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祭典
苏林跟着巴斯特来到寨子中央的圆形广场。
广场的正中心是一个一米多高的褐色木制祭坛，最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柱子，它的材质像是石头，其上雕刻着简易的花纹。
广场不太大，所有人到齐后会稍微有点挤。
“让一让！让一让！”
从寨子北边来的几个小伙子，扛着一个绑在架子上、没有头和皮、已经被熏制的鹿。
大伙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老祭司里恰尔穿着黑色的斗篷，站在祭坛上，举着白色的骨杖，嘴里念着喊着苏林听不懂的话。
苏林对里恰尔这个老男人没有丝毫兴趣，也不敬畏所谓的神明，只想看接下来内菲莱大婶所说的神乐舞——取悦神明的舞蹈。
应该会很好看吧
苏林看着虔诚的寨民和庄穆的景象，祭典顺利进行。各个寨民献上贡品，在祭坛上许下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那是伊娜？
对，那是伊娜。
认识了十几天，伊娜的身材已经被苏林记下，不会认错的。
伊娜和其他几个女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菲亚梅塔菲莉帕姐妹、身材娇小的莉奇斯卡、短发的艾丽莎，她们脸上都戴着一个看起来很丑的木制面具，走上祭坛。
太阳虽然高挂，透过参天大树的簇叶散落到地面上的光线却很少，甚至没有。树荫下的祭坛上，少女们向自然展现自己曼妙的舞姿，唱起悠悠流传的颂词。有人拿着自制的木笛，也有人直接捡起一片宽厚的树叶，共同吹奏古老的歌谣。
“帕昂啊，万物的主宰
放牧起生来便有原罪的羔羊
我成了你驯顺的奴仆
帕昂啊，恳请你顾念我的虔诚
做到我之所不能
让我如愿以偿”
苏林沉醉在这样美景之下，忘记了自我。
咔擦！
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眼前的一切碎成一片一片，落入无边的黑暗。真实的、不可名状的现实浮出了虚幻的水面。
还是那一群寨子里的人，只不过没有了脸上的皮肤，露出猩红的血肉。他们在祭坛下跪成一排又一排。
苏林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就被绑在了柱子上，只有头部可以活动。
两旁是前几天那些要来寨子里休整的外来人，而他正处于祭坛之上。
身前不远处就是那根黑色的柱子，苏林再定睛一看，之前那些简易的花纹不就是一个个简化的小小人脸吗？
苏林身旁的人破口大骂，尽是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穿着黑色斗篷的老祭司里恰尔回过头，食指在血红的、已经难以分清的两瓣嘴唇一放，他身旁的人尽数被夺去发出声音的资格。
苏林还尝试了一下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发出声音。
不出所料，他已经发不出了。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在震动，却传不出一点声音。
果然，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这个寨子有古怪。
不过苏林并不担心，原始的恐惧仅仅是来源于火力不足，只要把这里净化一遍，危险自然便被消灭了。
苏林屏息凝气。
嗯？
苏林发现不对，体内的灵气仿佛粘滞了一般，在他念头的催动下，艰难地在体内运转。
最重要的是，源纹此刻竟然罢工了！
随他怎样努力，源纹就是不出来转化灵气，像是在惧怕什么存在。
不是吧，关键时候掉链子？
苏林感受到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目光渐渐被吸引过来。
难道说，神明真的存在？
仿佛是听到了苏林心中的疑惑，他眼前的柱子被点亮了，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是一，也是，是面，是阴暗的面目，在沉浮座仁慈的父”
（衪是一，也是万，无垠的万物归一者，是众生暗面，是加莱之主，众生阴暗的面目，在衪的神国沉浮，恐裔高举神座，歌颂仁慈的父）
祭坛下的众人吟诵祷词，卖力地活动着血肉模糊的脸，张合着粉嫩的嘴唇和泛黄的牙齿。
苏林只听得懂一些，也只是大抵明白意思，知道他们在念一位神明的尊名。
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苏林原以为寨子里怎么说也比那诡异的森林安全，但没想到邪神信徒竟然就在自己身边，这是落入敌人的老巢了。
那诡异的柱子鼓起一个个小肿块，模样分明就是那天晚上异动情景的复现。
果不其然，只听见那熟悉的“啵啵啵”声，苏林就断定这根柱子就是从森林里砍伐来的。
这根柱子表面的缝隙里，睁开了一个个苏林记忆犹新的狭长细目，它们似乎有点惊喜，还能第二次看见苏林。
面对这些毫不掩饰其恶意的视线，苏林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精神冲击。他再一次感觉到大脑开始燃烧，身体企图脱离自己的掌控，排斥起他的灵魂。
这一次，他只能闭上眼睛，避免与这些细目对视。
啪嗒，啪嗒！
这些细目和那天夜里的眨眼频率不同，不再是单调慢慢间隔延长，而是以一种独特的频率眨眼，有点像是摩斯密码。
清脆的眨眼声搅动起在场的所有生物的大脑。这种声音成为了一种语言，那位古老恐怖的神袛在向他们传授着难以理解的知识，想让他们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
等到眨眼声告一段落，回过神来的苏林听见了老祭司里恰尔在那儿开始感谢神明的恩赐。
这些邪神信徒不可能只是把他们绑在这里，必然会对他们下手。
平淡的死亡已经成为奢望。
回想起那天晚上在树干里挤满的扭曲灵魂，他们几人的归宿大概率是永远被束缚在这片诡异的森林。
苏林感觉到旁边有微微的震动，睁开眼睛，便看见之前在祭坛上跳舞的女孩们戴着血红的面具，手上拿着刀，在给旁边的外来者剥脸上的皮。
已经有一个人的脸皮被剥下，贴在那睁着细目的柱子上。虽然听不见，但看他竭力扭动的样子可以知道，他十分痛苦。他的脸皮很快融成了一滩血水，被柱子吸收。
原本被绑柱子上扭动的人停下了所有动作，似乎他的灵魂跟着那张脸上的皮一起被吸进了柱子里去。
菲亚梅塔、菲莉帕姐妹举着细长的刀子，正慢慢向苏林走来。
下一个，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