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苦肉计
严竹的胸口就像是被砍了一大刀,血肉模糊。
顾汐的脸当场就白了,手忙脚乱地用双手按住源源不断的伤口,红着眼眶问:“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止血啊……你、你现在怎么样?”
“没事,我……”
“怎么可能没事!”顾汐急得哭出声,又强忍着颤抖身体,死马当活马医似的给他输送戾气,“你撑住啊,我……我找老判官他一定有办法,那什么……那个白无常也快到了,你撑住……”
短短不到半分钟时间,地面积了一滩血水,顾汐出门时穿了条牛仔短裤和白色t恤,如今全身都是血,红通通一片。
她死死按着伤口不敢松手,一开始是本能地咬着嘴唇抽泣,随着血越流越多,哭声就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急得呜呜地哭出声。
看见她哭,严竹也慌了--玩大了,吓到她了。
他一只手按住顾汐的手背,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尽量平稳地安慰道:“别哭,真的没事,就是皮外伤……”
顾汐哭得更大声了:“白无常怎么还不来……”
“汐汐,”严竹心疼得嗓子都哑了,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听我说,真的没事的。”
可能是他的声线平稳,低沉缓慢的话语蕴藏着令人心安的力量,顾汐用肩头的衣物擦了把脸,问:“怎么、怎么止血?”
严竹笑了笑,拿着她的手在伤口处缓慢轻抚而过。
他感受着那微凉的掌心从心脏跳动的地方经过,仿若清凉的泉水流入干涸的河床,给与他苦等三百年的抚慰。
顾汐手触碰过的地方,伤口迅速停止大出血。
而严竹做戏做全套,并没有让伤口迅速愈合,而是留了个依然很吓人的、血肉模糊的划痕。
但没再流血之后,顾汐好歹是没有继续哭了。
于是严竹继续哄:“汐汐,先扶我起来,好么?”
顾汐踉踉跄跄地把他放到沙发上,哭了一通的小脸鼻尖、眼睛和嘴唇都红红的,像是雪人被点了胭脂,楚楚动人。
她盯着那个半臂长的伤口:“然后呢,现在怎么样了?”
“那边柜子上面好像有个医药箱,你会消毒么?”
顾汐不疑有他,咚咚咚跑出客厅拿了药箱又回来,拿了棉球和酒精出来,开始小心翼翼地把他被血染透的衬衫脱下。
她特意先洗了手,那纤细的手指在解扣子时若有似无地碰到皮肤,严竹微微阖了阖眼,轻唤道:“汐汐。”
顾汐一愣:“……我弄疼你了?”
严竹勾唇轻笑:“没有。”
“那你……”顾汐脑子里不知道闪过什么画面,导致她准备上药的动作一顿,转头盯着他,“你不会、不会要魂飞魄散了吧?”
严竹:“暂时……不会吧?”
“哦,那就好。”顾汐继续低头蘸酒精,带着哭过之后浓重的鼻音嘀咕着说,“电视剧里人快死的时候忽然叫名字,就是要交代遗言了。”
严竹:“……”
这话怎么怪怪的,他怎么就快死了呢?
沙发并不宽敞,严竹两条长腿被茶几阻挡,只能岔开大敞着伸直才能找到个舒服的姿势。
顾汐也是关心则乱,否则不会注意不到这人压根没有一丁点受重伤人该有的痛楚,而是只一味关心哪个姿势最舒坦。
可如此一来,顾汐无论从哪个角度伸手,都没法给他消毒。
然后她无奈之下只能一条腿站地上,另一条腿曲起撑在严竹两腿之间的空位处,正对着他低头消毒。
“要是我手重了你说一声。”
严竹嘴角的笑勾到眼尾:“好。”
屋子里所有灯光打开,亮如白昼。
严竹一只手握着面前人柳枝般的细腰,另一只手握着顾汐踩着地板的腿,拇指指腹若有似无地轻轻抚摸。
顾汐专注地处理伤口,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只是当她紧皱着眉头凑近看时,有那么刹那的走神--因为她嗅到严竹鼻尖轻浅的呼吸。
她薄薄的眼皮微抬,只见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
那一瞬,顾汐呼吸微窒。
还没等她回过神,严竹平日里压迫性极强的眼睛轻轻阖上,而后他情不自禁似的,在她嘴角亲了亲。
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严竹宽大的手掌无意识地握紧了顾汐的腰,像是已经预料到她要逃,提前做好的准备。
顾汐的腰又细又软,他一只手完全握得过来。
屋子里的尘埃在灯光的照耀下以极小的幅度飘动,从他们互相对视的眼神里游过,又漫无目的地漂流,消失在空气里。
不知过了多久,顾汐突然站直身,面无表情地抓起她放在茶几上的u盘,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路也不看,与刚好推门进来的白无常撞了个满怀,而后又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外跑,要不是背影里写满了落荒而逃,严竹险些以为她是真的无动于衷。
“哎哎哎顾汐你去哪里?”白无常双手拿着十来个玻璃管,茫茫然地朝着她背影喊道,“车钥匙在这儿,你要去哪里开车去啊!”
后一步跟过来司雨也刚好和跑出去的顾汐打了个照面,见过许多世故红尘的他想了想,略显艰难地表示了疑惑:“这是……害羞吗?”
没等他想明白,杵在门口的白无常一句“卧槽”撕破黑夜的面纱:“老大干嘛啊,你去哪里弄来这么多血?!”
司雨上前一看:“这是搬空了厉鬼司的血库了吧?谁干的?”
严竹慢条斯理地低头给自己系扣子。
白无常默默的凝视他几秒,奇异地领会了什么:“苦、苦肉计吗?”
严竹没答:“院子里的东西都清干净了?”
“……昂,都在这里了。”白无常把两个300ml的玻璃瓶放茶几上,如实汇报但眼睛没离开过茶几上的药箱,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梁月在院子里用戾气养了很多看门的鬼影,都收进这里面了,应该没有遗漏的。”
司雨也点点头说:“梁月很久以前就对戾气挺有兴趣,总是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用来看家护院。所以我们私底下串门时一般都不来她家,就怕不小心被这些东西缠上。”
严竹拿起玻璃瓶扫了眼:“这些全是你们俩收的?”
“不是,我们哪有能耐收鬼影啊?”白无常没个正形地摆摆手,挠着脑袋说,“刚刚恰好有个看守地狱的警卫路过,就帮我们收了。”
严竹:“警卫?”
“对啊,天色太黑没看清他长什么样,”白无常说着就熟练地收拾地上的血迹,“不过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好像是……”
“桃花香。”司雨说。
严竹下巴微微扬起,舌尖抵了抵口腔,单薄的嘴唇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