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还有完没完了
李大麻子赶紧顺着姜春的话往下说：
“妹子，妹子，我就是酒喝多了，才动的手！你放心，肯定没下次了！要是有下次，我就天打五雷轰，出门车压死！”
李大麻子又是起誓，又是发愿的，就差没跪在姜柚的面前了。
姜柚见好就收，冷哼一声：“最好是你说的那样，要是我发现你再碰我姐一根手指头，”姜柚手里的刀往他耳边的墙上一砍，瞬间，墙上的皮屑就簌簌地往下掉。
吓得李大麻子裤裆上有一股怪怪地味道飘出来。
姜柚极其鄙夷地看了一眼李大麻子，把手里的菜刀往后腰上一别，回头瞅了一眼姜春。姜春看她把刀都收起来了，悬着的心才落了回去：“柚子啊，回家去吧。别担心姐。姐没事儿的，回吧。”
姜柚看着已经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包骨的姜春，满眼心疼：“姐，要不你跟我回家呆几天吧。”
她都不用细看，就知道姜春过的很不好。
可是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自己硬是死死地扛着，一句话伤心的话都没说。
“傻孩子，”姜春眼眶微微发热，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浅笑道：“这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哪有你想的那样难。受了点委屈就往家里跑，姐和你姐夫还过不过日子了？”
姜春的心里，更多的是欣慰。
这孩子啊，总算是长大了。
“可是，”姜柚拧着眉，想要劝她姐离婚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个年代的女人，就是受了再多的气，也会忍着，不会提出离婚的。
“我怕他会打你。”
姜柚只是回头看了那么一眼，就吓得李大麻子不敢说话，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再打姜春了。
“别怕，”姜春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你姐夫啊，就是喝多了才那样的。平常对我也还不错，你啊，就别瞎操心了。”
姜春怕姜柚再动手，随便编了个理由。
“乖，回去吧。他们几个小的还在家呢。”姜春把人往外赶，嘱咐道：“把他们几个照顾好，姐就放心了。”
“可是，姐，”姜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春给推走了：“乖，回去吧。”
姜柚无奈的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在姜柚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姜春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散了。
一脸苦涩地进了屋。
这条路她自己选的，就是跪着，她也得走完了。
等外面没有彻底没有了姜柚的声音，李大麻子的娘才从地上爬上，当着还没散去的人的面，劈头盖脸地给姜春一顿骂。
骂的来看热闹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你要死啊！你要死就早点死，我们老李家就不费这个粮食养你这么个不下蛋的公鸡了！养鸡还能给我换点粮食吃呢，养你有啥用呢！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要你干啥！你要是要脸，咋不直接憋死了在粪坑里，给好人到地方呢！”
“你说说你，我们老李家到底是哪儿对不起你了，让你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儿来！你这诚心是绝我们家的香火啊！我这做了什么孽啊，让你这个丧门星进了我家啊！你看看，自从你进门，我家都败坏成啥样了！”
“你还让你们家的那个疯丫头来我们家闹，你他娘的安的什么心啊！姜春，老娘真他娘的瞎了眼了人，让我儿子娶你进门了！姜春啊姜春，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心眼子呢？自己不出头，让自己的妹妹出头呢。老大，你给我揍她，给她揍老实了，就知道咱们家谁说了算了！”
姜春被她骂的一直抬不起头，牙齿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李麻子他娘这话说的就很有意思了。
他们家要不是有姜春在这儿撑着，早就被这个吃喝玩乐的败家子给败没了。
还腆着脸在这儿说姜春呢：
“我说二奶，你能不睁眼说瞎话吗？我这个舅妈已经算是不错了的，被你家这么打都没跑。”
“可不是咋地，我说二嫂子，你差不多就行了的。春儿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你就知足吧。”
“婶子，你对春儿嫂子好点。”
围在李大麻子家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李大麻子的娘，让她别对姜春这么苛刻。
没想到，却是把李大麻子的娘惹恼了，怒骂道：
“这是我家，我乐意干啥就干啥！你们一个个的叽叽歪歪的，管这么宽干啥呢！”
“敢情不是你们家快绝户了，一个个的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滚滚滚！我们家的事儿，跟你们有啥关系呢，一个个闲的！”
李大麻子的娘利落地抄起放在一旁的笤帚，就把人赶出了他们家。
瘫坐在地上的李大麻子，终于恢复了点力气。
看着蹲在地上捡掉在地上碗碟碎片的姜春，李大麻子刚才受的屈辱，在这个时候全都爆发了。
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打的尿裤子了，说出去多丢人啊！
这以后他还咋出去见人呢！
李大麻子心里的怒气翻涌，随手拿着放在了炕稍的笤帚嘎达，就往姜春的身上招呼。
打的姜春嗷嗷地喊疼。
听到姜春的叫声，李大麻子非但没有住手，反而更加的兴奋了。
手上的力气更重了。
李大麻子的娘就跟没看见一样，脱鞋上炕，不紧不慢地卷着烟。
偶尔还说两句，“这女人不听话就得收拾，”之类的话。
有人加柴添火，李大麻子打的更狠了。
姜春脸色发白，额头上不停地冒冷汗。
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一样，蜷缩着身体，嘴里不断地哀求着。
直到李大麻子打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才把手里的笤帚嘎达扔到了炕上，喘着粗气：
“老子饿了，赶紧去给老子做饭！”
姜春不敢吭声，借着炕沿慢慢地站起来。扶着墙壁，慢慢地挪到了厨房。
她的身上没有力气，只能一手扶着锅台，一手揉面。
姜春强撑着烙了几张饼，甩了点白菜豆腐粉条汤。
姜春坐在小凳子上，慢慢地往灶膛里添火。
她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想着这些年来在她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不禁悲从中来。
掩面无声哭泣。
她活的真是太累了。
姜春慢慢地拿起了一根烧的正旺的柴火，无神的眼中，忽然满是即将要解脱的光彩。
姜春把屋里的门，轻轻地关上了。
怕李大麻子的娘和李大麻子踹门跑出来，她还用凳子怼上了。
手里的火棍子让她扔到了柴火堆上，她站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中。听着李大麻子和她娘仓皇的呼救声，心里畅快极了，得意地大笑着。她啊，终于能为自己做一回主了！
姜柚从李大麻子家离开之后，毫不意外地碰上了要去李大麻子家劝架的治保主任。
“二贵叔啊，这么着急忙慌的干啥去啊？”
张二贵是村子上的治保主任，也是个人心肠，谁家有啥个大事小情地都乐意去帮忙的。
姜柚心想，肯定是队上有人和他说了她去李大麻子家的事儿，张二贵才这么着急慌忙的。
“你个死丫头，你一天不闹出来点事儿，你就闹心是不是？”张二贵看到脸上笑的成了一朵花的姜柚，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地骂了几句。
姜柚笑嘻嘻的说道：“二贵叔，你是不是又听人说啥了？二贵叔，你看我长的这样，像是那种天天惹事的人吗？二贵叔啊，我们家是个啥情况，你最了解了。你说，我干啥能那么没分寸，把自己赔进去啊？”
老姜家自从姜春结婚之后，姜老二又娶了媳妇儿之后，老姜家的那几个孩子就是姜柚在管。
这要是姜柚真的出了点啥事儿，姜春顾不上几个孩子，姜老二的媳妇儿又不管，那老姜家的那几个孩子就真的完了。
听到姜柚这么说，张二贵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你心里明白咋回事儿就好。”
“二贵叔，你放心好了。”姜柚笑道：“叔，我得先回家了。家里的几个孩子还没吃饭呢，我得回去给他们做饭呢。”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张二贵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口气。
唉。
老李家的事儿，他也知道点。他是找也找过了，骂也骂过了。但是，老李家依旧是我行我素。要不然，能把好好的一个姑娘，逼成这样吗？
姜柚急匆匆地回了家，她的脚才迈过了门槛子。隔壁就传来了姜老二媳妇儿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说姜老二，咱们家养猪呢？养猪还能给供销社还俩钱儿呢，咋这一年到头啥也看不到呢？”
“一天天的，活儿没看干多少，倒是粮食下去了不少！谁家也没像咱家似的，这粮食赶着存赶着没！”
“说来说去的，还是你不能干！你要是能干，能让我们娘几个喝西北风吗！”
“姜老二，你说说当初我是怎么瞎了眼的，怎么就找了你这个窝囊废呢！”
姜柚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站在灶房门口，眯着眼睛听着隔壁指桑骂槐。
她刚和李大麻子的娘打完，这边又开始闹上了，还有完没完了：
“前两天从我家舀去的一盆米，别忘了还。毕竟我一个人养一大群人，也是很辛苦的。”
隔壁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