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局中局，碟中谍
苏青青目光幽幽，耳边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
丫鬟伺候她多年，对主子的这个神情已相当熟悉，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卑微，“是奴婢多话了。”
兴许是苏青青今天心情好，竟没想着责罚她。
“起来吧！”她说道。
“谢小姐。”丫鬟站起身，脑袋垂的低低的，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
苏青青转着戴在手腕的玉镯，这镯子是她生母给她的，为了能在苏府生活下去，为了讨那个女人欢心，她已经很久没去见过自己的母亲了。
“其实杜修没那么好，性子直，不懂得温柔，跟了这样的人以后的生活可能会很艰难。”苏青青眸光流转，“你们是不是都这么看他的？”
闻言，丫鬟脸一红，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苏青青幽幽一笑，“肤浅，你们只看到了这些，却没看到他好的一面，杜修性子是直了些，可他单纯，善良，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说着，她朝自己的丫鬟看过去，问道：“你在京城这么些年，你见过哪家公子没去过花楼？别说通房丫鬟，就是小妾都有好几个了，可杜修没有，他洁身自好，忠诚，待人和善，做事努力又上进，你觉得京城的各家公子们像他这样的多吗？”
丫鬟听得很认真，小姐说的这些她还从未想过，平日里杜修给人的感觉性子太直很难相处，说话毒又不留情面，这些加起来让人很难看到他好的一面。
“这些还只有一方面。”苏青青幽幽道。
“难道还有其他？”丫鬟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苏青青考虑的可不止这么一点，心思转动间她反问，“你不觉得杜府很好吗？”
“杜府……”丫鬟若有所思。
“杜府如今也算是颇有实力，可杜大人只有一个原配妻子，就是如今的杜氏，也只有一个儿子，便是杜修，除此之外，还在杜府的人便只有下人，所有姑娘担心将来嫁到夫家可能会有的家族内斗，婆婆相处不愉快的事情，统统都不会发生，等到有一天，二老走了，杜府便是杜修的了，作为杜修的妻子，整个杜府岂不是她说了算？”
话说到这一步，丫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小姐对那些围绕在她身边转的公子们不感兴趣，细细一数，那些世家还真是乱的不成样子，小姐若是嫁给这样的人家，以后的生活怕是难以太平。
“小姐，您的眼光真是极好。”丫鬟佩服道。
苏青青笑了，笑的志得意满，她的确挺喜欢杜修的，但更看重他的身家。
“对了，母亲身体不适，待会儿让大夫过去瞧瞧。”她叮嘱道。
“是，奴婢现在就去。”
入夜，皎洁的明月挂在繁星点缀的夜幕中，像是从轻飘飘的云海里升腾而起，夏日的长风掀起热浪，隐隐还裹着花圃间的青草香。
用过晚饭之后，枫子兮嫌热，便搬了个躺椅，此时正悠哉的在庭院里吹夜风。
苏文贞是个闲不住的人，即便是做鬼也按照自己以往的习惯在清波院中练武，一旁的鸡蛋卷目不转睛的看着，看到精彩处的时候还‘啪啪’的鼓掌，他拍的格外用力，隔着大老远枫子兮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鸡蛋卷也不怕把自己的那副骨头架子给拍散架了。”枫子兮吐槽。
闻言，西辞懒懒的说道：“你散架了他都不会散架。”
枫子兮嘴角抖了下，她这是被鄙视了吗？！
这时，西辞突然跳到了她的身上，枫子兮生怕他摔了连忙把他抱住，手在柔软的毛发间不停的穿梭，笑的满足又傻气，“刚才让你过来的时候你不愿意，现在是不是觉得还是我这里好？”
‘啪’的一巴掌拍在那张傻气的脸上，西辞斜睨着她，幽幽问道：“想不想知道指使张大成的人是谁？”
闻言，枫子兮手一哆嗦，她这是被吓得。
“是谁？”
“是太子。”西辞道。
“太子？你是说是太子指使张大成去盯苏文贞的？”枫子兮的杏眼在夜色下格外的明亮，就像是两盏黑漫漫道路上的明灯。
“不错。”西辞回道。
枫子兮微蹙着眉，不解道：“太子派人盯她干什么？苏文贞又无官职在身，派人盯她毫无意义啊……”说着说着，隐约觉得不对劲儿，她看着西辞帅气的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张大成是太子的人？”
西辞坐在她肩膀上，很是悠闲的说道：“用了个小小的法术。”
闻言，枫子兮握紧手，大大的杏眼眸色沉了下来，“西辞，你答应过我的。”
“放心。”西辞拍了拍丫头的脑袋，柔声道：“只是个小小的法术，不会有事的。”
“真的？”枫子兮不放心。
“真的。”西辞目光温柔，神情柔和的看着她。
枫子兮抿了下唇，想了一会儿，算是妥协了，“好吧！那现在我们说说刚才的事，太子派人盯苏文贞干什么？莫非他喜欢她？”
“想什么呢？”西辞拍了下她的脑门，“再说了，就算太子喜欢，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只要向当今皇上请一道圣旨，到时候苏家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就是抗旨，还用绕这么大的圈子派一个和苏文贞有过节的人去盯？退一步说，就算太子不想勉强苏文贞，他也可以找一个不显眼的人暗中照顾，而不是找张大成这么一号人。”
“有道理。”枫子兮赞同。
西辞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说丫头啊，偶尔，我是说偶尔啊，你的脑子也该用用了。”
枫子兮没吭声，委屈的瘪了瘪嘴。
“不过也没关系，有我在你身边，你动不动脑都无所谓。”西辞连忙安慰。
枫子兮抿嘴偷乐了一下，然后看过去，很是傲娇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嫌我笨。”
“是是是，我说的。”西辞妥协。
“我们若是局外人，站在太子的立场他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西辞很客观的评价，“苏文贞的父亲现在是尚书，兵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过他的手，尤其苏大人还没明确站队，以太子现在的立场，他派人盯着苏府没什么错。”
枫子兮听得很认真，闻言，她说道：“有道理。”
“夏国还有四个皇子，太子若是想把太子之位坐稳，怕是不那么容易。”西辞说道。
枫子兮淡淡一笑，“自古以来，皇子们之间的竞争最为激烈。”
“如今苏大人没明确站在哪一方，其子苏昊又去了学院，若是有一天等他学成归来站在对立面，怕是太子连睡觉都不敢闭眼，更别说苏文贞了，她虽是女儿身，但却一身武艺和胆识，熟读兵书，文韬武略，她样样精通，况且夏国又没有条文规定女子不许参军。”西辞淡声道。
闻言，枫子兮倒吸口冷气，“我若是太子，怕是也不能放心。”
“苏大人的一双儿女皆是不世之才，更别说苏大人了，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为己所用，趁着对方羽翼未丰，不如早些除掉还省心些。”西辞道。
“可是……”枫子兮皱着眉，不解道：“可是苏大人心思那般缜密又通透的一个人，我不信他什么都没做。”
“不然你以为苏昊和苏文贞为什么能平安长大？”西辞挑眉看过去，对自家丫头的脑子已是不做评价了，“这些年，对苏昊和苏文贞下手的人何其多，尤其是皇后，屡屡派人暗杀，最后都没有得逞，除却这两个孩子自身够优秀，苏大人暗地里怕是也做了不少。”
一股无力感由心而生，枫子兮叹口气，苏大人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没护住自己的女儿。
“这次的事情是太子做的？”她问道。
西辞看着她，目光闪烁，神情隐忍。
枫子兮玉面一红，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问道：“难道还有其他人？”
“唉！”西辞觉得自己和枫子兮在一起的时候叹气的次数格外的多，“你想想，太子要想顺利做成此事皇后会不知道？或者皇后背后的家族有没有从中协助？”
“是啊，我没有想到这些。”枫子兮睁着雾蒙蒙的眼，呆愣的神情很是可爱。
西辞看她实在可爱的紧，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继续说道：“还有，你是不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是谁？”她问道。
“夏国的皇帝。”西辞幽幽道。
“是他？”枫子兮皱眉，她对这个人毫无好感，当年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可这个人最后是怎么做的，让一个一生都奉献给夏国的人就那么凄凄惶惶的走了，到最后连尸骨都未找到，枫子兮作为女儿，怎能不恨？！
“他如今是夏国的掌权者，太子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事，还想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西辞转移话题。
“所以他不仅知道，还默许太子那么做！”枫子兮目光透着冷意，随后又跟着说道：“也是，这样的事情他做的得心应手，想来是熟练的很了。”
西辞淡声道：“有时候，一个人过于出色，会碍了许多人的路，尤其是皇帝，他想要的不是你有多能干，而是忠诚。”
“可是苏大人很忠诚啊！”枫子兮说道。
闻言，西辞幽幽道：“你怎么知道他忠诚？他脸上写着忠诚‘二字’吗？就算他忠诚，皇帝就会信吗？再说，皇帝又凭什么会信，苏大人可以对他忠诚，也可以对别人忠诚，还有他的一双儿女，若只是寻常人，倒也不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偏偏过于优秀，皇帝找不到理由除掉他们，便借儿子的手去做这件不光彩的事。”
枫子兮厌恶的皱皱眉。
“不过你还别说，这个机会倒还真让太子给找到了。”西辞想起那日的对话，幽幽道：“太子和皇后等人杀不了苏昊和苏文贞，便从内部着手。”
“是苏青青？”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西辞点点头，说道：“张大成人不怎么样，看人还是挺准的，当他意识到杜修，苏青青，苏文贞之间的关系时，就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当下便马不停蹄的把消息送了出去。”
“那个姑娘也是太子找来的人？”枫子兮问道。
“对，杜修根本没提过自己要上门求亲，是皇后找了人故意在二小姐面前漏了口风，外人找不到机会动手，但苏青青不同，她在苏府很得苏母的喜欢，又被姐姐保护，她要是想下手，机会真的是太多了。”西辞说道。
“还真是好计策。”枫子兮淡声道。
“苏大人千防万防，最后没想到贼居然出在自己府里。”西辞讽刺道。
枫子兮似是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话时，却被打断了。
“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那个女的，很大概率已经被灭口了，以皇后做事狠辣谨慎的作风，她不会留下这么个随时会威胁到她的人活在这个世上。”西辞道。
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最终，她无力的吐出一口浊气，叹声道：“看来这件事只会止步在苏青青这里了。”
西辞安慰道：“你想借此事扳倒他们很难，至少皇帝会向着太子和皇后的。”看着她黯淡的神情，他又说道：“不过此事对我们并不是全无好处。”
“怎么说？”枫子兮蔫耷耷的问。
“你想想，我们能看明白其中的门道，苏大人在朝堂混迹多年，又岂会不知？不然那日他也不会让苏昊来国公府敲门。”西辞道。
“原来从那个时候苏大人就已经知道了？”枫子兮诧异，也顾不上哀伤了。
西辞眼睛微眯，幽幽道：“想来是知道了，不过应该还不知道导致她女儿直接死亡的那个人是谁。”虽说是太子等人做了这个局，但他们只是做局，并未杀人，真正起歹心要杀人的是苏府的二小姐，也是苏大人的小女儿。
自己的女儿导致另一个女儿死亡，这一幕，想想就讽刺。
若是苏大人知道事情真相，怕是会受到不小的打击，这也是皇后等人乐于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