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鬼影噬魂
顾汐发现异常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世界突然颠倒，好像把他们从正常的三维世界生生拽进二维的影子世界里。
目之所及之处全都是影子，他们没有具体的五官和神情，只剩下黑色的影子轮廓。
横行阴阳上千年的白无常咽了口唾沫，轻轻拽了下顾汐的手腕，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顾汐，你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老大吗？”
顾汐打量着着这个黑白的世界，感觉世界观被刷新，新奇无比，她眨了眨眼睛说：“我出来的时候给他留了纸条，估计明天起床他会看到。”
白无常很诚恳地说：“我应该撑不到明天早上了。”
“鬼影噬魂”在阴间是一种自然现象，就像是人间的暴雨下的时间长了会容易出现洪灾一般，阴气太盛孤魂野鬼太多的地方就会出现这种鬼影聚集的情况。
鬼影就像是洪水，会把进入到这个区域的魂魄吞噬，成为鬼影的一部分。
在白无常为性命担忧的时候，顾汐只在乎自己和章豁的协议：“章豁为什么到这里来”
顾汐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泡在水里，带着咕噜咕噜的气泡音，明明已经故意提高了音量，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回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此刻正被一个鬼影按住脚背，这影子就像是墨汁一般一点点在身上蔓延开来。
被墨汁沾染的地方迅速变成了影子，接着又开始吞噬皮肤的其他地方。
“躲开影子！”白无常拽着顾汐拼了命往空地跑，还要抽空咬破了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个什么图案往顾汐的脚上盖住，“这个符印只能坚持一刻钟，我们得快点出去。”
顾汐觉得这个世界极其新鲜：“如果出不去呢？”
“那要看谁出不去。”白无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如果我出不去，就算是死在这里了，如果你出不去，老大应该会掘地三尺把我拽出来剁碎油炸爆炒。”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过实习期，按照规矩，你死了的话老大会被连坐。”白无常换了个更贴切的说法，“就是他要给你陪葬。”
话已至此，顾汐就十分理解，为何办事处不招新人了。
这哪是招新，那简直就是招了个定时炸弹回来。
不过白无常又说：“这个规矩是一个月前定下来的，所以你是第一个受益人。”
他话才说完，忽然前面窜出来一个带着长长绳子的圆球，像条狗一样朝他们飞奔而来。
预判人的前进方向永远比预判动物的前进方向要简单得多，因为有逻辑可言。但白无常盯着地面的影子看了许久，越发觉得眼熟。
“刚刚那个小鬼，”顾汐及时提醒道，“他估计是来找我们报仇的。”
这个变故让本来就要死不活的白无常深感绝望，只见那小鬼影把脖子上的绳子作为武器，在地上转出一个圈，而后带着圈以妖娆的走位过来套住他们。
与此同时，周遭的鬼影们似乎觉察到围成圈的方法很可行，凭借着绝对的数量优势，从朝他们包围而来。
直至此时，顾汐才反应过来：“我们完了。”
白无常已经咬开了十指的指尖，在虚空中描画一个巨大的图案，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拼一把，看看能不能行。”
顾汐帮不上忙，只能安静地在一旁看着。
周遭的影子只有轮廓，高矮肥瘦都有，也认不清是什么人。
“这些变成了鬼影的魂魄，以后还能进入轮回么？”
“不能，”白无常说，“就相当于污秽，不成形也没意识的了。”
顾汐想了想，又说：“如果章豁知道这里有鬼影聚集，又特意跑来这里，那就是为了自杀吧？”
白无常手猛地往前一推，两人的周围出现一个淡白色的光圈，把他们包围起来。
有了光，影子们就无法靠近，只能在外围不断试探，但依旧没离开，聚集起来的数量越来越多。
白无常喘了口气，接上前一个话题：“章豁为什么要自杀？你们虽然签了协议，但你也没说让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顾汐轻笑：“可能跟协议无关。”
“那是？”
“找到他问问就知道了。”顾汐转移话题：“我们就用这样坐以待毙的方法么？”
白无常坦然说：“我只能想到这个方法了。”
于是顾汐点点头，认命似的坐到地板等死。
但这个死等了不到一分钟，她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我工资卡里那点功德还没花呢，就这么被章豁给坑死了，不行，我要把他找出来，就算死我也得出这口恶气。”
于是白无常震惊地看到这位说干就干的奇女子掌心里凝出个追踪符的印记，拉起白无常气冲冲地循着红点的方向出恶气去了。
光圈移动的之处，鬼影们纷纷让出一条路。
接着，在这条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章豁。
“好家伙！看我不揍死你！”这回先发飙的是白无常，他抡起拳头就往章豁的脑袋上砸去，下手的力道又狠又阴，拳拳避开要害，又拳拳疼得章豁嗷嗷狂叫。
而此时他们震惊地发现，身后的鬼影们不动了，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顾汐嗤了一声：“你控制了这些鬼影？”
章豁颓然坐在地上，满目无光：“不可以？”
“谁教你的？”
“你觉得我能告诉你？”
顾汐可有可无地笑了笑：“章豁，你是不是以为操控了这些影子，就胜券在握了？”
直到此时，顾汐的耐心彻底被燃尽。她这两三天连轴转加班加点工作，后背连床都没碰到过，如今这三更半夜又被鬼影围困又被签了协议帮过的章豁冷嘲热讽。
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就把章豁掐死了八百遍，只见她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刀刃，此刻正稳稳地放在章豁的喉头。
她眼里的光黑暗冰凉，瞳仁里蒸腾着一层绕着红光的煞气，眼尾鲜红，美艳又渗人。
白无常忽而想起很多年前从阎王那里听来的一段话，说顾汐的第一世死后就成了个厉鬼，被流放到十八层地狱底下的荒地里。
可她却在流放的十年时间里杀红了眼，成为荒地里的厉鬼都害怕的主。
阎罗王去接她出来的时候，荒地的沙漠全都染上一层暗红的血，顾汐一个人走出来之后，曾经如炼狱般终日厮杀的荒地却维持着诡异的平静，此后百年里再无发生过一起冲突事件。
后来人们都说，和顾汐相比，人间的厉鬼不过只是山中称霸的猴，笑话罢了。
顾汐轻声说：“我好久没杀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