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追踪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常月宁还是没忍心让那个傻姑娘打地铺。
最终，惠惠非常识相地在鱼缸里睡了一夜。克洛伊理所当然地在卧室度过了一夜安眠，只有常月宁在沙发上凝视星空徒增两个黑眼圈。
“是该收拾收拾客房了”
在太阳升起的前夕，他这样想着。
作为一个独居青年，这个住所自然不会太大。简单的两室一厅，其中厨房与客厅并用，除厕所和阳台外，几乎没有太多富余的空间。作为一位饱受996折磨的职员，那间客房承受了太多它不该承受的苦难。
“年轻人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在心中想起教员和蔼的微笑与暖心的教诲，在挣扎中起了床。
虽说工作已丢，但日子总归要过嘛。
发觉常月宁已经醒来，海妖惠惠的身形便重新出现在地板上。
“诶你自带衣服的么？”
被吓了一跳的常月宁满脸狐疑地发问道。
“我的本质是水，经过塑形后就能变成一切形状。这意味着，无论是衣服还是物品，我都可以轻易制造出来，只是没有实物的性质和效应。”
惠惠一边解释着，一边试图效仿人类的礼仪鞠躬问好:
“早安，房东先生。”
常月宁没有说话。
“怎么了？礼仪有问题么？”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早就不稀罕这一套了”
“啊咧咧？”
惠惠一边发出疑惑的叫声，一边轻轻拍打脑袋。
“姐妹们明明告诉我上岸前要把这些礼仪精通的。”
常月宁轻轻摇头，并未详细解释，他走到窗户旁，看着那轮初升的炙火。
“来讲讲吧，你的故事。”
惠惠怔了怔，并未细加思索，很快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每一位海妖的童年时光都要在海螺宫度过。在那里，女王会亲自负责所有幼年海妖的教育工作。在从海螺宫毕业后，幼年海妖需要上岸游历，只要生活一个月并且身份不暴露即可通过成年考试。”
“而我，因为在靠近大陆边缘时，不幸被涡轮发动机绞死”
“等会儿！”
听到这里，常月宁站不住了。
“你咋突然就死了？”
“啊，这大概就是文化差异了吧。在海妖的认知里，死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因为我们的本质就是一团水，所以在我们死去后，灵魂和水体都会回归自然。经过漫长的水循环，每个死去的海妖个体都会复活。”
“嗯，你继续。”
“之后，迷迷糊糊记得好像下了场雨，又经过好一阵子缓慢的聚合，意识恢复的时候，我已经在鱼缸里了。因为灵魂上的伤势还比较重，所以被房东你照顾的时候没办法出来见面。”
惠惠耸耸肩，她的表情示意自己的故事讲述完毕。
“也就是说”
常月宁轻轻掐了掐自己的脸。
“一切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海妖。”
“不仅如此，至少在海妖的记载里，这个世界上的神话生物还有许多，比如血族、灵族、龙族深海里就比较单调了，除去海妖，只有一种叫做海魔的种族。”
小海妖将自己的知识全盘托出，此时克洛伊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走出房间。
“啊你们都醒了啊？”
“早安，克洛伊小姐。”
惠惠把之前那套礼仪又掏出来做了一遍，并得到杀手小姐惊悚的表情。
“诶我和你讲千万别这样啊，我可有职业病，当年我第一份任务就是刺杀一个彬彬有礼的企业家。”
“够了。”
常月宁一巴掌拍在自己的眼前。
“房东，你还好么？”
“诶你没事吧？”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今天要去应聘新工作，麻烦你带惠惠熟悉一下人类社会。”
常月宁摇摇头，嘱咐克洛伊带小海妖出去见见世面。
接着他看见克洛伊一脸坦然地伸出了手掌。
“干嘛？”
“给钱啊。”
她的语气非常义正言辞。
常月宁想了想，回复道:
“如果把你的事迹举报给公安局会发生什么？”
“我自己掏钱就是了。”
克洛伊撇撇嘴，牵起惠惠的手臂逃到一边去了。
常月宁没再关注她俩，穿好衣服后便来到了春光明媚的街道上。
清风拂过，阳光正好。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一个生机勃勃的时代。
穿过稀疏的车流，经过喧嚣的人群。早高峰刚刚过去，所以这个都市此时到处弥漫着闲适的气息。就像温热的早饭，晴天的衣衫，总能带给人安心且舒适的真实情感。
说到底，这是个很好的时代啊。
他心情愉悦地看向街道旁边门市的橱窗，光线倒映着这个青年的面容。一对毫无精神的死鱼眼，反正大抵谁看到都会觉得无趣。所幸高俊的鼻梁和刀削似的嘴唇拯救了这张脸，倘若戴上墨镜，多少也算个型男就是了。
啊，生活啊。
常月宁这样感叹着，却突然发现周围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人群不知何时已经散尽，自己仿佛闯入了一片人烟罕至的禁区。借助敏锐的视线和反射的镜光，他发觉了似乎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正在追踪自己。
如果把克洛伊带着就好了，这傻姑娘肯定知道怎么甩开他们
他一边感叹着时运不济，一边朝自己尚有一丝印象的纷乱小巷走去。
晦暗缺光的小巷，就像这光鲜亮丽都市里最不愿让人见到的污垢。它们隐藏在高楼大厦之间，仿佛生来就刻意为了让人遗忘。
“怎么还在跟着”
借助转弯时的余光，他勉强可以判断出有人正在跟随自己。又绕了几个弯，但那几个身影仍然牢牢地跟在身后。就在常月宁即将束手无策时，他竟然稀里糊涂地走到了一处闹市。
“诶你听我给你介绍这个啊”
有点熟悉的声音也出现在耳旁。
远方的少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有点诧异地扭过了头。
四目相对。
克洛伊列兹尼克的表情看上去变得有些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