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苑鹿被家暴
闫沃在医院自然是睡不好的。也没有地方住，看着岳母睡着了，没有什么需要了，他才挪到门口，在简易的一张折叠床上躺下。这屋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的家属，也都是摆放了折叠床。如果有人晚上想出去，只能侧着身走，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
他心里有事，虽然疲惫，还是睡不着。给胡黎打电话，仍旧打不过去。发消息，她统统不回。倒是苑鹿还在qq上。他纳闷，问妹妹：“怎么还没睡？”
小鹿回复了一个哭泣的表情。闫沃的心顿时揪紧了，妹妹一向懂事，对他只报喜，不报忧的。他急着问：“到底怎么了？方便接电话吗？”
“没什么。”
即使是简单的三个字，闫沃也能脑补出画面。她一定是泫然欲泣，却又强忍悲伤，生怕他担心。
他都有些生气了。她能不能信任他，不要这样瞒着，仿佛他只是一个鞭长莫及的外人？虽然，这是事实。
走廊里，传出不知是谁的呼噜声。还有哪间病房里，老人衰弱地呻吟着。还有人去卫生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
闫沃第一次对苑鹿失去了耐心：“好吧，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或许是两人曾经熟悉，或许是女孩细心，轻易就体会出了他的情绪。于是，她传给他几张照片。
闫沃打开一张，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是他从未见过的她，神情忧伤而憔悴，裸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都是青紫和瘀伤。甚至一只手臂上，还有血痕。
“怎么弄的？！”
“和他打起来了，他动的手。”
闫沃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叫赵旭，还是上大学时相处的。苑鹿还发过他们的合影给闫沃看。当时他就对赵旭印象不好，觉得他长得有些像女作家萧红曾经爱过的男人萧军。赵旭颧骨有些横突，看着很有个性。而苑鹿依偎在高大的男友身边，小鸟依人，更显娇柔。
可惜，苑鹿并不听闫沃的忠告，被爱情迷失了双眼。相反，她还很喜欢赵旭的男子气概，觉得可以依靠。
两人每次争吵，赵旭的脾气暴躁，都以小鹿的妥协告终。久而久之，他也就愈发在她面前横行霸道。这些都不是苑鹿说出来的，她一向不会抱怨。而是闫沃听完他们闹别扭的情况，自己总结出来的。
等苑鹿和赵旭多云转晴了，她总会发过来微笑：“哥哥啊，其实我也有错。你总把我想得太好了，在他面前，我也有点任性呢。”
可惜闫沃比她，还了解她自己。这姑娘就是太好说话了，太懂得自省了。如果遇到懂得珍惜的男孩也罢。偏偏她遇到的是一个冷酷自私，毫无心肠的家伙。可惜妹妹还帮赵旭说话，说他是家里唯一男孩，从小被父母溺爱惯了。
全靠女孩妥协忍让的关系，自然经不起风浪。两人毕业之后，为在哪工作发生了争吵。苑鹿当然想回大连，她放心不下年迈的奶奶。这是她第一次没有让步，坚持回到了故乡。而赵旭无奈之下，跟她来到了这里。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就对她恶语相向。仿佛他没发展起来，做着刚刚起步的工作，完全是她害的。
赵旭若是回他家沈阳，肯定会受到亲戚们的照拂，确实比在大连省心省力。苑鹿知道这一点，也就更加让着赵旭。赵旭发起火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最初，他是摔东西，后来发展到往她身上扔东西。最后就是推搡，现在居然动起手来，将苑鹿打成这个样子。
闫沃恨不能立刻到苑鹿的身边，狠狠把赵旭痛揍一顿。虽然他上学之后，就没和人打过架。这种人渣，还是大学生呢，这么年轻，就暴露出恶劣本质。幸好妹妹还没有与他结婚。
他问苑鹿，去医院看过没有？报警了吗？
“刚报完警，警察非说我们是情侣吵架，刚开始还不想来。我说伤得严重，他们才不得不来的。他见到我领着警察去了，非得说我们之间是互相殴打，他胳膊上也青了一块。警察就要走，我拦着他们，取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出来。警察说明天再上派出所做笔录。”
闫沃隐隐觉得不对，应该立刻做笔录的吧？派出所晚上也应该照常办公啊？不过这么晚了，估计明天再处理也行。他问苑鹿在哪，想给她打电话。
“不用了，我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在她家。我不想吓奶奶，没敢回去。怕奶奶看出来。”
“你这回千万不能心软了，一定要离开那个混蛋。”
“恩。不过我不想让他被拘留，明天不去派出所了。如果他留下案底，以后再考公务员就不行了，找工作也会受到影响，对前途不利。”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他着想？他怎么不知道心疼你？”闫沃气不打一处来，决定明早一定还得给妹妹打个电话，就怕她又不忍心，再与那畜生藕断丝连。
真是混乱的一天。又哄了小鹿一会儿，安慰了她许久。她似乎才平静下来，估计这一晚，是不可能睡好了。
想想苑鹿受的惊吓，他只恨不在她身边。知道小鹿那边没有得力的亲戚，假如有几个厉害的叔叔或兄弟，早过去打赵旭一顿了。就算不能违法，不动手，那也是一种威慑。赵旭就是欺负没有人能为小鹿撑腰。
闫沃还是问了事情的经过。苑鹿说，起因是一件小事。赵旭之前就有点洁癖，总是经常洗手。不但自己洗，还经常像个幼儿园老师一样，监督苑鹿洗。明明她手是干净的，只是去拿了个水杯，让他看到了，他也强迫她洗手。
平时苑鹿都听他的了，她不想为这些小事发生矛盾。再说，她发现赵旭为这事也很痛苦，他也知道这是毛病，但就改不了这种强迫的倾向。
那天，他无意中看到，她刚从外面回来，碰了门把手，却没有洗手。苑鹿跟他解释：“其实你不去想就好了。门把手这种东西，咱们天天碰的，不可能碰一次就洗一次手。”
赵旭：“那你别让我看到。你知道，我看完了就心烦。”
现在苑鹿也能感觉到他的心烦意乱。但她不想以后总因为这事闹别扭，就跟他解释道：“其实咱家的门把手，我经常擦的……”
“停停停！你知道我听不了这个。谁知道你是不是用抹布擦的，想想都恶心！”
苑鹿：“我知道你看不了这个，又没当你面干活，你就别想了嘛。”
“都让你别说了，你还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赵旭急了。
苑鹿赶紧停下来：“好好好，我不说了。”
“那你快去洗手！”
苑鹿很委屈，解释这么半天，最后还是以她妥协告终。她只好勉强自己去洗。
没想到，他还在一边数着时间：“你糊弄鬼呢？就洗这么几下？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得用洗手液！”
赵旭平时也总强调这个的，苑鹿嘟嚷道：“都是化学的东西，很伤手的！”
赵旭生气了：“我就知道你总糊弄我，说，是不是平时都不用洗手液？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从来都不用？我说洗手液怎么用得这么少呢。”
苑鹿再好的脾气，也被他磨得受不了：“用了，谁说我没用？你看看？”
赵旭就在跟前，她让他看她的手，上面果然还有水滴，有洗手液的香味。
赵旭顿时跳了起来：“你居然把水洒到我身上，我最讨厌这个！”他已经勃然大怒，当时就推了苑鹿一下，把她差点推倒。
苑鹿已经够憋气了，就对他喊道：“你怎么一回事？我是故意的吗？”
赵旭一涉及到卫生问题，就像换了一个人。他怒喝：“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都多长时间了，还不知道我这个习惯，还不尊重我！”他越说越怒，过去狠狠揍了苑鹿几拳，还不解气，又上去对她一顿拳打脚踢。
闫沃怀疑赵旭是不是有精神疾病。都这么严重了，应该去医院看看，可别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
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他也积累了一肚子负面情绪，无处消化。又不能喝酒，真是郁闷。
这时，qq闪烁，是钟娇娇。她一向是夜猫子：“哥，你都不陪嫂子的吗，几点了还在线。刚才和你打招呼，你都没回。”
“不是叫你早些睡的吗？”
“我陪我对象呢。他没睡，我怎么舍得睡。”
闫沃无语。很想告诉她，让女人熬夜陪自己的男人，肯定不是好男人。不过，他即使说了，钟娇娇也听不进去。
闫沃的挫败感更加强烈了。其实，和他从前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他少年时想要的妹妹，是可爱的、美丽的、听话的。会让他感觉到做哥哥的成就感和快乐。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她们都是那样不省心。
只有辛语没有在线。不知道辛语的心情调整好了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和他讲这些琐事，他也习惯了这样。可是每次，看到身边的这些女性朋友和他交流，他也会想，辛语现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有烦闷悲伤的时候，那些情绪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从来也看不到？
不过，她是最理想的妻子。在周围，闫沃没有看过比辛语更贤惠的女人。这一点，连周溪都没有办法和她相比，更何况胡黎。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岳母，为妻子分忧。尤其是在胡黎怀孕的情况下，他对辛语，更增添了一份内疚。
只是，胡黎应该不会说谎，他又该怎么做？劝她打胎吗？他说不出口，也不忍心。留下孩子吗？那又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状况。
想到胡黎也许会成为他孩子的母亲，他对她，又多了一份特殊的感觉。仿佛已经有了另外一种联系，将他们更深地纠缠在了一起。
第二天，辛语来替他的时候，眼睛里也都是红血丝。她给母亲熬了粥，买了母亲和丈夫爱吃的不同馅的包子。她嘱咐闫沃回去上班。闫沃说已经请过假了，她就劝他回家再睡个回笼觉。
辛语还给母亲带了替换的衣裳，那是昨天她回娘家，顺便收拾的。她甚至买了几袋洗发水，想抽空给妈妈洗洗头。住着院，洗澡是不可能了，她也可以帮母亲擦擦脸，擦擦身，维持一下基本的清洁。
病房里充斥着各种味道。尤其是有人吃茶蛋，散发出熟鸡蛋的强烈味道。包子也是这样，包子铺做的包子，不知道是放多了哪味调料，吃的人还好，闻的人就不太好受。
闫沃简单吃了几口，也吃不下。辛语劝他回去休息，他也就半推半就地走了。只是，走出医院，他心里还是千头万绪的。先是给妹妹打电话，听到小鹿的声音还是平静的，只是有些沙哑。
苑鹿说，一大早上赵旭就联系她了，不过是在电话里咒骂她：“你竟然还报警，你怎么不去死！”
好友担心赵旭会报复苑鹿，劝苑鹿先请几天假，不要让赵旭找到她。可是，她不可能不回去工作，又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闫沃觉得，她的朋友分析得有道理。这种时候，双方都不够冷静，都容易冲动。小鹿还是不要见赵旭的好。她已经决定，不做笔录了。闫沃想，她也是成年人了，他只能尊重她的决定，不能代替她拿主意。
好不容易劝住了小鹿，让她不要着急上班。再说她脸上还有伤，让同事看到也不好啊。
这事告一段落后，闫沃又继续给胡黎打电话。这回手机倒是能正常打进去了，只是她仍旧不接。闫沃只好给她留言：“我这边发生了一些事，心很乱。昨天不是有意那样说的，你千万不要生气。”
没想到这回，胡黎秒回了：“别他妈废话！你就说，这孩子要不要吧！”
闫沃又一次沉默了。昨晚他一再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还是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总是犹豫不决，没有结果。
他自然是舍不得胡黎去做流产的。可是，他也不想放弃辛语。这种时候，他才感觉到后悔。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爱侣不负卿。
他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的呢？
“你就是个王八蛋！”胡黎开始骂人了，一骂就不可收拾，发来一段段糟糕的话。他真不想看到她这样，可是，他又不得不看到她这样。
他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