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断手
苏林眼看着菲亚梅塔、菲莉帕姐妹提着刀子走过来的时候，巴斯特魁梧的身形拦住了她们。
她们姐妹就这样停了下来，也没问为什么。
可能是他们之间的级别差距太大，巴斯特有权不回答她们的疑惑，而她们也不敢去问。
巴斯特转过身，让苏林看见他血肉模糊的脸庞。
苏林张了张嘴，也不知是要说什么。
痛骂？求情？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所以，他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大家不过是互相利用，巴斯特他们想骗点人搞搞活祭，提高kpi（关键绩效指标）。苏林也只是把这里当个踏板，之后离开森林，见识一下外面格局。
可惜的是，苏林阴沟里翻船了。
他本以为一个小小的寨子，十几户人家，全是冷兵器，更何况还有一群在寨子北边休整的外来者，带着枪，这里未必还能翻了天不成。
虽说能在这里生活的寨子肯定不简单，但那些这个时候敢进森林的人也不简单啊！
然而现实就苏林的轻慢，给了他一记大大的耳光——他们莫名其妙就被对面团灭了。
苏林现在头痛欲裂，那邪神的低语还在脑袋里面萦绕，他看见身边已经有一个人开始和下面的信徒齐声吟诵祷词。
当然，那个人的脸还是被剥落下来。这是一个仪式。
显然，邪神对这次活祭十分满意，因为祂给在场的所有生物给予了恩赐。
苏林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多出来许多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它们化作一波波巨浪，拍击着他的精神小岛。
“斯德摩尔”
他的嘴中不禁蹦出了这一个词汇，类似于咏叹调的声音突破了某种限制，在祭坛上回荡。刹那间，苏林似乎看见无比遥远的地下深处，有一个邪恶而又神圣的存在看向了自己，脑袋好像被一柄流星锤击中一般，浑身上下被那锐利如刀剑的目光贯穿撕裂。他不由得发出无声的惨叫，同时七窍流血，张开嘴，咳出内脏的碎片，掉落在紫黑色的祭坛之上。
闭上双眼的苏林感受到有一片阴影压下。
“苏林，你是对吧。”
巴斯特说出了一个苏林从未听过的词。
苏林缓缓摇头。
咔嚓！
苏林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离他而去。
睁开眼，视野里满是猩红的色彩。
又有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身材，是韦斯特拉。
韦斯特拉右手握着一把大斧子，左手拿着一个刚刚砍下来、还在滴血的手掌。
苏林下意识动了动双手。
左手，没了。
他有些悲伤，却并不怎么强烈。
可能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反正都会死去。
相较于断手，苏林他更加害怕等下被剥落脸皮，贴在柱子上会发生什么。
眼角的余光看见底下吟诵的信徒竟然有人在手臂上长出了眼睛，这些眼睛眨呀眨，模样和柱子上的别无二致。
思绪飘忽，想起一直以来用斗篷遮蔽自己的老祭司里恰尔，他可能身上就长满了眼睛吧。
我还没有走出这片森林，就会死在这里吗？
见苏林摇头，巴斯特一言不发，向旁边让去，给菲亚梅塔、菲莉帕姐妹留出足够的空间。
韦斯特拉则是拿着那个铭有源纹的左手掌，走向祭祀用的木柱。
姐妹二人庄穆地向他走来，缓慢的身姿昭示着她们的虔诚。
此刻，祭坛上安静地只可以听见睁着细目的柱子前，木柴燃烧，时不时发出的爆裂声。
“兽”“死人”“跑”等字眼艰难地传了过来。
韦斯特拉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动静传来的方向。
祭坛下的信徒们并没有其他举动，只是在那里卖力地重复祷词。
老祭司里恰尔马上吩咐道：“巴斯特，去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面不断传来一阵阵有力的吼叫，就好像外面有人在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
在场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
巴斯特拿出了放在腰间的砍刀，祭坛下的护卫皆是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菲亚梅塔、菲莉帕姐妹也都转过头去，看向寨子门口。
其实不是所有的人，比如那些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们，还有暗自窃喜、期盼变乱到来的祭品们。
下一秒，南边寨子的门被巨力打破了。
一个身躯巨大的狼形怪物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尽头，它的背后满是凶残嗜血的兽瞳。
“之夜不是才过吗？不快到来啊！”
（极溯之夜不是才过吗？兽潮不应该这么快到来啊）
老祭司里恰尔惊道。
站在苏林前面的两姐妹在寨子的大门被打破时，就已经不见了。
它们接踵而至，望不见尽头。
原本还以为是外面来人拯救自己的祭品们，一下从天堂跌入了地狱，才脱虎口，又入狼嘴。
不过，唯一值得慰藉的是，他们不用将灵魂献祭给邪神了。
哈哈，哈哈，（蓝星优美话）！
不行！我要活下去！就趁着这一次混乱，逃出这片森林。
但是苏林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内脏破损，感知下降，左手被砍了下来，更何况他还被绑在柱子上。
巴斯特立马发令：“威尔你带几个人，护送祭司大人走密道离开。”
老祭司里恰尔临走前，又念了几个音节。
当即，苏林看见祭坛下的信徒们停止了吟诵的声音，一齐站起来。
接着他们的身体开始各种膨胀变形，直至难以看得出他们曾经是一个人类，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的身体上长满了眼睛。
这些身体畸异的信徒也和那些魔兽们一样，凶暴地吼叫着，冲向了它们。
那个祭坛中央的木柱上，密密麻麻的细目像是受到了无法阻挡的困意，慢慢闭上了。
威尔在去密道途中，不经意间问了下老祭司里恰尔：“祭司大人，这些剩下的祭品怎么办？”
而老祭司里恰尔头也不回，放下一句：“你看着办。”
威尔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停下步子，眼看着老祭司里恰尔和其他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土屋里。他带着悔恨和愤怒回到祭坛上，拿着短剑，一剑剁掉了苏林旁边那个还未剥落脸皮的人的脑袋。
咚！
脑袋落在祭坛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是在这混乱之时毫不引人注目。
轱辘轱辘，翻滚几圈。
苏林可以看见人头上残留的惊恐表情。
为什么要多那一句嘴？密道从里面关上了，就打不开了。
威尔很清楚，祭司大人他们是不会给自己这些断后的人留门的。
他狞笑着，走到苏林面前。
嘭！
威尔被苏林揍飞，左边的后槽牙都掉了几个。他落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
原来，之前韦斯特拉砍下苏林的左手时，宽厚的斧刃顺便也切断了几根绑住苏林的绳子，苏林便借着这个威尔不备的机会挣脱了束缚，夺了他的性命。
苏林捡起地上的短剑，一刀了结了威尔的性命，转身就往寨子北边跑去。
巴斯特回头看一眼逃跑的苏林，并没有上前去追。
苏林第一时间跑去了那些外来人暂住的地方，准备拿上了一把枪再走。
对于被唯物主义熏陶了的苏林来说，枪支可以给他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惨叫声、怒吼声、呼喊声在小小的寨子交织着。
结果到了后，他发现只剩下一只手，根本就不好持枪，便只能放弃。
他从床上撕了一块布下来，手嘴并用，给还在淌血的手腕包扎一下。
然后，苏林奔入光影斑驳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