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塌了有老大撑腰
顾汐成为修魂师三天,第一次以双腿步行的方式踏入单位分配的住宅---被严竹像抱宠物一样扔到沙发里的那次是属于不正常踏足。
但是当她欣喜地推开门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沙发上坐着严竹。
“……你怎么在我家?”
严竹平静地说:“我见着门没关,就进来了。”
顾汐随手把章豁的卷宗记录放到茶几上,低声自言自语:“见着门没关就进来,那您在路边见到个狗洞是不是也得钻进去才舒坦?”
她嘟囔完一抬头,就见严竹的脸近在咫尺:“嘀咕什么,说大声点?”
顾汐被堵在沙发里,严竹自上而下地看着她,劲瘦的双手撑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衬衫领口处露出来的精致锁骨,以及衣物底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若是把呼吸放轻些,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草木清香。
顾汐微微偏开头以掩饰自己流氓似的目光,不料瞳仁里又撞见严竹扶在沙发的手,骨节分明,白皙皮肤下的青筋轻轻跳动,直击人心。
“问你话呢,”严竹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笑道,“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顾汐也笑了,双眼弯成月牙:“严处您都把自己送到我面前了,您说我还能看什么?”
“这么说来,还是我强迫你的了?”
顾汐没有心跳但脸依然红得厉害,只是她自认掩饰得挺不错:“可以这么说。”
“那确实是我的不是,”严竹轻笑着松开她,又坐回沙发里,若无其事地喝起茶来。
顾汐到底是在使者面前坑了严竹一把,此刻便十分殷勤又懂事地给他斟茶,笑眯眯地说:“谢谢领导照拂。”
严竹眉梢微挑,端起茶杯面不改色地说:“谢谢顾汐送我的锅。”
顾汐手一滑,险些把茶泼到严竹的裤子上。
太阳一下山,办事处的灯火就一下子全都亮了起来,搬了一天砖的打工鬼们下班回家,就开始仔仔细细打理庭院前栽种的花花草草,借以慰藉一整天辛苦工作的心情。
但严竹离开之后回了家,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顾汐站在二楼阳台看了会儿隔壁没有一丝声响的屋子,料想严竹平日里应当活得很是无聊,但这个想法才刚冒头就被现实打破。
因为她看到有一个穿着黑色连衣长裙、脚踩着恨天高的女人婷婷袅袅地进了他家。
“啧,”顾汐一脸八卦地感叹道,“原来活得这么丰富。”
就在她准备也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的时候,白无常的一通电话给她准备了个午夜惊魂套餐:“顾汐,医院后面有个乱葬岗……”
白无常着急的嗓音里几乎带着哭腔:“章豁逃了,我找不到他。”
打着电话期间,顾汐已经在换衣服了,她一边说着“这就来了”一边顺手拿起严竹留在沙发上的外套,匆匆出了门。
但刚出门,她就清醒了---
医院的停尸间再加上荒凉的墓葬场,简直就是集齐人间传说中阴气最重的场所。
老判官特意提醒了要当心,而她只是个“实习修魂师”,怎么能干得过章豁?
可白无常表示自己真真是规规矩矩地办事,绝对不会跟功德过不去,但不知怎的,眼看着陈香的病情逐渐好转,而章豁的戾气却翻倍增长。
顾汐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做不到的事情绝对不勉强自己,退堂鼓打得咚咚响:“章豁的魂魄我不修了行不行?”
白无常一听就更慌了:“姑奶奶,你签了协议,现在反悔是要被他纠缠一辈子的……”
“那我怎么办?”
“莫慌,天塌了有老大给你撑腰。”
顾汐一听,忙不迭就要去敲严竹家的门,但屋子的灯火已经全都熄灭,一盏都没留。
要不是不在家,就是在做些了不得的大事,现在三更半夜的敲门难免会让人误会,于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写了张纸条贴到门锁上,自己则先去找白无常了。
墓葬场的占地面积很大,或许是因为人气稀疏的缘故,杂草野树的生长形状千奇百怪,地上拉长的影子就像是无数个交叠张开的手,等着拽住往里钻的人。
可眼前宽阔的墓葬场,在顾汐埋进去的刹那间雾气翻涌,呼啸的风声裹挟着难以言喻的腥气扑面而来,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混在风里,顾汐走一步,这脚步也跟着一步。她停一下,脚步声也停了。
“你自己出来,不然我动手了。”顾汐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杈,声音淡淡的。
她等了一会儿,黑暗中的脚步声似乎很惊讶她为什么会发现自己,僵持一会儿后突然加快速度飞速钻进杂草丛里,不见了。
然后它消失的方向,白无常一跃而起:“揍死你个小鬼!”
“顾汐顾汐!你快来,我给你逮着了个好玩的!”
可能是男孩纸的快乐令人不解,也可能是做鬼太久的思考方式都异于常人,顾汐见着那个还没成形的胎儿,彻底被无语住了:“你管这叫好玩?”
白无常动作利索地找了根绳子绑紧小鬼的脖子,像遛狗一样把它放地上:“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拿小鬼当导航吗?”
这话一出,两人齐齐沉默了。
与顾汐的疑惑不同,白无常的脸上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惊恐和故作镇定的假笑。
顾汐给他投去个“我理解我懂”的神色,而后像是没听见一样自如地接过绳子,蹲下身来对小鬼说:“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做章豁的人?”
小鬼嗷嗷乱叫地要咬断脖子上的绳子,听完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巴蠕动。
顾汐阴阳怪气地说:“你要是敢给我吐口水,我就能剁碎你。”
于是小鬼的口水啪嗒一声吐到了白无常的脚边。
白无常:“我擦!?”
他正想发作,但又忽然看到顾汐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就又闭了嘴。
在地上的小鬼像极了一条缉毒犬,一边嗅着空气里潮湿的气味,一边带着他们往草丛深处钻。
直到顾汐的长裤裤脚被露水沾湿,白无常才意识到不对劲:“好像又是鬼打墙,我们又在绕圈圈了。”
他指着左手边一棵脱皮的枯树树:“我们经过这棵树三次了。”
顾汐蹲下身 ,贴着地面看向树木落在地上的影子--
那根本不是什么树和草,而是无数的鬼影,他们有的只剩下半截身子,有的空余骨架,有的呈半腐烂状态,从四面八方像聚拢似的赶来。
顾汐脚尖踩碎地上的半截指骨,轻声问了句:“你听过鬼影噬魂么?”
“卧槽!!我们完蛋了!”
白无常的哀嚎如午夜狼叫,他颤抖着双手要给严竹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出去,好像有谁一直站在他身旁,不断地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