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今晚就住在这吧
胡黎吃饭的时候,不知不觉中,还是会看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她这样心不在焉,闫沃就劝她:“又没啥大不了的矛盾,不行你就早点回家吧。”
外面暮色沉沉,天已经黑了。胡黎坚决摇头:“不行,我不能惯他这毛病。”
“怎么说,家里还有孩子,你能放心吗?再说,饭店的生意说扔下,就扔下了?”
最近买卖不太好。对于火锅店来说,夏天属于淡季。至于孩子,一直跟她不亲,跟奶奶最亲。经常像跟屁虫似的,找奶奶。
胡黎突然觉得,她那个家,似乎有她没她,都无所谓。
再说,她之前也总回娘家。头几次,赵明会当时就追出来找她,最多能挺到第二天。后来,他就觉得这样丢面子了,索性几天对她不闻不问。最高记录,他能坚持一个礼拜。
这就是胡黎放心大胆来闫沃家吃饭的原因。她其实也不愿意老往娘家跑,害家里人担心。她母亲早就不在世了,父亲身体不好,本来就不放心她,每次看她回来,更是长吁短叹。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气,自己最清楚。他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胡黎哪是那种遇事会忍耐的性格?早就让他给惯坏了。
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做后盾,她连吵架都不能畅快。不过,闫沃也像是她的亲人,虽然经常对她有不同的意见,却是支持她,默默站在她这边的。
夜色已深,胡黎没有接到父亲的电话。知道赵明不但没有找她,更加没有问她爸,她回没回家。
本来这也在意料之中。可是真的确认了,她还是有些郁闷。酒入愁肠,没有化作相思,全成了泪。
见她要哭了,闫沃开始头痛。胡黎平时看着挺爱说爱笑的,可是他清楚,她一旦有些醉了,肯定会哭。
听说有的女人醉了会笑,醉得越厉害,笑得越开心。而胡黎心里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委屈,一醉就哭,醉得越厉害,哭得越一塌糊涂。看她落泪的程度,闫沃知道她根本没有喝多。这才几瓶啤酒啊,她不过借着酒意,发泄内心的委屈罢了。
可惜这种时候,闫沃的手机响了。一听是熟悉的专属铃声,梅艳芳的《亲密爱人》:“今夜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
只是想你太浓
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闫沃听到这句了,还没有接电话。这是辛语要求他专门设的,说每当她给他打电话时,就证明她在想着他。
可是,胡黎哭得正伤心,他若接电话,又怕辛语听到什么声音。若是平时,他可以示意胡黎不要出声的。或者,他就去其他屋接了。
可是现在情况特殊,他若接了,只怕正哭泣的胡黎,更会顾影自怜。她虽然素日看着强悍,其实也不过是个脆弱的、需要呵护的女人。
正哭的胡黎却烦躁起来,带着哭腔:“你快接电话啊?干嘛让它一直响,吵死了……”
好吧。闫沃这回头真的痛了。他赶紧出去了,还不忘关紧了门。跑到另一个卧室,又关上了那屋的门,才把手机打回去,假装自然地拖着长音:“小语……”
“你干嘛呢,又不接电话。”
“喝酒啊。”
“在哪?听周围这么安静,自己喝哪?”
“没有,在家里,和美女。”
“呵。”辛语明显不信:“别逗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闫沃就打了一个呵欠。
“这才七点多,你就困了?”
“哪呀,马上八点了。中午没睡觉啊。单位有活加班了。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那也太早了啊。”辛语不知不觉中,对他有了些母性:“真是小可怜。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太闷了吧。”
“恩恩。”闫沃撒着娇,听声音都能感觉到,他只差没有尾巴了,否则肯定对她摇摇,期待着她的爱抚。
“好啦。想想你没人在身边照顾,就觉得你好可怜呢。虽然知道你会做饭,吃得好,睡得也好。没准又喝得挺好。”
“呵呵。”闫沃笑了。
两人都想挂电话。闫沃是放心不下任性的胡黎,辛语是心疼他工作忙碌,想让他早点休息。可是不知不觉又聊了五六分钟,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闫沃就赶紧往厨房奔。到那屋一看,胡黎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已经独自又灌下去两瓶啤酒,正摇摇晃晃地起身去启另一瓶。
这是干什么啊,真是疯婆子。
闫沃的倔劲上来了,过去拦着她:“喝酒本来是高兴的事,你不要借酒浇愁。”
“不要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啊?你管我?”
“哎,别闹了。”闫沃拿她没有办法,但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是想把她手中那瓶啤酒抢下来。
两人这么一争夺,都没有抓住,啤酒落在了地上,摔碎了,满地都是液体。闫沃没有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胡黎的手还划伤了?
他看到血不断地从她的伤口冒出来。他一阵慌乱,告诉她不要乱动,他去找创可贴。跑到客厅的电视柜里,翻找家里的药箱。辛语细心,通常会准备一些常用的药品,包括碘酒和创可贴的。可是,他胡乱翻着,却根本没有看到。
闫沃越急,越找不到。只好一边匆匆穿上外套,一边对胡黎道:“你别乱动,小心别再让碎瓶子扎着,我出去给你买!”
他飞快地下楼,好在还不算晚,估计还有药店在营业。不过跑着跑着,他就觉得自己这是傻了。小卖店不就有吗?他又冲向最近的小卖店。可惜气喘吁吁跑到人家,店主说卖没了。
他只好又往附近的药店跑。本来离得有些远,最少得十分钟才能到,他却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等奔到胡黎身边时,闫沃已经气喘如牛。可惜他看到的一幕是,胡黎已经用卫生纸,把手指头包起来了,正用另一只手压迫着止血。不知道是不是疼,她的酒意已经醒了不少,正皱着眉。
闫沃抱怨道:“卫生纸上会有细菌吧……”
“那我也不能让血一直流着啊。”
“好了好了,姑奶奶,你别再动,我来。”闫沃小心翼翼把纸揭开,又看到有些纸果然粘在了血上,糊在了一起,忍不住也皱眉了。他找来消毒水,先用双氧水冲了几遍,直到伤口不再泛出白沫为止。又用碘酒又消了一遍毒。这时,伤口离开纸的压迫,又有血流出来。
胡黎平时干惯活了,觉得他做事这个磨叽,没个麻利劲。可是转念一想,若是此刻在她身边的是赵明,即使会给她买药,多半也会训她几句。说她毛手毛脚,一点不知道注意之类的。更不用说,如此耐心细致地伺候她了。
想到这里,她又矫情地掉了几滴眼泪。倒把闫沃弄得不知所措了。胡黎就算哭,也是那种响亮大哭,他何时见过她如此林黛玉?
想来,她是真疼得狠了。看看创可贴,已经发挥了作用,血没有渗透出来。倒不必去医院,看来能够控制住。
闫沃也难得地怜惜了她一回,用纸巾帮她拭掉泪水。还是小心翼翼的,怕动作重了,她会骂人。
没想到,胡黎却握住他那只手,将脸埋在他手心里,无声地眼泪汹涌起来。
闫沃不知道怎么办,该如何安慰她。似乎她需要一个顺势的拥抱,而他犹豫不决,理智仍存。
何况,满地玻璃碎碴,他真担心自己乱动,不小心踩上。
他只把手放在了她的后背,安抚地轻轻拍着。就像在哄一个孩子入睡。耐心而轻柔地安抚着她。
就这样过去了好几分钟。胡黎终于哭够了,抬着头看着他,就是一句:“我草,你再这样,我都快睡着了啊!”
闫沃笑了,觉得那个熟悉的胡黎又回来了。他早就想扫扫地了,就起身去找扫帚。
“还没喝好呢,就出这事。哎,到底还喝不喝了啊。”
“继续呗。”
“可是没情绪了啊。”
“今晚回家吗?还是去你爸家?”
“反正不回自己家。要不我就去住旅店,不想再折腾我爸了。”
“那就住这吧。”闫沃说:“反正我家三个卧室呢。”
“不好吧?”胡黎有些踌躇:“万一让辛语知道……”
“不会的。她都得周末才能回来。你放心吧,没事。”
胡黎心里还有些挣扎。可是一想到,自己是这样挫折。母亲早逝不说,和赵明的婚姻又这样磕磕拌拌,想和闫沃喝个酒放松一下,偏偏他媳妇又来了电话。想多喝点,酒瓶子又碎了……
她索性心一横,反正也没人在乎她,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就住这儿了!
闫沃又煮了面,给胡黎吃,说她气色不好,应该养养胃。老喝酒,不吃主食,实在不是养生之道。
胡黎笑话他,年纪轻轻的,一开口就跟老头子一样。
闫沃不理她,继续给她煮面。他知道她的口味,喜欢一种山西的小瓶醋,还喜欢往牛肉面里加上一点辣椒。久而久之,他都会准备一些,放在冰箱里。就怕万一招待她,临时缺乏食材。
胡黎虽然是开饭店的,却最喜欢吃家常小菜。赵明曾经在自己家的炒菜店当过厨师,最讨厌的就是回家也做饭。两人经常在饭店里,和员工们一起吃饭,不可能精心准备。所以吃饭对于胡黎来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舒服。
虽然,只是貌似平常的一碗面。
她更加坚定了留下的决心。虽然朦朦胧胧中也知道,有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一直打着友谊的幌子,包括今晚面对闫沃,也是这样。
不过,她的心里,其实是做好了其他准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