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地狼藉
永宁大街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临街店铺的小厮们喜笑颜开的站在门口，热情万分的招揽客人。
公孙鹤这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更是成了众人的目标，一次又一次的被阻拦了脚步。
当又一次在一个书铺门口被阻拦后，于三三终于忍不住了，“少爷，咱们下次出来的时候，你能否打扮得低调一些。”
“唉，就算是我穿着素衣布衫，这张高雅矜贵的脸也低调不起来，本少爷怅然的很，怅然的很啊！”
于三三的脸不由地抽了一抽。
“既然被耽搁了脚步，我们不妨进去看看吧！”公孙鹤道。
于三三的脸又不由地抖了一抖。
方才经过了那么多有意思的店铺，这公孙鹤都不进，偏偏选了这样一个枯燥乏味的书铺。
书铺老板是个须发皆白的小老头，一见二人被迎了进来，笑得脸上的皱纹越发地丝缕分明了，欢畅道：“公孙少爷，您来了，小店这回可是来了不少新书！”
于三三未曾想到，这公孙鹤竟然还是这里的常客。看来人不可貌相，自己这位主子虽然长了一副纨绔风流模样，但却是一个苦读好学之人。看来自己今后也须多读些书，才能将书童这个饭碗端稳。
公孙鹤轻车熟路地在店里转了一圈，点头道：“是来了不少新书。”
“那是自然，小店虽然不大，但可是京都上新最快的铺子，你看这《土经文录》、《华夏山水注》、《四番风土记》、《学赋五车传》还有这麓山书院最新的院刊，都是独家售卖”
书店的老头洋洋得意、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于三三远远地站在一旁保持距离，生怕那老头的唾沫或是假牙什么的的崩到自己身上。
于三三看着公孙鹤表情闲适似听非听的立在店中，心中不由地暗暗叹服，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修养就是好，竟然能耐着性子听那老头絮叨这么久。
待那老头儿结束了那颇为冗长的推销后，公孙鹤大手一挥：“将方才说的那些都包好，差人送到府上去！”
“好嘞！”老头儿乐颠颠的答道：“少爷，还是老规矩，新书送到府上去，赠书单独包好拿走！”
于三三在老头儿那闪闪烁烁的小眼神中，接过了用纸包好了的赠品书。
“好了，我们走吧！”公孙鹤唤道。
于三三朝公孙鹤一望，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他身后书架上的一本书。
这本书有些破旧，封皮的四个角也有些磨损，上面的字也有些不太清晰，但于三三敏感的捕捉到了著书者的名字“于岱”。
于三三转头问向老板：“老伯，那本《甄可云籍》多少钱？”
老头儿一脸懵懂，思索片刻后，探询道：“小哥儿说的可是那于岱著的《甄何云籍》？”
于三三走上前去，将那本书从书架上取下，这才发现由于年久磨损，“何”字的偏旁已经看不清了。
老头儿面色一变，沉声道：“小哥儿，这本书是孤本，只作展示，并不售卖。”
于三三可怜兮兮的央求道：“老伯，您就卖给我吧，我向来喜好收集旧书，没有这本书，我会好几日吃不下饭”
书铺老板迟疑着看向公孙鹤。
公孙鹤爽快道：“难得我的书童喜欢，就出十倍的价钱卖给他吧，记在公孙府的账上！回头一起包好，送过来！”
老板一脸割肉的状的点了点头。
“走吧，三三！”
于三三此刻觉得公孙鹤简直就像太阳一般光芒万丈，兴高采烈的跟在后面出了书铺。
出了门之后，于三三蹦跶到公孙鹤前面，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盯着公孙鹤的脸兴奋说道：“少爷，您真是太好了，买书的钱就从我这个月的饷银当中扣除吧！”
公孙鹤看着于三三无奈地摇头：“看来三三并不知道苏记书铺的孤本值多少银子”
于三三一惊，又退着走了一大步：“值多”
一个“少”字还未出口，便硬生生撞在了一人的挺拔的后背上，手中捧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于三三与那被撞之人同时转过身来，“是你？”二人异口同声。
完了！看到被撞之人的真面目之后，于三三心中惨呼连连。
被抓个现形！
还是公孙鹤临场不慌，轻笑道：“夫子也是出来透透气？”
乔冶瞥了一眼于三三，冷冷道：“你向来喜欢倒着走路？”
于三三见乔冶语气不善，担心他将拐带公孙鹤出来的闲逛的罪责也落到自己头上，便在心中斟酌一番道：“我跟少爷是出来买书的，刚才倒着走也是与少爷在探讨读书心得！”
乔冶并未搭理于三三，径自垂下双目扫向散落在地上的书册，念道：“艳女房中术？鸳鸯密戏图？春宫”
于三三也急忙低下头去，不由大惊失色。
“你就带公孙公子看这样的书？还交流心得？”乔冶俊雅的面容阴沉得不能再阴沉。
于三三转头看向公孙鹤，却见公孙鹤干咳一声，轻摇折扇，面色尴尬地看向别处
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老者路过，看到地上的书册，捋髯深叹：“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紧跟着，又有一个提着菜篮的大娘经过，见到在地上瑟瑟翻飞的龙阳密戏图，又看看站在旁边的三个俊书生，直接将篮中的菜一古脑的丢在了三人身上，边扔边气愤的大喊：“臭不要脸，臭不要脸！”
于三三抬头看向头上挂着菜叶的乔冶，真切地感觉到了他头发丝中渗出的丝丝寒气，于是赶紧蹲下身去，将所有的春宫图捡起来包好，干干道：“无妨，无妨，几本画册而已！”
公孙鹤与乔冶都未吭声，一下子又冷场了。
于三三上前一步，手伸向乔冶，乔冶一把抓住了于三三的手腕，挑眉斥道：“你要干什么？”
于三三讪讪一笑，朝乔冶的头顶努了努嘴：“我只想将夫子头上的菜叶拿下来！”
“莫要用拿过这种书的手碰我！”乔冶一脸愠色。
于三三撇撇嘴，看向自己被乔冶抓住的手腕，苦笑道：“明明是夫子先抓的我的手。”
乔冶立马像被开水烫了一般甩开手。
于三三将画册鼓鼓囊囊地塞入怀中，揉着被乔冶抓红了的腕子，认真道：“夫子莫要误会，我与少爷买的书今日会送到公孙府，这几本是掌柜的送的赠品！想是那老头儿老眼昏花拿错了！”接着又是清嗓子一咳：“少爷，咱们此刻便将这些书册送回去，可好？”
公孙鹤听于三三这样一说，终于看够了风景，扇够了扇子，转过身来，讪然道：“三三说的是，那我们现在就去书铺。”说罢，便朝乔冶草草一揖：“夫子，我们先行一步。”
说罢，二人默契地脚底抹油般转身离开，独留头上挂着菜叶的乔冶看着二人的身影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