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碎的彻底
书画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想到自己的身份，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苏夫人对下人一向宽容，尤其是书画，跟在她身边伺候多年，其中的主仆之情非常人可比。
“我想二小姐多半是心有不甘吧！”书画道。
“不甘？有何不甘？是我对她不好？还是老爷对她不好，又或者贞贞和昊昊对她不好？我们全家有谁对不起她的？！”越说越气，最后苏夫人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杯子里面的水因为震动而晃了晃。
书画轻叹了口气，一边给夫人揉已经拍红的手，一边说道：“夫人，您刚才也说了，全家没有人对不起她的，这个全家，您似乎没把二小姐包含进去。”
苏夫人眉头微皱，沉静不语。
“或许二小姐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这些年她在您身边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出错会惹得您厌烦。”书画淡声道。
闻言，苏夫人抬眉，“你是说，是我让她感到不安？”
“夫人，您对二小姐已经够好了。”书画感慨道：“奴婢在京城这么些年，从未见哪个当家主母对庶女这般好的，想来是二小姐自己觉得不踏实。”
“你继续说。”
“夫人您且想想，如果二小姐是您的亲生女儿，她还会心里不平衡，还会如此不安吗？”书画轻声道。
“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错在我们不该对她这么好！”苏夫人沉声道。
“夫人也没错，一个人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您能把二小姐当亲生般抚养，已是二小姐天大的福气。”书画如实说道。
苏夫人敛了敛眉眼，没说话。
“二小姐就是担心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终有一天会失去，才会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书画叹声道，夫人失去了女儿，她失去了犹如亲妹妹的淑清，这一切，都是因为苏青青自己的欲望，“还有，夫人您是不是忘了二小姐还有一个亲生母亲？”她出声提醒。
苏夫人心里一咯噔，她皱着眉，沉声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她指使苏青青做的？”脑海里想起那个老实本分的女人，这些年她一直待在小院里，除了逢年过节便很少出来，如果不是书画提起，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个女人了。
“她到底是二小姐的生母，奴婢觉得，没人会希望自己的母亲一生都见不得光吧！”书画道。
苏夫人坐在榻上，脑海里思绪万千，想自己，想丈夫，想那个女人，当年如果不是丈夫把人领进门，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的贞贞也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可世间哪有什么如果，摆在她眼前的是，自己的女儿没了。
临近午后，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狂风卷起落叶，树梢也跟着发出‘哗哗’的声音，炎热的天气随着这股风渐渐变得凉爽，天际处雷云滚滚，闪电像是一条条银舌直直的劈了下来。
看样子，这天很快便会下起暴雨，街上的行人一个个步履匆匆，希望能赶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回到家。
这时，一辆马车出现在街道上，驾马车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头上戴着一顶斗笠，他的技术很好，马车行驶的又快又稳。
“少爷，这天很快就要下雨了，要不我们打道回府？”一刀问道。
马车里面坐着的是杜修，闻言，直直的说道：“去，这是和苏姨商量好的，如果不去，岂不是显得我们不守信用？！”
“少爷您说的对。”一刀手里的鞭子一挥，马车的速度比刚才又快了不少。
坐在另一边的二刀很是无语，一刀在拍马屁这方面的功力无人能及。
西跨院——
“小姐，杜修少爷来了。”芍药手里端了一盆水，得知杜修少爷来了，连忙把铜盆放到架子上，急匆匆的赶过来。
正靠在榻上想事情的苏青青一个激灵坐直，惊诧道：“你刚才说谁来了？”如水般灵动的眼睛瞳孔微微放大，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小姐，是杜修少爷来了，现在人就在前厅，您要去见吗？”芍药问道，心里却在想，如果杜修少爷能和小姐走到一起，那以后她们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每日也不用活的战战兢兢。
“当然……”苏青青连忙下榻，穿上鞋子刚往外走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很好。”芍药回答。
一听这话，苏青青反倒是不急着出去了，她转过身快步走到内室，打开妆奁，往自己的脸上扑了些粉，然后开始捯饬自己。
过了片刻之后，她才停下。
“现在怎么样？”
芍药看着自家小姐的脸，毫无血色，眼下满是乌青，就连唇色都比往日淡的多，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
“小姐，您这是为何？”一般姑娘家若是看到喜欢的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应该把自己往美了打扮，怎么到小姐这里就成了病秧子？
闻言，苏青青嘴角轻扬，幽幽道：“你不懂。”说着，她脚尖一拧，纤细柔软的腰身在内室里转了个圈，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轻盈的飞舞着，远远一看，像是一只正在花丛间飞舞的蝴蝶。
杜修在前厅等了一会儿便看到芍药扶着苏青青从内室走了出来，她脚步虚浮，面色苍白，看起来没精神极了。
“你这是又病了？”他上前问道。
芍药听的清楚，嘴角颤了颤，虽然小姐对杜修很中意，但这人说话实在是不好听，哪有一见面不先问好，反倒问人家怎么‘又’病了。
苏青青显然对杜修的这个态度已经习惯了，落座之后，没什么精神的说道：“想来是昨夜吹了吹风，有些受凉了。”
杜修皱眉，“你身子一向不好，也该多注意些。”他看向芍药，责备道：“你也不对，身为丫鬟，便该伺候好你家主子，她身体不好，你就由着她吹风？”他眉头皱的紧紧的，神色极冷，他觉得自己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与她们主仆二人好好说话，于自己而言，已是天大的折磨，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二人送往刑部法办。
芍药嘴巴抿的紧紧的，心里恨声道：这狗男人！
苏青青担心这两个人吵下去，便站出来当和事佬。
“这事儿不怪芍药，是我自己想要出去透透气的。”
闻言，杜修不悦道：“你既知自己身体不好，便不该如此任性，你若是生了病，一大圈人都要跟着担心。”
苏青青娇羞的红了脸，小声撒娇道：“我知道了杜修哥，你放心，以后我不会任性了。”
杜修应了一声，这才端起茶。
“对了，你今日怎么会来我这里？”苏青青问道。
闻言，杜修放下喝了一半的茶，平日里一向话不多，就连表情都没有什么的人，现在竟然笑了，那笑容美好的仿佛每日升起的朝阳，耀眼夺目，“我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的。”
苏青青很少看到他这般笑，以往他在自己别说笑了，就连表情都很少见，可现在他不仅笑了，还笑的那般开心，连带着为了苏母一事而烦心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
“哦？不知是什么好消息？”
杜修很兴奋的说道：“我从刑部那里打听到，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卖毒药的人落脚点了，现在只要把人抓到，让他说出是谁在他那里买的毒药，就等于抓到了杀害你姐姐的凶手，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他说的这般兴奋，眉飞色舞，眼底的光芒亮的惊人，可苏青青的心却沉到了谷底，方才开心的好心情早已支离破碎。
“青青，你是不是也很高兴？”杜修说的无比投入，仿佛一心沉浸在即将为苏文贞报仇的喜悦当中，自是没注意到苏青青已经阴沉下来的了脸色。
“是啊，能抓到凶手，为姐姐报仇，我很高兴，我真的是太高兴了。”一句话，她说的又僵又木，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
就连一旁的芍药都愣在了原地。
“青青，你没事吧？”杜修问道。
“我？”苏青青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可是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杜修又问道。
“应该是身体还没好利索的缘故。”苏青青道。
“要不让大夫再过来瞧瞧？”说着，杜修便要去喊大夫。
这些年，苏青青的身体一直不好，苏大人便请了个大夫一直住在府上，这样阖府上下谁有个头痛脑热，也好来得及医治。
“杜修哥，不用请大夫，我休息休息就好了。”苏青青连忙阻止，她压根就没病，哪里用请什么大夫。
“那你快去休息去。”杜修催促。
芍药无语望天，杜修少爷这性子真是直的不拐弯了。
杜修离开苏府的时候，压抑许久的暴风雨终于爆发了，暴雨如注，‘哗哗’的雨声像是哪里的湖水倒在了这里，狂风呼啸带着阵阵呜鸣声，一些小树苗禁受不住暴雨摧残，几经挣扎之后最终还是被一道闪电给劈成了两截，倒在地上的树干出处还隐隐有白烟飘出。
这场雨下的格外大，天地万物都沉浸在这场风雨中，有不少老百姓站在窗前观望，在这片土地生活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
雨一直下到傍晚时分才渐渐停下脚步，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水汽，被暴雨清洗过的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
西跨院——
自杜修离开之后苏青青就一直坐着，这场雨下了多久她便坐了多久。
“信送出去了？”她看到芍药的身影出现在厅中。
芍药喘着粗气，道：“送出去了。”
“那便好。”苏青青微眯着眼，神情从刚开始的若有若思，到犹豫挣扎，直到平静如深潭的湖水。
“小姐……”芍药迟疑，她觉得现在的小姐平静的让人害怕。
她的手肘搭在椅背，手垂在一旁，闻言，指尖微微一颤，苏青青抬眸，眼底像是冬天的下雪天，“明天想办法让母亲过来一趟。”
眼下不是他们死，就是她死。
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已别无选择。
闻言，芍药眼睛一亮，连忙道：“是，奴婢定会把此事办的妥妥的。”
苏青青疲惫的闭了闭眼，“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她招招手，淡声道：“我乏了，扶我进去休息吧！”
入夜，正值十五，天上的月亮如玉环一样又明又圆，清清冷冷的月辉经过重重叠嶂洒在时间的每一个角落。
夜鸟从天空飞掠而过，草丛间的蛙鸣声一阵一阵叫的很洪亮，时不时有蛐蛐跳来跳去。
原本炎热的夏日，因为白天的一场大雨，现在竟是格外的凉爽，耳边时不时有徐徐的微风吹来。
这样的夜，本该适合睡一场好觉的，可也有睡不着穿梭在黑夜里的人，这人的速度很快，身法轻盈，落地无声显然轻功极高。
黑夜里，这人忽然停了下来。
“西辞，我们这个方向没错吗？”枫子兮一身黑衣，梳着高马尾，她站在屋顶，夜风吹来时，质感极好的发丝随风飘扬。
“东南方向，没错。”西辞坐在她的肩膀，吹着夜风，神情惬意。
“好嘞。”枫子兮笑的明媚，她的五官精致，肤色极好，即便黑巾蒙面，可单从这双漂亮的眼睛，山水一般的眉，便能猜测出这定是个极美丽的姑娘。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枫子兮停下来了。
这里已是东南方向的尽头，丛林密布，大片的竹林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四周很安静，除了竹林里的一处茅草屋，似乎没别的什么人居住在这里。
“西辞，住在这里真的不会害怕吗？”枫子兮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感觉怪吓人的。
闻言，西辞懒懒的说道：“你连鬼都不怕还会怕人？”
枫子兮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也对哦，可是你不觉得有时候人比鬼还可怕吗？”
西辞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赶紧给自己找个藏身的地方，小心被人给发现了。”
枫子兮看了看四周，竹林旁边有好多树，一个个活的岁数都蛮大的，她给自己挑选了一棵枝叶特别茂盛的。
“这位老爷爷，我想上去最顶端，麻烦您通融通融呗？”她客气又礼貌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