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命运与决断
“可是……”枫子兮不解道：“可是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对苏大人？把一个贤臣逼反了并无益处啊！”
西辞吹着夜风，幽幽道：“也许是苏大人知道些什么，也许是皇上想从他那里得到某样东西。”他看着乖乖巧巧的枫子兮，心头一软，将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理了理。
“他想得到什么？”枫子兮眸光淡淡的，“整个夏国都是他的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握紧西辞的爪子，嘴巴抿的紧紧的。
西辞拍了拍她的手背，“也许他想得到的东西和当初那件事是一样的，这你应该很清楚。”
闻言，枫子兮恨恨的咬了咬牙，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又过了两日——
苏府——
这日早晨，书画伺候夫人用过早饭后，便急匆匆的往自己的住处赶，神色焦急，视线时不时在地面上搜寻。
“书画？”苏青青带着丫鬟，看到书画步履匆匆焦急的模样便出声问道。
“二小姐。”书画停下脚步，手里的香囊也顺势被她放回怀里，香囊是淑清送给她的，早上找不到的时候她急坏了，沿路找了一路，最后在自己屋子里找到了，想来是早晨匆匆忙忙之际弄掉了。
“这枚香囊似乎出自淑清之手？”苏青青诧异道。
她表面很平静，可身旁的丫鬟却不平静，尤其提到淑清这个名字的时候，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
书画看的清楚，心里暗恨，偏偏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恨意来，便说道：“二小姐好眼力，就是淑清送给我的。”
“能不能让我看看？”苏青青问道。
“当然可以。”暗中掐了把自己，书画微微一笑，把香囊递了出去。
苏青青伸手接过，反复看了看之后，赞叹道：“淑清的手艺可真好。”说着，她看向书画，笑的很温婉，“可惜淑清走的早，不然的话，就凭她这好手艺，将来何愁找不到一个好营生。”
书画眼角的肌肉抖了下，她微微低头，眼睫下垂，遮挡住眼底即将喷涌而出的恨意与怒火，再抬头的时候，眼底已是一片平静，“可惜淑清没那个福分。”
“书画，你不会怪我吧？”苏青青眼睛微红，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二小姐这话何意？”书画问道。
“当年是母亲把淑清送给我的，但她却在我那里出了事，说到底还是我没照顾好她。”苏青青哀伤道。
书画心下冷笑，场面话说的可真漂亮，别以为我不知道淑清是被你毒死的，她敛起心思，恭敬道：“二小姐说的哪里话，淑清不过一介下人，每日该做的是如何伺候好主子，而不是主子照顾下人，当初夫人把淑清送到西跨院也是希望她能伺候好二小姐。”
苏青青幽幽的长叹口气，眸光转动间带着试探的味道，“淑清是个好姑娘，没想到会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那么去了……我是真的舍不得她。”
闻言，书画别有深意道：“淑清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二小姐这般惦记她，不知会有多开心。”说着，她的视线往苏青青身边的丫鬟身上扫去，眸光如刀，这个人也和淑清的死脱不了干系。
苏青青脸色僵了下，一般亏心事干多的人，多少都有些害怕鬼神之说，尤其淑清还死的那么惨，心里怎么可能完全不害怕。
“对了，我刚才看你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苏青青转移话题。
书画冷笑，等你好久了，可终于来了，她扯了扯嘴角，让自己尽量笑的轻松开心，“二小姐眼力可真好，还真是有好事。”
“哦？不知是什么好事？”苏青青问的很急，当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时，她连忙歉意的解释，“是我唐突了，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大小姐的案子有眉目了，奴婢和夫人现在都很开心。”书画道。
“有眉目了？”心微微一沉，苏青青眼底幽光闪闪看起来很是精明，“先前不是说一直找不到凶手吗？”
闻言，书画说道：“案子有新的进展了，听说是刑部那边查出来小姐是中毒身亡的，而且所中的毒，毒性很特殊，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找出卖药之人，就能找到杀害小姐的凶手。”
“这么说，就是还未找到卖毒药的人？”苏青青问道。
书画摇摇头，说道：“这些只是线索，不过奴婢猜，找出那个人不会要很长时间，毒药特殊，想来能卖此药的人也不会那么多，京城就这么大，随便翻一翻就能找到。”
她说的这般轻松，就好像街上吆喝着自家的白菜和萝卜有多便宜。
苏青青的脸色一阵一阵的白，平日里她虽诸多筹谋，但从未亲自动手杀人，更何况这次杀的还是自己的姐姐，这段日子，每每午夜梦回之际所梦到的都是姐姐的质问，质问她为何要杀了自己，每到这个时候，她就特别害怕，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发现，害怕自己这么多年的筹谋终是一场空。
可心里到底是不甘心，她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将来也不会有善果，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一辈子就那么庸庸碌碌的过去了。
所以，她为自己选了一条不归路。
原本计划都没什么纰漏，可现在书画突然说刑部掌握了毒药这条线索，苏青青心里没底，又担心刑部会找到那个人，一颗心七上八下，脸色很难看。
“二小姐，您没事吧？”书画询问道。
苏青青连忙回神，勉强笑道：“没事，我就是一时之间太高兴了。”
“原来如此。”书画幽幽道：“二小姐和大小姐的感情可真好，将来若是抓到凶手，您也可以放心了。”
“是，是啊！”苏青青笑的僵硬。
“二小姐，若是您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离开了，夫人还等着我回去呢！”书画道。
“好，你快回去吧，切莫让母亲等着急了。”苏青青含笑道。
“奴婢告辞。”
烈日炎炎，今日的太阳比前几日更加的浓烈，别说走路了，只站在外面便会让人热出一身汗。
苏青青站在鹅卵石的小路上，头顶的太阳晒的她头皮滚烫。
可心里却凉的彻底。
她不知道刑部到底掌握了多少，是不是还找到了其他的线索。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苏青青眼底闪过一道冷光，目前的局面对她很不利。
一旁的丫鬟看着小姐神情忽明忽暗，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犹如热锅里的蚂蚁，“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嘘！”苏青青看了看四周，沉声道：“有话回去说。”
一路上，主仆二人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回了西跨院。
正厅里——
苏青青脸色沉的像是能拧出墨汁来，放在椅背上的纤纤玉手抠的紧紧的，粉嫩的指尖透着白晕。
她不说话，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心下急的不行，大小姐的案子她也有参与，若是真被刑部的人查出什么来，她也一样要被问罪。
二小姐兴许还有退路，那她呢？不过一个下人，没有人会出来保她的。
视线落在二小姐身上，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东窗不会事发，二小姐还是二小姐，她一个丫鬟还是丫鬟。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苏青青才开口说话，“芍药，你对书画刚才说的那番话有何感想？”
芍药没吭声，她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你觉得书画方才说的话是真还是假？”苏青青再次问道。
“奴婢愚笨。”
苏青青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缓缓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书画故意在我们面前说这些的。”
芍药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她难以置信的说道：“就凭书画？她能想的出这些？”
苏青青冷冷一笑，眼底的阴鸷像是世间最毒的毒药，“她是不会，可书画背后站着的是苏夫人，她方才所说的，会不会是母亲让她说的呢？”
“可夫人为什么怀疑我们？”芍药不解，“而且书画方才所说，他们是从刑部那里得到的消息，不然又如何得知大小姐是中毒身亡的？甚至就连所中的是什么毒都弄清了。”
苏青青沉着一张脸，“这也是我弄不懂的。”
“小姐，先不管刑部，如果书画是按夫人的指示来试探，那是不是说明，我们已经引起夫人的怀疑了？”芍药问道。
这个问题，她从刚才就一直在想，饶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母亲怎么就认为姐姐的事和她有关！
“你有什么好主意？”苏青青问道。
“夫人现在只是怀疑，又没有证据。”芍药眼睛一眯，沉声道：“不如趁现在索性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苏青青惊坐起，她看着自己的丫鬟，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你是要我杀了母亲？”
芍药也不想杀人，凭良心说，夫人没对不起她，可眼下的局势，如果夫人不死，死的就有可能是她们。
面对这样的选择题，她只能选择让自己活下去。
“莫非小姐还有更好的办法？”她问道。
‘扑通’一声，苏青青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半晌都没反应过来，除掉姐姐的时候，她可以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可母亲呢？这些年来她从未亏待过自己，纵使她经常哀叹命运对她不公时，也无法昧着良心说这个女人对自己不好。
苏夫人，是一个对她比亲生母亲还要好的人。
“不行，母亲不能死。”她喃喃道。
丫鬟急的跺跺脚，“小姐，您要知道一件事，夫人已经怀疑我们了，若是被她知道大小姐的死和我们有关，她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您好，会不会把我们送往刑部？又会不会把我们送往断头台？”
苏青青眉头皱的死紧，她知道丫鬟说的是事实，要想解决眼前的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知晓线索的人统统灭口。
那样她才会安全。
“小姐，我们不能再犹豫了。”芍药急道。
苏青青深吸口气，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冷静。
“先别急着动手，等下先去母亲那里探探情况。”
芍药看着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主院——
“夫人，按您吩咐的，我把话都和二小姐说了。”书画把院子里发生的一幕和夫人说了一遍。
软榻上，苏夫人面容姣好，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像是给她披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多了些神秘感。
她的视线落在小桌上，上面放了一盏茶，从刚开始徐徐升腾而起的热气，到现在热气消散变得毫无温度。
这盏茶，已是凉了。
苏夫人目光悲伤，“你说她会不会对我下手？”
书画跟在夫人身边多年，她从来都是淡定优雅的一个人，遇事不急不躁，宽容待人，阖府上下对夫人都很尊敬。
可自从大小姐出事，夫人的那份淡定，那份优雅几乎不剩什么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个失去女儿内心悲痛的可怜妇人。
“奴婢，奴婢不知。”书画不忍道出事实。
苏夫人长叹口气，眸光看着窗外的那棵树，种种往事涌上心头，这棵树是贞贞给她种的，记得当时那丫头说，种这棵树是用来遮太阳的，她知道自己素来喜欢坐在这里看书，别的季节还好，到了夏天不免有些炎热，后来那丫头知道后，便扛回来一棵树种在这里。
现在树还在，人却没了。
再看这棵树时，心下一片凄凉。
书画顺着夫人的视线看过去，眼睛一酸，连忙别过头。
“杜修来了么？”苏夫人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的那棵桂花树，彼时花开，即便不开窗，也能闻到桂花的香味。
书画看了看时辰，道：“约莫快到了。”
“我只是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这段日子，她一直在想，可怎么也想不通，“如果苏青青一心中意杜修，只要她开口，不说我这边，即便是贞贞，也会让着自己的妹妹，可她又是怎么做的，对一向护着她的姐姐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