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吃甜皮鸭
蔷薇不是花期长久的花。
又下了一场雨，浣花巷的这些花儿便零落的差不离了。
只剩一些暗藏的小花苞，还有抱香枝头死的枯萎花朵。
倒是绿意越发盎然，家家户户墙头上都有丛生的一片浓郁新绿。
看花时节已过，浣花巷恢复往日宁静，车马渐稀。
临街市叫卖油炸饼子的小贩挑着担子过路，出坊市时见有人骑马来，马上郎君穿着校尉官袍，他赶紧挑着担子避到路边去让开，伸手擦了把汗。
骑马的郎君敲响了周大人家宅的小门，进去不多时又被客客气气送出来。
他似是公务繁忙的样子，并没久留，一拱手，转身上马走了。
……
“云中城？”
回到堂屋，周云渐听见容娘说话，他转了转腕子，在她身边说,“就是云中城”
“手腕酸啊，咱家那小磨真不方便，只能坐那儿手推，累人的很”，她转头捏捏他手腕，叫他坐着歇会儿。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么，咱们家有百亩良田在涂山沃野”，周云渐挨着容娘坐下，“云中城不是你见过的那样子了”
当年北地几乎要被胡人血洗一遍，云中城是被屠了城的，平远王到北地后的第五年才有空闲着手重建云中城。
“是依着旧址范围营建的新城，五年前我们收复西州城，大军驻扎在西州范围内，从那以后，云中城便算是北地战备的后营了”
云中城在军事方面不似西州要紧，却是整个北地最重要的粮食产地。
北地辖下边境十三城，最肥沃丰饶的田地都在云中，让周云渐去这儿做守城将领，不算折辱他，却能让他远离京城的同时，也不算是回到北军核心。
他们以为这样能让平远王身边少一个助力，又能继续阻隔并淡化他与北军的联系。
“那也挺好，是你熟知风土人情的北地，离西州又近，和你那些故友来往也方便”，容娘乐观的想着，又想起柳大夫的来信，“对了，说来也巧，你们可知柳大夫最终落脚何处”
“不会恰好是云中城吧”
杨青早早接受了要离京的事实，听是要回北地，心里也还是蛮高兴的。
“阿嫂你这样问，必定是云中城了”
“我们那日送行时，柳大夫还说来日北地相聚呢，可是被他说着了，这个人长了张什么嘴，分别不过两月，便要应他的话了”
柳大夫本来是跟着顾谨去了西州。
北地安宁下来，重开商路之后西州城逐渐繁华热闹起来，城中还有自西域诸国远道而来的客商，街市熙攘，他住了些日子觉得烦躁，将边境几座城逛了个遍，最终择定云中城定居。
“他也没住城里，说是在云中城购置宅院手续麻烦的很，刚好顾家的药行在离云中城二里地的归雁镇开了小药铺子，柳大夫就去那儿买了宅院，偶尔去顾家的药铺子坐诊”
“北地如今大多田地房舍要等着分给回迁的属民，户籍在外的人要置办产业的确查的严些”，周云渐想起当年驻扎在云中城外的时候，笑着说，“云中城重建后还不如鹿鸣县城大，从前多是用来调度粮草和供伤员休憩”
“城中原有的百姓当年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守城牺牲，后来慢慢有人回迁，等人多了就直接在城外组建小村镇，方便开荒拓土，种田放牧”
“哎，安土重迁啊，谁愿意一辈子背井离乡呢”，容娘托着腮叹气，她想着到时候回了北地，能带九哥和赵全赵识的牌位回一趟杨柳关就好了。
“你还记得当年我跟你说，等收拾干净涂山草场，营里就要修建房屋吗”
“记得呀，我还说了我想要一个有厨房的屋子呢，可惜没等到房子建好，我就走了”
“这次去，就有机会看看了”
原来的归雁镇本不叫归雁镇，这是回迁百姓重新取的名字。
小镇离云中城很近，站镇子口都能瞧见城墙，走过去只要一刻钟时间。
当年平北王叫人修营房，选址就在这里。
后头大军进驻西州，原先的营房就空置了下来，等有内附民回迁，干脆就叫人去那里安置了。
“云中城不如西州繁华，咱们也可以去归雁镇置一所小宅，涂山境内气候适宜，物产也多，你定会喜欢”
“好啊，还能跟柳大夫一处呢，这也挺好的”
反正他们在京城也不过是客居。
要去云中城，一家人并不抵触，周云渐在北地十年，杨青本就是西州人，容娘也算得上是杨柳关土著，反倒生起些类似归乡的愁绪。
几人都算是赋闲无事了，围坐一处，聊了许多北地的风土人情，让人怪憧憬的。
“晚上吃什么呢，咱们都要走了，可得把京城想吃的都多吃些”
“焦榆说他下衙了买回来，咱们烙些饼就行”
……
焦榆下衙后去东城百味居取了他昨日就定好的一只甜皮鸭。
骑马回浣花巷时，在巷口碰见辆马车，便停下马让行。
擦身而过，马车里女娘朗声道谢，他愣了愣。
“榆哥，想什么呢”，孟若衡这时也回来了，站在旁边摸了摸马儿的鬃毛，焦榆的马认得他，他还常常给它刷洗，十分亲昵，“我见你在这儿愣半天了”
“哦，没什么，想点事情”
焦榆回过神来，干脆下马，牵着马跟孟若衡一起往回走。
容娘家的小厨房已经升起炊烟。
她调了甜酱和辣酱，烙了薄如纸张的春饼皮，就等焦榆买的甜皮鸭了。
百味居甜皮鸭可谓是京城一绝。
上等的江城水鸭，长到一年收上来，个头足够大，肉也不老，拿他们店里秘制的料腌渍了架上炉子烤，边烤边往鸭皮上刷糖水，这样烤出来的甜皮鸭颜色鲜亮，口感是外焦里嫩，咸甜有味儿，非常好吃。
容娘心里觉得，若是百味居肯卖方子，这鸭子说不定在樊楼的珍馐宴上也能占得一席之地。
“我来片鸭肉，谁也别跟我抢”
杨青从孟若衡手上接过油纸裹着的甜皮鸭，自觉往厨房去，要大秀一下他手上功夫。
片下来的鸭肉装盘，鸭架就扔进骨汤锅子里去一起炖，炖出来的汤明早煮手擀面。
“快都来洗手，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