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下可真出事儿了
“姜小六，你是怎么看家的？家里进贼，把你的鸡蛋都拿走了，你不知道吗？我告诉你，要是你的鸡蛋被偷没了，你不长个儿了，别上我这儿哭来。“
隔壁彻底没有了声音。
姜小六一听不吃鸡蛋就不长个儿，噌的一下从屋里窜出来，怒声道：“这个缺德的三孙子，别让老子抓到是谁！否则，老子把他的腿儿给打断了，让他这辈子都爬着走路……”
姜小六嗓门大的，二里地外都能听到。
彻底的让隔壁没了动静。
“姐，你回来了。”
姜秋今年才十四五岁，长的瘦瘦小小的。身上穿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一抬手都能看到手和脚了。
看到姜柚进来了，腼腆地笑了笑。
姜柚摸了摸她的头，浅笑道：“姜西又找你要钱了？”
姜柚扫了一眼她准备的饼子和萝卜汤，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丫头是知道她今天生气了，所以特意给她做萝卜汤顺气的吧？
“嗯，四哥说，他要一块钱交学费。”姜秋道。
姜柚蹲在灶膛旁边给她烧火，“家里还有钱了吗？”
姜秋道：“就剩下一块二了，给四哥了一块，家里就剩下两毛钱了。”
这两年，姜春省吃俭用地暗地里帮着他们。
后来，姜柚又拿着家里攒下的鸡蛋去集上卖，费劲巴力地攒下了这一块二毛钱。
要是。
姜秋想起了住在隔壁的姜老二。
要是他能再帮他们一点，兴许家里的日子就能好过一点了。
但是，一想到刚才还在骂骂咧咧的李小芳，姜秋刚刚升起的念头就散了。
姜柚蹲在地上没说话。
家里的房子四外漏风，眼看着都要入秋了，还得修房子。
几个孩子要交学费、要挣工分换粮食，还有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
林林总总地加起来，没有个五七块钱的，根本下不来。
“姐，”姜秋低头，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她眼底的思虑，动作利落地把饼子贴在了锅上，“我想好了。我不想去念书了。我看公社的食堂正在招人呢，一个月一块多呢，我想去试试。”
“不行！”姜柚直接就拒绝了，“挣钱的事儿，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还小，好好上学才是正事。”
“可是，姐，咱们家没钱了。”
姜秋扭过头，神色认真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姜柚：
“我想帮你分担分担。”
姜柚的心里很高兴姜秋这么说，面上却是很不赞同地说道：“你能为家里分忧，这是好事儿，姐姐很高兴。但是，养家的事情是姐姐的责任。你呢，就乖乖的好好念书，争取呢考上大学，也给咱们家争争光。”
“可是，姐，”姜秋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却被姜柚给打断了：“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读书，才是走出这个小山沟的唯一的方式。
她希望姜秋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姜秋还想要再和姜柚商量商量，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喊姜柚：“柚子，你快去看看，你姐出事儿了！”
“啥！”
姜柚满脸一脸惊讶地往外走：
“二婶儿，咋的了啊？我走的时候，我姐还挺好的呢。”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咋就出事儿了呢？
“听说，李大麻子又把你姐揍了，揍完之后就让你姐去做饭了。谁知道是咋回事儿啊，他们家就忽然着火了！现在，除了李大麻子的两个妹妹，李大麻子的娘和李大麻子，全都在屋里呢！你快去看看吧！”
姜柚的心里凉冰冰的。
拔腿就往李大麻子家跑。
但还是晚了一步。
火光冲天，烧红了半边天。
姜柚满眼泪水地看着张二贵带着人，手里拎着的不是盆就是水桶的，一次又一次冲上去救火。
她明明看到了张二贵在说话，但是为什么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呢。
她怎么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呢。
姜柚觉得自己心一直往下坠，冷的犹如在冰窟窿里，浑身抖个不停。
幸好，就在她要倒地上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扶了她一把。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
脸色白的都成了青色，嘴唇微微发抖。
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地盯着正在组织人救火的张二贵。
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后面跟过来的姜秋，站在姜柚的身边，小声的哭泣着。
明明她已经怕的不行了，还在安慰着跟来的姜秋：“小秋啊，别怕。大姐肯定不会有事儿的，大姐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出事儿呢？”
姜秋哭的更伤心了。
姜秋带着凉意的手，紧紧地抓着姜柚的手，哭着说道：“三姐，大姐会没事儿的，一定会没事儿的，是吧。”
姜柚没有回答，只是稍稍地用了点力气，紧紧地抓了抓她的手。
站在姜柚旁边的人，眸色微微下垂。
目光平淡，不辨喜怒。
反倒是站在他旁边担心自己娘的李大美，看到姜柚和他走的这么近，忍不住的讥讽道：
“姜柚，你这心可真大！你姐都被烧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勾引男人呢！”
姜柚满心满眼都是被大火困住的姜春，根本就懒得搭理她的挑衅：
“你好像不怎么担心你哥和你娘。”
一提到同样被捆在火中的李大麻子和李大麻子的娘，李大美压下去的火，瞬间就被挑起来了：
“这还不是怨你姐！要是你姐肯给我们家生个孩子，至于我哥天天喝闷酒吗！”
“姜柚，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短命啊！”
“要不咋能都死了呢！”
姜柚扭过头，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目光里，此时满是渗人的冷意：
“我劝你，最好嘴巴干净点！否则，我不介意送你去队上的茅厕洗洗嘴！”
“你！”
李大美还想要说什么，站在她身后的李二美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现在惹火姜柚，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的选择。
谁知道，她这么刺激姜柚，她会不会干出来啥事儿啊？
李二美一想到到现在还没救出来的李大麻子和她娘，李二美的心里就拔凉拔凉的。
她姐快要结婚了。
要是娘和哥没了，家里就剩下了她和一个几岁的孩子。
老姜家要不是有姜柚这个疯子撑着，早就被人欺负的骨头渣子都没有了。
她自问没有姜柚的那股疯劲儿，能不能护住自己带大自己的弟弟，她是真的没有把握。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李二美希望姜春没事儿，希望所有人没事儿。
没过一会儿，得到了信儿的姜家的人，都急匆匆地跑来了。
姜西甚至是因为太过着急，而跑丢了一只鞋。
姜西满眼通红地瞅着火光冲天的房子，想也没想地就把旁边的人端着的那盆水倒在了身上。
“四哥！”
姜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要冲进火场救人的姜西：
“你要干什么！”
姜西的眼睛发红，怒声道：“我要去救大姐！”
他不能看着他的大姐就被这么烧死了！
“四哥，火太大了，你进去会有危险的！”
姜秋死死地拉着姜西的手，泪流满面。
“我不管，我要去救大姐！我只要大姐好好活着！”姜西哭着想要挣开姜秋的手。
他是姜春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看着姜春死的这么惨。
“四哥！”姜秋死死地攥着他的手，哭着哀求道：“你别去了，这火太大了。二贵叔和大家都在帮忙救人呢，大姐肯定没事儿！”
“小秋，你松开我，我要去救大姐！”姜西最终还是挣开了她的手，想也不想地就要往火里冲。
姜柚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她慌乱的头脑，立刻清醒了过来。
几步就冲到了姜西的面前，抬手就打了他一个耳光：“清醒了吗！”
姜西咬着嘴唇不说话。
姜柚又打了他一个耳光，“这次还没清醒吗！”
姜柚忽然又抬了手，巴掌还没落到他的脸上，姜西忽然蹲在地上，放生大哭。
哭的姜柚一直忍着的眼泪，最终掉落了下来。
无声地没入了尘埃。
后面跟着来的小七和小八，也忍不住的伤心地哭了。
整个火场，好像只有老姜家的人，在哭他们家命不好的大姐。
半个小时后。
大火终于被扑灭了。
李大美和李二美，抱着才几岁的弟弟，站在一片废墟的家中，嚎啕大哭。
从现在起，她们没有娘了。
站在不远处的姜柚，脸都白成了一张纸。
明明是最无助的时候，她却异常的冷静。
“小秋，”熬了一夜，又哭的太久，姜柚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我们去把大姐带走吧。”
她这一辈子太苦了。
少年时，为了几个弟弟妹妹能活下来，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竭尽所有的力气，让几个孩子好好的长大。
后来，为了三块钱，她嫁给了一个不适合自己的人。
姜春活了三十多年，好像从来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
姜柚想要带她离开。
让她一个好好上路，下辈子投胎去一个好人家，不要再过的这么苦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