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徒劳
今生
我被抛弃在尘世
一如死后
流落孤岛
扑克牌
反面
隐隐透过
回光返照似的自嘲
多绚丽的景色
徒劳
留在梦里
空空又空空
卜了一卦
断了线的珠子
掉在海浪里
“妈妈，吃饭了。”朱锐把勺子送到母亲的嘴边。
老人呆滞的看向他，眼里满是陌生，“你是谁？”
朱锐端碗的手暗自使劲，“我是你儿子，你不记得我了？”
“儿子？”老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瞎说，我儿子没有胡子的。”
“我长大了。”朱锐把碗放在一边，“你忘了，去年你还说让我赶紧结婚，你还帮我一直张罗，你不记得了？”
老人还是摇头，“你乱讲，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你原来总是给我包饺子，你还说最放心不下我，你现在怎么就不认识我了？”朱锐显得有些生气，这生气里带着许多的无力。
老人不再说话，漠然的看向窗外。
朱锐眼里开始泛出泪光，“妈妈，我最近过得一点都不好，妈妈，我很想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朱锐看着母亲，渐渐的他发现母亲脸上的皱纹比他想的要多，他仔细端详着，莫名也开始陌生起来，“你这么爱我，怎么能忘记我……”
“您也不要太难过了，阿尔茨海默症都是这样的。您要想开一点，做好心理准备，”护工一边给母亲喂饭，一边安慰着。
朱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半晌，才又说，“兜兜还好吗？”
“好是好，不过孩子还是应该和妈妈在一起。”
“一个傻瓜，和不和妈妈在一起有什么要紧？”朱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是啊，说的也是。”护工讪笑着，不再说话。
小小的身影在角落里摆弄着积木，阳光透过来，照在小男孩的身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朱锐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想要发给苗苗，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他迫切的想让这个孩子退出他们的生活，只有这样邓苗苗才能完完整整是他自己的。
不知道什么声响惊动了孩子，他转过身看了眼朱锐，便开始大声喊叫起来，一下一下的用头去撞墙壁。
“你又开始了！你这样永远见不到你妈妈了！”朱锐越是恐吓，兜兜的动作起伏就越大，直到护工分开了他们。
“别让他死了就好了。”
当朱锐第一次看到邓苗苗带着这个孩子，在小小的巷子里走着，手里提着从菜市场买来的东西，他第一次从她的身上看到了烟火气。
那个把头发高高扎起的女人，拉着那样小的一个孩子，那一刻，他珍贵的想要立即保存下来。
拥有他们，好像就可以重新拥有爱。
拖得越久，事情就会变得越复杂。珂瑷和王凯瑞都深知这个道理，可是谁在这件事上有决定权呢？他们不知道。
不过他们坚信时间会给他们答案，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白蕊坐在沙发上，电视屏幕一闪一闪的投在她的脸上，没有声音的节目，让每个人都看起来面目可憎，她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仿佛在看着一摊死水。
“怎么还在等我？”王凯瑞随手将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快步走到了白蕊身边，坐下来抱住她。
白蕊牵动了一下嘴角，像是生了锈的木偶，张不开嘴巴。
他伸手握住白蕊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一颤，“不舒服吗？”
她僵硬的点点头，“非常不舒服。”
“要不要去医院，还是躺下？”他显得有些殷勤，一股无来由的恐惧席卷了他。
“我是这里不太舒服。”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心脏吗？那去……”他站起来。
“孩子。”她咽了咽口水，她觉得喉咙咸咸的，胸腔好像要被眼泪塞满了，“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摇晃了一下身体，绝望的闭上眼睛，“只是意外……我在想办法。”
“七个月了，你想到了吗？”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闪烁的屏幕，眼睛被刺痛的流出泪来。
他说不出来，只是呼吸，好像他存在的意义只有呼吸。
“生下他，我来养。”她好像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走进了卧室，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却重重的拍在他的心上。
王凯瑞坐在白色的地毯上，有种噩梦成真的感觉，莫名的他长舒一口气，突然感觉噩梦成真也不错，起码不必时时刻刻的惴惴不安。
傅珂瑷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大到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脚尖，她终于等来了敲门的声音。
“珂瑷，去医院吧，我来照顾你。”王凯瑞盯着她已经开始浮肿的脸，眼睛有她琢磨不出的情绪。
她来不及管太多，只是点头，只是高兴。
傅珂瑷甚至没有准备待产包，甚至她也没有产检……她只是抱着肚子，幻想着泡沫一样的未来，等待着王凯瑞的出现，老天有眼，他这次没让她失望。
“你怎么才来呀？我们等了你好久好久。”傅珂瑷费力的拉开安全带，系在自己的身上。
他喉咙滚动了几下，挤出一个字，“忙。”
“好吧，你总是很忙，我知道的，不过没关系。”傅珂瑷吐了吐舌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他面无表情的开着车，突然又停在路边，转头问她，“傅珂瑷，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呢？你在毁掉你自己，你不明白吗？”
“我听不懂。”傅珂瑷笑了笑，摇着头摸了摸他的脸。
“我们当初也只是玩玩，你难道不清楚？”
“我不是玩玩，你难道不清楚？”傅珂瑷歪着脑袋看向他，眨了眨眼睛。
王凯瑞没再说话，发动了车子。
她低下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坚强的把它咽进肚子里，她此刻坚信，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