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不等奚清找到机会回讽凌云，宋年祎在一旁赞同点头，道：
“兄弟一直都看得很开……这事总要有个了断。”
说完，他转向同样在看戏的妖蛟，冷冷道：“事已至此，还请明楼主出来见一面。”
妖蛟轻哼道：“宋公子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说得像是谁就该死一样。”宋年祎说道，“带我去见他，或者让你们楼主出来见我，今天大家都把话挑明了说……”
妖蛟缓缓道：“是啊，反正你也时日无多，说清楚好让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边，凌云对奚清说道：“他在拖延时间。”
听到妖蛟这番话后，宋年祎几乎是双目赤红，上前揪住妖蛟衣领，咬牙切齿好像巴不得将答案从他嘴里一把扯出来：“快说！”
谁知，妖蛟却笑了起来，说着：“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们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因为我们都出不去了……”
话音刚落，几人俱感觉到脚底在轻微震荡，奚清讶异说完“地震了？”后，伏下身子耳朵贴地。
震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靠近，不像是地震……他当即起身冲到门外，望向幽深甬道的另一头，大叫道：
“墓室要塌了！”
甬道的那端传来断断续续的巨响，如同庞大生物种种踩踏的脚步声，实际是洞顶垮塌的巨石砸毁了出去的道路。
不一会，坍塌之势正如千军万马般压过来，整座墓室都在剧烈摇晃。
奚清刚一回首就与凌云撞了满怀，应该说是凌云飞扑过来抱着他闪退数丈。
再一看，一根粗壮的石柱轰然倾塌，就砸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地面被狠狠砸出一道裂缝。
“宋二哥和妖蛟呢？”奚清回头时恰看见这两人竟凭空消失了。
凌云打横抱起他一边左闪右避，躲开头顶掉落的砖石，一边应道：“当然是有人把他们送走了！”
“可我根本没看见哪里有传送阵！是谁？”奚清惯性脱口问“是谁”，下一刻又自问自答道：“是楼主！他怎么办到的？”
凌云再次躲过一根倾倒的石柱，答道：“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想动手脚岂不是轻而易举？”
“何至于此啊？！”一块巨石就落在旁边，奚清紧紧抱着凌云脖颈，狂叫道，“我们甚至连正面都没见过！他居然就要把咱们埋在这！”
凌云轻松躲开巨石，朝出口奔去，抽空嗤笑道：“老窝都给你烧了，不埋你埋谁？现在应该担心你那位宋二哥，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奚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凶多吉少，反正我们肯定是凶多吉少啦！”
整座墓室都在轰隆隆震响，如同闷雷阵阵击在头顶，奚清抓着他狂喊：
“救命啊！我不想死在这，你跑快点啊！”
凌云耳朵都快被他震聋了，不耐烦喝道：“那咱俩换个位置？再吵丢你下去！”
凌云作势要撒手，奚清连忙攥住他衣料大喊：“啊啊啊啊！我胡说八道，是我的错！”
正吵间，整座密室已接近崩溃，出口被乱石堵住了最后一道窄缝，奚清正要惨叫“完了”，眼前先是一黑，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再睁开眼，四下漆黑安静，他下意识脱口说了一句：
“天怎么黑了？”
“别用火。”
凌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奚清猛然一惊，感觉人就近在咫尺：“我瞎了吗？怎么看不见你人？”
他伸手胡乱左右摸索，碰到某块硬邦邦的肌肉，使了点劲捏一下忽觉手感不错，再往上触到某人脖颈间温热的皮肤。
“好玩吗？”凌云的声音就在头顶上方说着。
奚清下意识想回答你身材真好，转念道：“你没事吧？这是在哪？”
他在内心祈祷希望自己还没死，没死的话八成也是被埋在墓坑里了，何况外面还没人知道他们被埋，死在这挖都没人来挖……
他想着想着就要站起身，脑袋却撞上一块硬物，又被弹坐回去。
这才发觉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很狭窄的空间，他摸着头纳闷，又被人强行按下，只听凌云的声音就在耳边说道：“别折腾了，再睡会，会有人来的。”
一听睡觉，奚清就困意上涌，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之下，他觉得有人在身边，心里也更踏实了些，由是放弃挣扎，虚虚靠着凌云，就以一个跪坐的姿势很快睡着。
浅睡期间，他做了许多梦，折腾地怎么也不安稳，最后干脆一头栽倒在凌云身上。
感受到动静的凌云立即挣眼，双瞳在黑暗中闪动着天青色熙光，他低头端详多时，将双臂下的奚清环得更紧了些。
六个时辰过去，废墟之下，一线光亮从缝隙探射进来。
“大人！挖到了！”
上面有人高声呼喊。
奚清噩梦连连，梦到自己被一条蛇身人首的妖怪缠住了双腿，不管怎么跑都跑不动，等到天明后乱石被人搬开，重获自由那一刻他想起身呐喊，脚却麻得走不动道。
一见奚清，宋年祁急匆匆上来扶起他，激动道：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在这里找到你们了，行之啊，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要说哪里不适，奚清在里面困了一宿，只觉浑身筋软腿麻，一瘸一拐的哪哪都不适，不过他没有说这个，只灰头土脸问道:
“宋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宋年祁便将原委一一道来，话说他昨日正在采凤楼收拾残局时，忽然感觉脚下在微微震动，而且震动持续了一段时间，全城的人都有同样感受。
经多方打听又没发现附近哪处有异常，这个时候，他差人查李景的事有了消息，原来李景墓就在城西外不远，而之前的震感似乎就是从城西的方向传来。
把一切串联起来一思量，宋年祁立马带了一队人马径出西门。不久，果然发现一片土地塌陷，在不知道下面有没有人的情况下，他还是下令星夜救援，竟然还真掘出两人。
听说了这些，奚清心中一阵感动，忽然抱住他差点涕泗横流道:“宋大哥你真是太可靠了！”
此时，凌云跟没事人一样跳出废墟，本来想跟过来的，听到这话当即抱着手走得远远的，连个招呼也懒得跟宋年祁打。
宋年祁见了无奈哈哈大笑，奚清以为凌云是厌恶人族，便随他去了。
他又问宋年祁:“宋大哥，这里面你们还挖出有别人吗？”
宋年祁疑道:“怎么？这里面还有其他人吗？但是一晚上也没发现，只找到你们。”
“那可就复杂了……”奚清主动将宋年祎跟着他们进到墓室，再被传送到别的地方的事告诉了宋年祁，为减少恐慌和不必要的麻烦，其中省略了“借尸还魂”的诸多细节。
何况那也只是一个相对合理的假设结果，现在只能让宋年祁利用职务之便尽快去搜寻宋年祎的下落，不过能找回来的机会实在渺茫。
难点就在，一个普通的传送阵可将人送往十里之外，厉害一些的千里之外也不在话下。
如果墓室没被毁，说不定还能通过寻找并复启阵法去到传送地点，现在是真的只能祈祷宋年祎命够大，在他们找到他之前还活着最好。
人命关天，奚清也希望尽快想出办法救宋年祎，在回城的马车上，他又忽然问宋年祁:“这个李景有什么故事可说吗？”
宋年祁这会满是忧虑之色，闻言，忙答道:
“你要问的这位李景啊，乃是前朝一员大将，他年幼时家族遭逢变故，父亲被人诬告参与谋反，故而被当时的皇帝满门抄斩，却唯独留下他一人。数年后李氏案平反，已是少年的李景也在军中崭露头角，多次领兵平叛，战功赫赫，爵位也是一升再升，有段时间可谓是极受荣宠，羡煞旁人……”
“但他这人只有一个毛病，就是做什么都太认真，做的太好，百姓都爱戴他，以至于他久负盛名，引起群臣不满，攻讦他这是谋反的前兆，皇帝又向来猜忌李氏遗孤，最终还是将他定罪，可怜一代英杰不能战死沙场，却落得个赐死家中，满门尽丧的下场。”
此类悲剧自古以来不在少数，二人默然良久，奚清问道:“这些都是史册上记载的，有没有比较偏一点的野史杂谈？”
宋年祁说道:“有，关于他的还挺多，比如什么六月飞雪，鲤鱼坠泪，黑风将军，衣冠冢，鬼魂杀奸臣等等……”
“这……确实挺多，”奚清马上道，“能一一细讲吗？”
要说这六月飞雪跟鲤鱼坠泪，其实反应的是一件过往。
说是当年李景被逼服毒酒身亡，死的时候正值六月酷暑，上天却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大雪，就连池中之鱼也为他的冤死而悲伤落泪，百姓们更是嗟吁痛惜……
宋年祁道：“这些怪谈无非是李景当年治下百姓所编造，当时许多人都在反对暴政，他们是想借此惋惜怀念一位好州官，盖棺定论，身后还能有这些故事流传，也算是人死后生者对他最好的评价罢。”
奚清颔首道：“最大的敬意莫过于永怀。”
这时，凌云骑马路过，如是说道：“尽忠职守却未得善终，如今成了无人问津的孤冢一座，岂不伤怀？”
自从有了上次的事后，凌云这次十分主动地不去车上跟他们挤，免得又搞出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