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流
寨子里各处已经出现了微弱的火光，显得这里的傍晚生活温馨而又祥和。
巴斯特还没走远，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过头，对着苏林大喊。
“吃饭！”
他一边喊着，一边招手叫苏林跟过来。
“好！”
苏林把小木屋的门关上，翻越栏杆，直接跳了下来。
他们来到巴斯特家中，伊娜正端着一盆绿得发亮的蔬菜汤从后厨走出来。
巴斯特坐在主坐上，亲自给苏林盛了一碗绿油油的蔬菜汤，递给他。
“试试！”
苏林没有丝毫犹豫，马上接过这看起来让人“胃口大开”的蔬菜汤。
毕竟是在别人家吃饭，哪能挑三拣四。
他先是闻了闻热气腾腾的蔬菜汤，散发着甜腻的味道。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棕黄陶碗底部，随后闭上眼睛，一口闷了下去。
浓稠的汤汁丝滑无比，滋润着他的味蕾，抚慰这几天遭受干粮摧残的肠胃。
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喝。
干完一碗的苏林满足地哈了口气，把碗往桌上一摆，对巴斯特开颜大笑：“好喝。”
巴斯特仿佛被苏林的笑感染了一般，也开怀大笑起来，指了指伊娜。
苏林懂了，立即转过头去，对着伊娜称赞道：“没喝过这么好喝的。”
伊娜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平静地颔首致意，只是快要压抑不住的嘴角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一餐，宾主尽欢。
苏林指着门口，表示自己要走了。
巴斯特问他：“记得？”
他点了点头。
“去吧。”巴斯特挥了挥手，让苏林自行离开。
苏林出了巴斯特家，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看巴斯特和伊娜。他们正在收拾桌子。
巴斯特嘴里讲着打猎时的见闻。
伊娜则是兴致勃勃听着，时不时还会问上一两句。
他再转过头来，寨子里的小道两旁，一栋栋木屋里，墙缝中渗出昏黄的光，传出平常的交谈声。
苏林回到了自己位于树上的小木屋，换上粗糙的麻布衣。
他躺在沾满灰尘的木板床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耳边只剩风和叶、云和月的缠绵。
在半睡半醒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苏林不知不觉中就在这个寨子里生活了十四天，他也渐渐了解一些关于这个寨子的事情。
平时苏林就跟巴斯特他们出去打打猎。闲暇时刻，他就会去寨子里的各个地方旁敲侧击地询问外界的情况。
他不敢直接表露出自己想要离开的意图。一是准备先向带他回寨、提供衣食住的寨民报恩；二是他认为，能在这样诡异的森林扎根的村寨绝对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也正是因为这种预感，所以苏林始终和这个世外桃源之间有一层厚厚的隔阂。
这个村寨叫做瓦姆寨，有祭祀神明的习俗，其次民风淳朴，且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存在。巴斯特他们最近打的猎物其实都是为了今年的祭祀典礼准备的。瓦姆寨里，地位最高的人是老祭司——里恰尔，就住在巴斯特隔壁那间低矮的小土屋。
以前村寨里有几个热心的人，曾提议要给老祭司里恰尔换一间舒适的、由火纹木制成的新木屋。
可是被老祭司严词拒绝了。
他们问老祭司，为什么不住干燥舒适的木屋，反而要蜷缩在阴冷潮湿的土屋。
老祭司当时说：“只有接近大地，才有机会听闻神谕。”
听见这一解释后，村里也有很多人去效仿老祭司去住土屋。然而并没有人听见所谓的神谕。这让许多村民的信仰出现了动摇。
老祭司见状，出面解释道，怀揣着不轨之心，是无法听见神谕的。
也许是当时村民心中思想自由的种子开始了萌发，因此他们对于老祭司的解释并不满意。
所以六天前，苏林还能在寨子西边的安蒂戈诺家尝果酒时，听见红鼻子金契卡喝醉后提及此事。
苏林并不想在这个小小的寨子里荒废余生，他想出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真正的面貌。
正好前几天，他们在打猎中遇到另一伙人，手里有枪，枪上面有弹夹，看起来是连发步枪。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眼睛里充满血丝，身上皆是一模一样黑色的制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苏林可以感受得到这些人的精神面貌并不好。
理所当然，这群人向巴斯特请求到寨子里休整一段时间。
巴斯特没有拒绝，也可能是不敢拒绝。
从他们小心翼翼地防备，还不敢表露出来的样子来看，苏林知道，巴斯特他认识枪，巴斯特他们都认识枪。
那么，他们肯定知道如何才能与外界联系。
据他所知，这里没有铁矿，也没有从事矿业的人，这些稀少珍贵的铁质器具必然是从外界获取来的。
所以，苏林正在等待一个机会，到时候就离开这片诡异的森林。
明天就是瓦姆寨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礼了。
他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得入神。
有一种预感，似乎到了明天，一切都会不同。
那伊娜呢？
想起了那个一开始高冷，跟他熟悉了以后会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吵着要讲故事的女生。
“哇！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我们这里的话呀！”
“喂喂喂，你昨天说的那只猴子被压在山下面后怎么了？”
“你看我今天扎的头发好看吗？”
希望吧
第二天早上，苏林睁开眼睛。
奇怪？为什么我睡得那么死，昨天晚上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苏林坐起来，拍拍脸，反省自己。
下次一定！
嘎吱——门被人直接推开了。
“谁！”
顿时，苏林神经紧绷，身体蓄势待发。
“苏林，走，吃饭去。”巴斯特走进来。
苏林松了口气，翻身下床，穿上密麻藤编制的鞋子。他跟巴斯特出来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了。
在爬木梯下去的时候，苏林忽然意识到一些不对劲，比如巴斯特是怎么悄无声息地爬上来的。
嘶！
苏林倒吸一口冷气，突然不想下去了。
巴斯特站在下面，催促他：“快点，苏林！”
什么时候下去的？没点感觉！
苏林硬着头皮爬下了木梯，转过头，看见巴斯特衣着面色如常。
旁边克拉第家炊烟袅袅，透过厨房的小窗，看得见他老婆内菲莱大婶在为今天的祭礼烹饪贡品。
内菲莱大婶发现苏林在看自己，笑着对他打招呼。
“苏林你也去啊？”
他停下脚步。
“啊对！”
“我跟你说今天的祭典，伊娜会和其他姑娘们跳舞哦！”
苏林低下头，不去看内菲莱大婶，像是被说破了心事，加快几步，跟上巴斯特的步伐。
内菲莱促狭的目光让苏林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难道是自己昨天没睡好，神经有点恍惚，才导致记忆力注意力不集中？
寨子不大，现在苏林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位于寨子中央的祭坛了。
天气很好，火红的太阳照得树叶发亮。
看着洋溢着笑容，准备参加祭典的寨民，苏林有点不敢上前。
他总觉得这里少了点什么。
那到底是少了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