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简单攀谈几句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准备睡觉。惠惠回到了鱼缸，克洛伊一如既往地享受床铺，而莱斯利则非常执着地选择了衣柜。按他的说法，这种密闭空间最有睡棺材的感觉了，而房东常月宁只好安慰自己这是文化差异
月夜恬静，万籁俱寂，众人很快便进入梦乡。可对主要在夜间活动的血族来说，晚上休息就好像让在白天奔跑的运动员睡着一般，那绝无可能。他轻轻推开了柜门，无声地走到客厅中。窗外是海潮般的明月，他久久地注视着，伫立无言。
有水流的声音经过。
莱斯利看向身侧，惠惠的身躯刚刚凝实。
“你的苏醒，果然有原因吧。”
惠惠打了个哈欠，像是问候早安一般随意。
“月亮有些异常，你们海妖也肯定发现潮汐有了变化。正是因为阴性力量的异变，我才会提前被唤醒，那是来自真祖莉莉丝的警示。”
莱斯利低头整理起领带，那是来自几百年前风靡欧洲的巴洛克风绸衣。
“衣服很有品味，虽然款式好像有些过时，”惠惠瞥了他一眼，随口胡咧咧着，“海妖确实观测到了潮汐的异常，所以派了一部分海妖来岸上和其它种族交流情报。”
“谢谢夸奖。这个世界，要有大事发生了，是么？”
“也许吧。我要回去睡觉了，哈嗯”
惠惠不走心地回复着，同时朝鱼缸走去。
“海妖和海魔的战争还在继续么？”
“没想到神秘的血族消息这么灵通晚安。”
小海妖没有停下步伐，亦没有正面回答。
莱斯利转过身，温润的眼睛以谦逊的态度目送着惠惠回到鱼缸。
“晚安。”
他在月色下轻声说。
凌晨五点，天空还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琉璃蓝。这座城市，将在几个小时后摆脱沉寂，用一片人声鼎沸，迎接热闹盛大的车水马龙。而那时候的常月宁，将端起一杯白开水，举杯向这座城市致意。
当然那毕竟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现在的常月宁正忙着洗漱和准备早饭。工作还在的时候，他总在这个时间起来。虽然工作丢了，可他还是决定把这个习惯延续下去。常月宁不知道这算不算个好习惯，但至少不坏。
“惠惠是个海妖，不用准备早饭。莱斯利晚上才醒，暂时不用考虑。克洛伊，克洛伊，克洛伊”
常月宁的脑海中依次闪过几位房客的身影，无奈地发现最让自己头疼的居然是那个傻姑娘。
“鬼知道你个老外习不习惯中式早餐噢”
他小声嘀咕着，最终决定还是用面包机烤一些吐司出来。在烤吐司的这段时间空隙中，他完成了洗漱，顺便换上了新买的衬衫。春节快要到了，一想起家里人枯燥且高压的关怀，常月宁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准备好餐刀和奶油刀，常月宁坐到桌旁的椅子上。刚刚热好的牛奶散发着温暖的热气，他笑了笑，为自己斟满了一杯仪式感的白开水。牛奶是为克洛伊这个傻姑娘准备的，作为成熟的青年人，他当然不需要。
早晨六点半，黎明拂晓，微光普照。
他朝刚刚露面的太阳举起杯子，这个动作在往日的生活中已经复述了几百遍。接着，人潮将开始流动，就像一首永远听不腻的音乐。这座城市有着太多故事，流动着太多有趣的人。
“哈嗯”
克洛伊推开了卧室的门，睡眼朦胧地摸到了饭桌旁。
“哎呀这不吐司嘛？你一个中国人还好这口？”
她本是直接趴在桌子上的，等看清盘子里的吐司后，当即嚷嚷了起来。
“”
常月宁心中有一句捏麻麻滴不知当不当讲。
傻姑娘眨了眨眼，似乎察觉到了常月宁的不悦，于是傻笑了两声，轻抿一小口牛奶。
“你真是个粗神经的人呐，就这么允许几个妖魔鬼怪住在你家。”
克洛伊把奶油均匀地抹到吐司上，眼眸下垂，带着阳光的温度。亮芒点缀着她好看的眉线，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地数起她可爱的睫毛。
“像你这种小孩子不懂啦。”
常月宁随口敷衍道。
下一刻，他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阳光。换句话说，是餐刀上折射的寒芒。
“你好像忘记了，我是个杀手。”
克洛伊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低头吃着吐司，可出刀动作的迅速，明显是有着频繁训练的。
“这样对待房东，房租可是会涨的噢？”
“别这样！”
克洛伊抬起头，眼睛里像是打开了一盏led灯泡。
“这座城市太大，而我太小。与其说把这个地方称为家，不如该叫它避难所。大城市是只洪荒猛兽，一不留神就会把我这残灯末庙冲垮。”
这一次，常月宁正面回答了克洛伊先前的问题。现在，他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傻姑娘的确有着非同寻常的过去。他给出了台阶，也给出了自己的敬意，哪怕这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
傻姑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手里的吐司。接着，举起玻璃杯，吨吨吨地喝下了牛奶。
“gentil a vous，谢谢你的早餐。”
她耐看的蓝眼睛眨了眨，像是能扫走人的一切不快。
有些话题，点到为止就好。就如常月宁明白他不能追问克洛伊的过去一样，克洛伊没有合适的身份来安慰他在这座城市中的压力。
“你开心就好，法语可以多说一点，我还蛮喜欢的。”
常月宁微笑着回应。
“可我不喜欢法语，刚刚是破例啦。待会儿我想拉着惠惠去童装区再逛逛，哎呀真是好怀念呢，以前的我啊”
她一边起身去洗漱，一边声音轻快地说着。可常月宁注意到，她并没有真正提及自己的过去。
“记得帮莱斯利买点血啊。”
常月宁朝克洛伊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