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探深宫见故人

    自那日受罚后，箫清泠便彻底明白自己不该对亲情抱有希望，她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么贪玩了。除了晨昏定省，她白日里鲜少出门，也就晚上偶尔独自出去走走。

    今夜月色甚好。箫清泠去了闻雨榭。那边的石板路铺的很好，旁边是错落有致的假山，还引了一眼泉水，泉水由上而下，冲击在石头上，环佩叮咚，清脆悦耳，显得这夜更寂静了。

    天穹悬着一轮明月，星辰点点，月华如水，牵着赏月之人的心。她斜倚栏杆，吹着凉风，看着远方。

    “嘿，小泠儿。”

    “谁？”

    “是我啊，小泠儿。”梁佑站在她身边。

    “你是谁，你怎么会来宫里？”箫清泠满眼恐惧。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梁佑一脸震惊。

    “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可就喊人了！”

    “你别喊人。我是齐佑，你的佑哥哥啊！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为了不让他人知晓自己的身份，梁佑在外一直说自己叫“齐佑”。

    “我们当真认得彼此？”箫清泠一脸疑惑。

    “当真。你八岁那年偷偷跑出来玩，我们就在那时认识的。”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和我仔细说说吧，也许我能想起些东西呢。”箫清泠细细打量着梁佑。他身姿挺拔，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气宇轩昂，即便穿着一身夜行衣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高贵气质。

    “那天你在路边哭，我便上前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结果你告诉我你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哭得可伤心了。后来是我送你回去的。”

    箫清泠一阵脸红，竟然是因为迷路在路边哭才认识他的，这也太尴尬了吧。“竟，竟是这样吗？”

    “是的。你还说你要报答我，两天后请我去悦安楼吃酒。结果那天我在那里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你。我放心不下，就偷偷去杏花别苑找你。谁知你竟生病了，高烧不退，不省人事。我本想留下来照顾你，但是一屋子的仆婢在伺候着，我又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在，只好走了。第二天夜里我又悄悄去看了你，那时你似乎做了噩梦，眼角有泪。”

    “后来呢？”箫清泠像听故事一般，对后面充满了好奇。

    “有一天你又偷偷跑出来了，我刚好在一家面摊前遇见了你。你说你从没去过戏园子，于是我便带你去了，那场戏唱的是‘昭君出塞’的故事。你还问我昭君为什么非要去和亲，为什么大汉朝非要牺牲一个弱女子。”

    “还真是巧，我差点也‘出塞’了呢。”箫清泠冷笑道。

    “对了，之前听说你要去和亲，怎么后来又没去了？”

    “说来话长。我只是一颗棋子罢了。你继续说我们的故事吧。”

    “后来我们熟络了起来，机缘巧合我又做了你师傅，你不愿读书，我便教你吹箫，教你骑马，偶尔寻个机会带你去城外转转。只是后来，我因家中发生变故便给你留信走了。今日来见你，一是来跟你道歉的，二是来看看如今你过得怎么样。”

    “你当初既走了，如今又何必回来找我？”

    梁佑知道她这十几年过得并不幸福，也知道这段日子她经历了很多。也正因此，他才抛下了北梁的政务，跟着使臣一道来了南箫，就只为看看她，看看那个坦率可爱的小丫头。

    “我是有苦衷的，往后我会告诉你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不好！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想起来便来看看我，忙的时候就将我抛诸脑后。”箫清泠看着夜空，没再说话。

    梁佑理亏，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就静静地在一旁陪着她。看着眼前瘦弱的箫清泠，他满眼心疼。他甚至在想，若是当初没有非要她和亲，她没被行刺，没失忆，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对一切都很失望？十三岁的她，现在的心思却像花甲之年的老者一般，毫无生机。

    “我该回去了。”箫清泠冷冷道。

    “我送你。”

    “不必了，你还是赶紧出宫吧，若是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可就走不了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你要非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你爱怎样便怎样，我走了。”说罢，箫清泠便走了。只留了梁佑独自在那儿。

    永宁殿内，箫清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梁佑。她觉得梁佑长得好看，只是听了他俩从前的故事感觉他是个渣男，否则怎会突然就消失了好几年，期间还音讯全无。如今来找她，不知道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回了鸿胪寺，梁佑就命人去调查行刺箫清泠的贼人。他本以为她的小泠儿至多也就是受了惊吓，却没想到这次和亲竟让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再没了从前的天真烂漫。他喜欢的是她的不羁率直，活泼可爱，在他眼里，她就像白纸般干净，不染俗尘。只是现在，她似乎看透了尘世，说好听点是波澜不惊，说难听点就像是一潭死水。他发誓他一定要找出伤害她的人，一定要替她报仇，帮她找回记忆，让她无忧无虑，开心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