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切的来龙去脉
这场公审并没有公然开堂审理,涉及到朝廷暗查的粮食交易又难免牵扯到未知的人命案,李县令最后还是锁上了消息,留着县衙内的部分人内审。
“秦影香,经过本县令核查,你策划绑架齐家母女一案证据确凿,且你又主动认罪。你对此可有异议?”
秦影香抬头看向县令,又转头看了看另一边的齐逆,她的表情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简单,她就放心了。
“齐逆,你果然是记得的吧?”
她没有马上回答李县令,转而出声问向了齐逆。
“嗯,拜你所赐,我这才想起来了。”
秦影香轻笑了一下。
“回大人,民女没有异议,不如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就连李县令也被秦影香突然推进的审理程序给一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好,既如此,秦影香,本官接下来有关于去年七夕时的一些事情需要你回答,你须得如实告知。”
“影香必然,如实相告。”
秦影香顺着回答的话呼出一口气,仿佛积累了许久的东西即将倾巢而出的,释然。
“秦影香,去年七夕之日后的第二天下午,城西街口,你是不是身着粉色轻纱在那里。”
“对。”
“你们是不是…”
“唉…人,不是我杀的,但我确实是见证者之一。”
似乎是嫌齐逆的询问过于拖沓,秦影香直接拿下了话口自己直奔了主题。
齐逆一愣,见秦影香这个架势看起来她好像不仅仅做好了投绑架案的首,而是…全部的。
齐逆很快恢复了状态,接下了她的话继续问道。
“死的人是谁?他和守门士兵又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你们都已察觉到守门士兵了?不对…难道说,”
秦影香又把视线移向了身后的梁逢,见他抱着臂一脸凝重的表情,心里也了然了。
“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巧了,原以为朝廷暗查粮食交易的官员只会更为隐蔽一些,谁成想竟还是连官职都没有的你们呢。”
秦影香内心五味杂陈,她虽然已经是打算卸下所有的人,但多少还是为自己没有料到的事而影响了些许心情,这可能就是她还残留的控制欲吧。
秦道失虽然知晓齐逆于卞都的大肆传言,却也因为阴差阳错的外差而错过了那日的上朝,待皇帝封口令一下,众人传下来的也无非就是帝后那些逸事了。
“也好,看来今天就可以把所有事情,一次说个清楚了。”
秦影香自心底而笑,三年了她无一天不如今日之畅快。
“这些事看来是要从三年前说起了。”
三年前的字眼让一旁的纪千然又握紧了拳头,指甲早已嵌入了手掌,他却已没有了感知。
“三年前,我父母突遭变故身亡,母亲临终前将我托付于卞都任职的叔父,现任户部侍郎的秦道失。之后我嫁至洛家,出于重视,洛家父母让我接手了洛香楼。”
“自我接手洛香楼,叔父便以各种理由希望借洛香楼或我的名义采购粮食运至城外。当时未做多想,便如数依从他的要求。直到我偶尔发觉了粮食运输的蹊跷,秦道失才不再隐瞒告知于我,并威胁我已是同线蚂蚱。”
“其实我助他采购粮食的所有渠道手续都非违法,但直到去年七夕难民暴乱,牵涉人命,我才认识到自己的行为也已是深陷泥沼,想要不染淤泥也是不可能的了。”
“秦道失为人多疑又谨慎,他一直也只是让我采购粮食,根本不会让我多知晓其他事,就连去年无意中撞见守城门的士兵被害,原也不应该是我知晓的。但它也成为了我的紧箍咒,被迫一直在寻找撞破的齐逆。”
秦影香的手也不知不觉随着她的自述而紧握起来,握住的是她三年来的辗转反侧与矛盾纠结。
她忍不住脑海里又浮现出近一年来秦道失为了寻找齐逆对她有意无意地施压,甚至想把手伸向洛家人。
“我所知道的就是,如今的守门士兵是去年被杀害那位的弟弟,两人据说是一胎双生,但弟弟出生时误以为夭折被弃。我也不知秦道失是怎么找到他的,他似乎是需要守城士兵替他私敲印章助他的粮食出城。但很抱歉我没见过那个印章也不清楚出城后的粮食轨迹。”
“总之,弟弟唯利是图妄图取代守城士兵的哥哥,哥哥据理力争却被蒙蔽双眼的弟弟手刃了,也就是去年齐逆所看到的一幕。”
秦影香看似说了很多,但实际上听下来,她也不过是她叔父的一个棋子,除了采购这个环节外原是什么都不会知晓的。
而这桩命案却让她深陷痛苦,直至今日许是谋求着释然与解脱,不管不顾地来自首了。
她说完后,堂中一度陷入了沉默,没有人接下她的话茬,都在无声地思考或是怜悯于她。
“影香,你为什么不早些告发他。”
“为什么?我是个俗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害怕牢狱之灾,也害怕受人唾弃,更害怕连累洛家。自从爹娘走了后,没了曾经的肆意,怕的东西太多了罢了。”
秦影香没有撒谎,她确实想了无数遍的告发,但没有一次成功地说服自己,若是没有如今之事她也还依旧驮着石头继续前行。
这时才注意到,发声的是一直在旁侧默默看着的纪千然。
秦影香也是说完后愣了愣,然后缓缓转了头,眼神深邃地看向纪千然,吐了几个字。
“千然,扔了它吧。”
纪千然的瞳孔瞬间收缩,他好像立刻就懂了秦影香所说的话中意,他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扭曲,烙深的笑纹此时也泛着不甘。
“扔了?扔了便当作什么都未发生吗。”
小扇的一只手搭上了秦影香的手臂,不知是想安慰还是阻止。
她没有再回答了,齐逆与梁逢也没对他们的对话多作停留,心中早已有了数。
“来啊,将守门士兵都给本官即刻召回,派人暂时替代,今日也不再办理粮食查运事项。”
李县令一道命令直接下来,接了令的小吏转身就离开了。
“还有一事,前几日我向米商采购的一批粮食是他在洛县最后一次交易了。粮食没有意外应该也已出城了。”
秦影香的话让齐逆与梁逢神情一变。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这次拦不下这批粮食,可能就抓不到他了?”
梁逢话中显得急迫,说完朝李县令看去。
“李大人,兹事体大,时间紧迫,秦影香作为我们调查粮食交易一事的重要人物,看来还需要您的协助与支持了。”
李县令手一挥,人也站起了身。他虽只是一介县令,但既不谄媚,也不仗势欺人,日后定有大好前途。
“当然,粮食乃一国大事,本官自然会全力配合,这绑架案的量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齐家母女,还是以粮食案为主,不知梁公子有何打算?”
“李大人,可否内室一谈,齐逆,你也一道进来。”
“好的,那秦影香…”
“来人,将秦影香先收押起来。”
两旁的小吏正准备拉人,梁逢又对秦影香补了几句。
“影香,我可以相信你的,是吗?”
梁逢的眼中透着坚定,那目光仿佛让两人回到了三年前的青梅竹马之情。
“梁逢…我从来没记恨过你,三年前的路,是我自己选的。”
梁逢看着秦影香的双眼,了然地点了点头。
“就算,让你去骗自己的叔父…?”
秦影香咧开了嘴苦笑起来。
“不如说,求之不得。在他心里,怕是也根本没有我这个亲人的。”
小吏带走了秦影香主仆,纪千然的情绪依旧不太好,梁逢不便多言,只是拍了拍他,让他早些回纪家休息休息,转而就朝内堂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