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离京
天气好，仍是在院子里吃饭。
桌上一人一碗豆腐花儿，咸甜佐料皆有，满当当一大盘子甜皮鸭，配着葱丝春饼蘸酱吃，主食是刘婆婆嘱咐怀旭送来的酒酿馒头。
“明日杨青去一趟城北”，正吃着馒头，周云渐想起来说，“咱们去云中城，就不用叫怀旭他们自己去北地了，正好顺路带这几个去连城，叫他们准备准备行李”
“唔…嗯嗯”，杨青满嘴食物，只好嗯嗯呜呜的点头，手上还没停，给瑞哥儿包了个蘸甜酱的春饼吃，又把放凉的一块鸭骨架扔给二黑。
在浣花巷比邻而居的这两户，如今容娘家是一屋子闲人，对焦榆和孟若衡而言，饭后却是每日难得的休闲时光。
容娘和周云渐他们也不急着洗碗，焦榆和孟若衡也不急着归家。
大家各自坐着谈天说地，聊聊白日见闻，孟若衡听大家说了一会儿话，总算等到个间隙，他突然开口说，“容娘，周将军，我想跟你们同去云中城…”
孟若衡最初跟随柳大夫离开鹿鸣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活命，可他毕竟自小读书，自觉身子好些了也想再参加科举。
年初春闱他去了，那次还颇有些兴师动众，容娘提前缝制了新衣，焦榆早三天就不准他做家务，到考试那天还是周云渐和杨青俩人出动送他去的考场。
可惜京城人才济济，他在梓桐是学究们交口称赞的少年秀才，在这里不过是个教蒙学的小先生，学问还差了些呢。
考完回来后，他又大病一场，好在容娘这里攒着好药材，又有柳大夫留下的丸药，养了一段时日才好。
放榜那日是杨青去看的，果然没他的名字。
“想是没那个本事，今年便就不想了，还是再沉淀沉淀”
“当初柳大夫可怜我才带我来京城，愿意治我的病，现在柳大夫定居北地，你们也要走了，我想着我再留在京城也没什么意思”，孟若衡有些赧赧，“我这病身有些拖累，但这一路我绝不给大家添麻烦，只要能和你们一路去北地就好了”
“瞧你，又说这些话，你跟我们一起去，还能帮我教瑞哥儿，我心里当然高兴，你既做好决定了，便将学堂那边安排好，咱们一处走就是”
气氛有些沉下来，关于离别似乎就是这样，谁也不愿主动去碰触。
焦榆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也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孟若衡的肩膀。
“也没什么好说的，小孟，你去柳大夫那边儿，还是好好养病，往后我来北地瞧你们”
“怎么都闷闷不乐似的，这一去又不是不回来”，见人都有些沮丧，周云渐笑着举杯，“好了，咱们再饮一杯”
他心里也觉得孟若衡跟他们去北地挺好。
相处这么久，也都算是一家人了。
他自己一个人东飘西零没定数，焦榆往后也要娶妻，不可能长久和他住一处，若跟他们同去云中城，也算是个办法。
柳大夫也在那边儿，小孟病根儿还没能拔出，去了养好身体，在北地考科举，说不定还比在京城容易些。
……
外调的地方确定下来后，容娘一家便要忙着收拾行李了。
调令限十日离京，有些无情。
时间却是足够的。
周云渐花了几天交接此前搁置的公务，正式移交指挥使官印那一日，他去了趟平远王府。
“魏旭的事，是被瑶光牵扯出来的”
“瑶光自恃身份，从来跋扈，不知天高地厚”
平远王叹气，他那堂妹也算是睚眦必报了，顾谨摆了她一道，她便要还回来一次。
宗室子并非都是富贵闲人，也不都是斗鸡走狗之辈，这些人背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牵涉到的家族势力庞大，若想掀起些风浪，不是没有手段。
平远王吃了亏，也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他眼里泛些冷光，笑了笑。
牵扯到宗室，周云渐没什么话可说，只在一旁静静听着。
又商谈了一番回北地后的安排，他才告辞。
……
离京这一日天气好，一早便有清冽阳光照拂整个浣花巷，衬的四处生机勃勃。
容娘从厨房拿碗筷出来，院子里摆好桌椅。
焦榆小孟都在，还有怀旭三人，和江南梦甜的四个店员，大家一起吃完这顿早餐，就要启程往云中城去了。
“幸好是北上，我当真不想再和阿青瑞哥儿走水路了”
“若没习惯坐船，走水路总要麻烦些”，焦榆起身帮着摆碗筷，看了看院里诸人，叹了口气，“这便要离分了，恍惚昨夜还是除夕，转眼就要入夏，大梦一场似得，年岁过的快啊”
“暂且别过，总还有相聚之日”，周云渐从外头回来，手里拎着还冒热气的吴记红糖馒头，他走到容娘身边坐下，“多买了些，吃不完的包起来路上吃”
又将一只有盖子的小罐儿摆在容娘手边，“吴记的老面种”
“天啊，你真弄来了”，容娘脸上掩不住的欢欣，偏又娇嗔埋怨，“这也值得你去费口舌，也不是非要它不可，我们自己发的老面也挺好用”
“这个是你喜欢的，北地不似京城和扬州繁华，吃用都简单，往后要委屈你了”
周云渐拿起装砂糖的青瓷小罐儿，舀了一勺糖放进碗里，拎起煮豆浆的壶倒豆浆，搅匀了先递给容娘，再示意其他人自己来。
“大哥你过分了吧”，杨青自己舀了一大勺糖兑豆浆喝，作怪的喊道，“我还喜欢吃甜皮鸭呢，你怎么不去给我买方子”
“百味居瞧的上我这身家？”，周云渐斜了杨青一眼，警告他闭嘴，“不如将你抵去做工，一二年后兴许能摸着人家方子”
“那我不就发了，单是每日烤一百只鸭子便能买的起安泰坊的大宅！”
杨青被揶揄也并不害臊，反倒做起梦来哈哈大笑，一桌子人都开始跟着笑，冲淡了些许离别的愁绪。
行李昨日早都收拾好了，吃罢早饭，容娘把罐子里老面分了一半出来教给路哥儿，叫他试着研究下换新面种发面做点心。
“你们带二黑回店里去吧，我们这也要出发了，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好好照顾二黑啊”
“容娘，我们还是想送送你们，等你们走了再回店里吧”
两辆大车已经停在门外，容娘看着站了一巷子的人，好笑的点点头，转身锁上小宅大门。
“钥匙已经给了郑娘子，她们过两日就搬来”，她转身对焦榆说话。
“她们一屋子老小，往后就劳你多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