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不许你这样跟我说话
时雨带着世子来探望容娘。
他们走后，容娘偎在火盆边清点那一堆礼物。
吃食放外头等杨青瑞哥儿自己拿，衣料存进箱笼，银丝碳放到檐下取用。
名贵药材就拿去给柳大夫，看看有没有小孟能用得上的。
她拿起火钳拨了拨炭火，一场风寒下来人好像更怕冷了，其实京城的雪已经停了有些时日，但寒风又起，好似冰刀子割肉，她好多天没出过门。
周云渐被人弹劾后，连点卯的样子都不做了，只说要在家思过，正大光明陪容娘养病，这会儿正在外头小院子里和杨青练剑。
“姑父好厉害，我要学姑父”
瑞哥儿倒是不惧冬天，他穿着厚袄子，戴着容娘缝的雷锋帽制式的翻毛皮小帽，站在檐下脸蛋红扑扑。
“进来吃茶，打的一身汗当心也着凉”
昨日孟若衡来过，浣花巷有人挑着担子卖柿饼，他买了送来一筐。
晒制熟成的柿饼个个挂着绵白糖霜，又隐隐透出橙黄果肉的颜色来，分外可爱，一口咬下去甜滋滋，又有嚼劲，配芝麻茶正好。
新炒的芝麻是秋娘托顾峰的伙计送来的，今年新收的芝麻晒干净后拿小锅在炉子上炒，倒些进碗里放几粒切片红枣干，几粒云中城出产的枸杞，再放一把阴米子，一勺川溪红糖，滚烫热水浇上去，便是一碗甜香扑鼻的芝麻茶。
周云渐不耐烦喝这个，觉得用料太多，芝麻又满口乱窜不舒服。
倒是杨青喜欢，阴米子泡的软软的好像粥水，喝一碗下去就是个半饱，他和大哥打了一场，腹中正有些饥饿。
“北方的柿子就是比咱们扬州的好，咱们那儿小柿子熟了也一股子涩味儿”
容娘拿小银刀将柿饼切成小块，插上小叉子给大家吃。
“眼见着要过年，咱们家还什么都没置办呢”
“街市上什么都有，你只说你要，明日都给你搬回来”，周云渐插了一小块柿饼扔进嘴里，“总之，你病完全好了之前不许出门”
不要她干这，不许她碰那，容娘头一次体会到婚姻生活的苦恼。
直到腊月二十，给瑞哥儿简单过了个生日，离过年只有十来天时，容娘才出了门。
她穿着月白色的厚袄子，觉得街市上的空气都格外新鲜。
周云渐走在她身侧，今日酉元坊夜市上有灯会，特意撇开杨青和瑞哥儿，单独带着容娘来看，在一处卖灯的小摊子上，他给容娘挑了一盏圆月灯。
“在上河重逢那日，你身后就有很好的月光”，他提起灯悬在容娘侧脸，“我当时看你，觉得你比那些月光还要皎洁”
一整条街市的商铺外头都悬着灯。
平淡无奇的各色花灯，描了仕女图的美人灯，山水花鸟的琉璃灯，灯光在北风中明明灭灭，行人的笑靥隐隐绰绰，容娘凝视周云渐，心头正有些旖旎情思升腾，却忽的被个过路人打断。
“诶，要灯下看美人，回家里去，路中间儿的挡着干嘛呢”
确实挡了路，容娘连声道歉拉着周云渐走到一边去，两人对视后都笑出声来，再没气氛搞什么追忆从前。
接下来几天，就是真的要开始置办年货了。
有周云渐和杨青做苦力，逛遍几大坊市，熏鸡熏鸭瑶柱海带，薯粉菌菇鲜肉活鸡，有的没的搬了一堆回去。
房檐也挂上了腊肉腊肠干鱼风鸡，窗台下堆满柑橘橙柚，如今府衙的精致小宅已与他们上河那个农家小院无异，满溢着新年的喜悦气息。
二十八那一天，顾谨到京城了。
……
“官媒配婚的令如今已不作数了”
“阿容，你还不将这狗东西扫地出门么”
顾谨举着佩剑大步流星踏进小院，还没等人从屋里迎出来，就冷笑着大声说话。
他刚从皇宫出来，还穿着面圣的甲胄，里衣单薄，明光铠冰凉生光。
容娘见着他满是惊喜，“你别胡说了，快进屋子里烤火，你怎么穿的这样少”
顾谨挡住容娘，不要她帮自己卸甲，双手拢着她肩头将她推进屋里去。
反身举着佩剑指向周云渐，“趁人之危的狗东西，先与我过手”
“如你所愿”
周云渐活动肩颈，从杨青手里接过单刀，和顾谨就这样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如星矢迅速划过，撞击在一起发出铿锵声响，隔壁院子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他们谁都没有儿戏，动起手来仿佛彼此就是宿敌。
容娘大无语，阻止无果后，不耐烦见他们刀剑拼杀，干脆跑到厨房去烧热水。
顾谨今日才进城，西州至京城一路想必劳累至极，只希望周云渐有点眼色，不要伤到他。
这场由顾谨单方面挑动的争斗，也由他的败落而收场。
他手中长剑被扫落在地，再抬头，周云渐刀背已经架上了他的脖颈。
“你输了”，周云渐收回单刀负手而立，“阿容已为我妻，你有什么不满”
顾谨伸舌头舔舐微微有些干裂流血的上嘴唇，“我视阿容如我亲妹，你这卑鄙小人草率娶她，教训教训你不行么”
“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周云渐走近拍拍他肩膀，“我待阿容真心一片，若不放心，你且看着便是，进去歇会儿吧，阿容该担心你了”
“水烧好了，打完了吧”，听见外头没动静了，容娘推开厨房门，“云渐快来帮着提水，三郎你泡个热水，我给你找身衣裳，穿的那是什么，我看着都发抖”
“好”，顾谨斜眼看着周云渐，笑着说，“也有劳你帮我打洗澡水了”
……
“北地冬日熬人，三郎比从扬州离开时还瘦了些”
趁他泡澡，容娘热了大骨汤给顾谨下面条。
“你这样关心他，也不怕我生气”，周云渐蹲在她身边，“顾三郎一来，你又是给他烧水，又是给他煮面，还要找我的新衣裳给他穿，他比我重要么”
“酸什么”，容娘拿筷子头敲了敲他额头，“别装样子，他一路风霜雨雪的来，我当然待他好些”
“是了，顾少爷锦衣玉食长大，与我就是不同，他吃不得苦受不得罪”
他真有些生气的意思了。
容娘憋着笑蹭蹭他手肘，“好云渐，你别生气呀，你是夫君，他是旧友，怎能相提并论”
“我是夫君，还要给你那旧友打洗澡水，用不用把床也给他捂暖了？”
“你好烦啊”，容娘张口咬在他小臂上。
“不许你这样跟我说话，周云渐，快点变正常”
“好啊，你还咬我”
周云渐伸手揽住她也一口咬回去，动作却变得有些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