能冲上半空炸开的烟花裴其羽怕庄户们把握不住，给的是一些类似仙女棒的东西和一些细长条状的烟花，铁太贵也稀缺，所以仙女棒没用烧完后不是铁丝而是小竹棍。
细长条状的烟花点燃后，举着或者插在地上冲着天上，会隔几秒往上弹出一颗小烟花，它的燃料没办法冲得很高，只会在矮空炸开一朵小小的花。
庄户们怀着朝圣的心情过来跪拜，却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
陈寿下去解释的话确实没能起作用，甚至他把带下去的烟花发给一些人的时候，庄户们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烟花有限，只能发给一部分，每人每种一支。
收到烟花的庄户激动得不行，没能拿到烟花的人也分别去离自己家近的，拿到烟花的人家里看。
直到他们回到家按照陈寿说的使用方式，怀着虔诚的心，点燃烟花，多数人才真正相信，这不是什么神仙显灵之类的神迹，只有少数上了年纪比较顽固的老人还坚持认为，裴其羽就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的神仙
裴其羽也不能一个一个地逮着人解释，只好让制造区造烟花的人早点上班，做烟花去了。
这一次只要质量过关，也不管做出多少，全放在杂货铺里卖。
过了年初六，陈海几人就要返回济州，裴其羽让陈海带上了一些可以作为信号弹的烟花，李汌到是想花钱买，但是如果这样东西被当做军需购买，需要必须要经过北境王的同意。
所以他们这会儿只能先带一些回去，等北境王回来的时候让他看看效果，到时候再来谈买卖。
温云谷与北境王府的买卖已经做得很熟了，可以先付订金，等大船送货的时候，再把钱或者用来抵钱的粮或者布通过大船运回来。
李汌这一次有陈海的面子在，带来的订金，除了付买武器的钱，还能多买一些类似孜然、纸张、书籍之类他在温云谷杂货铺看了觉得好的东西，本来李汌还看上了温云谷的酱油。
可惜这些酱油是第一批制成，第一批只是试做，做得不多，李汌就没买成，只好跟温云谷签了契书，定下一批，再拿几小坛赠送的酱油当样品带回去。
陈寿回来的时候单人单骑，走的时候大包小包，临走前，在他会温云谷第三天消失的母爱又重新出现，周姑姑不仅给陈海准备了冻好的饺子和面条，还给准备了不少冻好的包子，还有辣锅底料。
这些都是可以在冬天放很久的东西。
过完年，温云谷里的生活又回到原来的平静。
远在千里之外的蔚城，经过无数次争吵扯皮，庆安帝终于可以下葬了。
八皇子穿着龙袍坐在大殿上，以往先帝在位的时候，这个每日大朝会总会站满文武官员的大殿此时空空荡荡。
他身上穿着龙袍，头上戴着冕旒，但他没有传国玉玺，没有人把他当做真正的皇帝看待，最可气的是，他居然拿他们没办法，因为他手上根本就没有军权，之前能拿下皇宫，是因为禁军统领站在他这边。
结果八皇子使出了把所有藩王召回来这么一个昏招，没能如愿收拾这些藩王不说，禁军统领在面对那些手中有军权的藩王时直接退缩了。
原本八皇子眼中最为得意的手下，如今在朝堂上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更别说旗帜鲜明地表示出站在他这边的意思。
八皇子忽然一甩手，案桌上的东西全部被他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殿内的内侍和宫女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出，仿佛不存在一般。
后宫中，他的母亲谢太后却过得如鱼得水，与八皇子的焦虑不同，她是皇后，是所有皇子名义上的母后。
无论哪个皇子上位，她作为嫡母，皇帝在她面前也要客客气气地请安，当然前提是坐上那个位置的不是五皇子或者十一皇子。
思及此，谢皇后便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在后宫折磨灵妃时小心些，刚开始意识到自己可以将这个多年的情敌踩在脚下时，她太过高兴，又觉得以八皇子杀死皇帝还能死死将真相捂住的本事，皇位不会再有变故，是以行事肆无忌惮了些。
可惜她得意得太早，也信错了八皇子的本事。
后宫里的消息多少还是有些漏了出去，有可能五皇子和十一皇子都知道了灵妃在宫中遭受磋磨。
要不然，她的太后之位会更稳，当然，要是她儿子能坐稳皇位是最稳的。
谢皇后看向正跪在地上擦地板的灵妃，虽然还没折磨过瘾，但也知道该是时候让她跟随先皇一同走了。
日子就选在先皇灵柩下葬那一日好了，谢皇后愉快地想。
钦天监选定的吉日，先帝陵墓前，灵妃自先帝去后，第一次穿上了符合自己品级的衣服。
虽是素衣，却依旧难掩她的倾城之姿。
一应繁杂的礼仪后。
皇后给了站在灵妃身边的女官一个眼色，然而不等女官动手，灵妃站起身，不顾在场所有人诧异的异样眼光，抬头挺胸恢复以往清傲的姿态，自顾自地一步一步往台阶上走。
最高一级的平台上是皇帝的灵柩。
次一级高台上站着皇子们，八皇子对于与自己站在同一阶的其他兄弟毫无办法，这些人自回蔚城那时起，便从未向他这个皇帝行过礼。
如今更是毫无顾忌，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背对着群臣的皇子们察觉后面似乎有不对劲之处，转身一看。
十一皇子险些被吓懵了：“母妃，您怎么上来了？”
他想走过去，却被灵妃的一个眼神生生制止。
八皇子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他不是没有在母后那里见过灵妃，父皇驾崩后，灵妃在后宫一直被母后磋磨，八皇子从没觉得哪里不对。
失败者，本来就会面临那样的下场。
八皇子看向谢太后那边，谢太后与他对视后，极快地露出一抹笑容，他立刻了然，这是母后让灵妃做的，可能还用了十一皇子作为威胁，灵妃不知十一皇子在宫外面对他这个皇帝时从不落下风，所以她不敢违抗母后的旨意。
谢太后对灵妃的举动满意至极，她确实用十一皇子与十七公主威胁灵妃了，但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灵妃会这么听话，并且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毫无被胁迫之态。
在所有人眼中，灵妃的动作没有一丝表演的成分。
可惜谢太后的得意在听到灵妃说出的话时，戛然而止。
灵妃站在先帝灵柩旁，冬日湿冷的寒风将她的话带到每一个人的耳边：“八皇子狼子野心、弑父篡位，人人得而诛之！有此调兵圣旨为证！今日说出真相，本宫已完成陛下嘱托，这便随他而去了。”
全场的人都被灵妃前面那两句话镇住，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一头撞在先帝的棺椁上。
“母妃——”十一皇子同样没想到如此关键的东西会在自己母妃手中，等他震惊后再回过神来，想要冲上前去阻止却是不可能了。
灵妃殉葬，八皇子也成为了众矢之的，灵妃拿出来的那一份诏书上明晃晃地写着，这封调兵的诏书是为镇压与八皇子勾结篡位的禁军，上面盖着的传国玉玺不能作伪。
仅凭这一张未能发出去的圣旨，就能直接将八皇子与禁军统领锤死。
此二人被当场拿下，禁军也被几个手握军权实力最强的藩王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
只是有人将灵妃的寝宫几乎是掘地三尺地搜查了一遍，却没找到传国玉玺的踪迹。
等到众人处理掉八皇子以及他的党羽后，回过来给灵妃办葬礼时，恍然发现，一个必须在灵妃葬礼上出现的，至关重要却被他们忽略的人不见了。
“宫里宫外，城里城外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十一皇子垂着头几乎要绝望，他刚失去母亲，妹妹又失踪了。
五皇子与十一皇子早就发现这件事，但他们一开始没敢大张旗鼓地找，就怕有人先他们一步找到十七，让十七落入危险的境地。
如今灵妃去世，所有人都知道了十七公主失踪，他们这才立刻增加数倍的人手去找。
灵妃与五皇子的生母是姐妹，她去了，五皇子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打起精神安慰十一皇子：“至少还有一点值得庆幸，外面的人以为小十七是在姨母走后才失踪的，只有我们知道，父皇去后姨母就让小十七跑了。”
虽然不知道灵妃是如何操作，竟然如此完美地躲过了谢太后的眼睛，但很显然她成功地摆了谢太后一道。
传国玉玺很有可能就在十七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快出现了，安朝在逃公主。
感谢在2021-08-19 20:57:41~2021-08-20 20:5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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