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史茹云的威胁
“今天…没去琼霓阁么。”
邵间一早在楼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连门口迎宾的小厮都以为今天自家少爷是不满自己的工作要砸自己的饭碗了，可也不敢上前多嘴。
“少爷不会是在等我吧。”
邵间闻声一偏头，就瞧见了一身整洁长衫的郝师傅，和昨天在山上比起来，整个人像是专门捯饬过了一番，此时反而还有些老先生的气息。
“呃，郝师傅？”
“看来不是在等我这个老头了。”
“不是，我…您是来谈韶酿的事吧，请跟我上楼详谈吧。”
邵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郝师傅，他面对上了年纪的长辈，总会不自觉地怯场，山上那回好不容易莽一下，不是齐逆在怕也是失败告终了。
现下再遇上是分外有些尴尬了。
郝师傅倒是没有再出声，也没再试图去调侃年纪尚轻的邵家少爷，沉默地跟着邵间上了楼。
“郝师傅，我不擅长拐弯抹角，那么我就直说了，韶酿的配方您打算怎么卖？”
一进了房间，邵间安排郝师傅入座，给他倒了杯茶水就直奔主题了。
郝师傅轻笑了一声，朝邵间看了过去，开口就说了三个字，差点让邵间又焦急起来。
“我不卖。”
“您…这、”
“小少爷，年纪轻轻别着急，我郝老头的意思是，韶酿的配方多少钱都买不起，”
郝师傅尝了口茶，似乎还挺满意，又复品了一口。
“我会把配方送给邵家楼的。”
邵间有些惊讶，对于这种知识产权，能免费赠送，郝师傅简直是在做慈善一样。他又想起昨天回来时齐逆的那些话，想是金钱对于他而言已是无物了。
“郝师傅，那您有什么别的要求，也可以尽管提，邵某定尽力而为。”
“哈哈哈，也没什么了，昨日那个丫头不是说了吗，这韶酿传的越多越远，我和我老伴的心血也就亘古不断，”
郝师傅说到一半站起了身，邵间也一下跟着站了起来，只见郝师傅向邵间鞠了一躬。
常年上山采药已经让郝师傅的背脊无法正常的弯曲，更何况现在又身患绝症，这一弯显得更是颤抖而吃力。
邵间忙上前扶着他的胳膊把他带了起来，抬起头的郝师傅对邵间说了最后一句话。
“让韶酿，传遍天下吧。”
他说完就从右手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纸，颤颤巍巍地递给了邵间，在邵间接下的那刻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外。
“郝师傅！我送您……”
“…不必了。”
也许是错觉，邵间觉得走出门外的郝师傅比方才站在邵家楼下的，更显佝偻了起来，好像他的所有精气神都黏在了这张纸上，纸送了人也抽空了……
时间的紧迫让邵间没法再去沉浸在郝师傅的故事里，因为怕遗失，他赶忙拿着配方誊抄了一份，然后让伙计送了一份去邵家的酒坊开始连夜的赶制。
等这些都做完，他才堪堪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没想到，这看似游戏里的小任务，却已经让他入了戏。
就在邵间正打算小憩一会儿时，突然被打开的门让他一惊，根本没有给他休息的机会。
“谁？！”
连门也不敲就进来了，哪个酒楼里的伙计这么没规矩？
邵间还在疑惑，又想说能这么长驱直入的，难道说是…？
“齐……”
他刚走出书桌，迈向大门想喊出口，就被进来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组、组长！？”
“嗨，邵间！”
站在邵间门前的人正是这个世界的卞皇后，传闻中与皇上伉俪情深，共谋天下的卞琼凉，也是这个世界的创世者兼整个项目的组长。
她看起来像是“微服出巡”，衣着就是一件普通的淡色长裙，身边连跟着的人都没有。
“卞…”
邵间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想开口，就立马被卞琼凉制止了，她食指放在嘴前，一边嘘一边回头朝门外看了几遍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等关上了门，卞琼凉松了一口气，悠闲地直接坐上了邵间窗边的榻上，自己就着小桌上的茶水倒了起来，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
“卞组长…”
“看来你在这儿已经挺习惯了？”
“我都进来半年了…”
“半年了啊…那逆逆应该来了吧！”
“卞组长，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齐逆是半年后才进来。”
邵间的语气多少有些负气，而卞琼凉就像没感觉一样，照常地回答他。
“嗯？你也没问呀…况且你们先进来熟悉环境，不也能更好地帮她吗。”
邵间闻言无奈地不知该说什么。
“那组长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噢？你终于问到重点了，小伙子，你这反射弧还是有点长啊，还得多锻炼锻炼。”
卞琼凉啪地跳下了榻，扫了扫两只手，走到邵间面前，拍了下他的手臂侧。
“我今天过来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找到逆逆，既然你们已经遇到了，那你的任务也就开始了。”
“我的任务？”
“你觉得逆逆奇怪吗？”
邵间觉得卞琼凉的话更奇怪，他摇了摇头。
“要论半年前与现在，是有一些差别吧。”
“我的时间有限，简单的来说就是，我需要你帮我观察一下逆逆的状态，我怀疑，她可能失去了部分记忆。”
邵间眨了几下眼睛，仿佛没有听清楚。
“你是说，失忆？”
卞琼凉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只是我的怀疑，因为我发觉她在系统里和外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卞琼凉依旧是笑着的，她好像心里很笃定，看不透在想什么，邵间对这个项目的意义也逐渐迷失了。
“组长，你做的并不是恋爱游戏吧？”
“嗯？哈哈哈，怎么不是呢，你啊，也要好好体会才行。好了，我先走了。”
这回卞琼凉就大摇大摆地走出门离开了，倒是没了方才进来时的小心翼翼。
邵间看着她的背影不禁默默感叹，她这样确实谁也不会怀疑是当今皇后了。
要说的话，邵间觉得奇怪的是卞琼凉才对，固执地做着全研究所都不看好的项目，还每天都忙得看不见人。
“好好体会么”
他不禁喃喃起卞琼凉的话。
————
珠圆玉润，盘中叩。
琵琶的音色和齐逆在现实里听的演奏是有些不同的，齐逆是外行人，她只能从记忆深处的音色去对比，如果说现代的琵琶声音清脆和透亮，那华秋的琵琶声中多了一股绵长。
也许是琵琶，又或许是弦的材质不同，总之这样的差异让齐逆若闭上眼，会觉得自己不是在听琵琶曲，更像是筝与琵琶的合奏。
听着也确实闭上了眼的齐逆，没一会儿就迎来了曲终，她应着这几秒钟的一片寂静睁开了双眼，见华秋小姐起身婉婉一鞠，随后就听到了来自底楼一些散客的零落鼓掌声。
齐逆差点跟着习惯也想鼓掌，但被身边和空气中的安静给停下了动作，她疑惑了扫了一眼边上的梁公子，只见他还是稳稳坐着，从他嘴角的上扬倒是可以看出他的愉悦。
“怎么都没人鼓掌”
齐逆忍不住还是鼓囊了一句，在她看来空落落的尴尬场景反而是显得华秋小姐琴艺不精一样，虽然本人是一脸平静地回了后台。
梁公子闻言轻笑了一下，他转过头对齐逆说。
“这里的二楼层高，鼓了下面也听不见，但中台有特殊的设计，轻声也可放大传播。”
“…原来如此，怪不得方才琵琶声如此清晰。”
齐逆才反应过来，作为现代人，已经习惯了听音乐会自有音响喇叭，连方才琵琶声大也没太注意这个距离肯定不会这么响。
华秋的演奏结束了，齐逆想着是时候谢了梁公子打道回家，她才坐起身，突然听见了一声放大的鼓掌声响彻在楼层间。
“妙啊，妙啊，不愧是卞都城如今炙手可热的，”
来人的身形还未见就先听到了声音，声音越来越响正意味着她离中台越来越近。
“华秋小姐。”
齐逆听着声音，总觉着有一丝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正疑惑地随意瞟了一眼梁公子，就见他眉头紧锁，好像如临大敌似的。
“华秋小姐，今天一曲听罢才知，你确实值得…”
此时的华秋小姐已然回了后台，这个姑娘的喊声像是台下的粉丝一样对着空台在向她喊话。
但没想到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华秋的身影就又重现在了台下的角落里，而原本在台边的喊话姑娘这下是直接登上了台，齐逆这才一惊讶。
“史茹云？！”
“…齐二小姐认识她？”
冷不防地身边飘来一句话，齐逆偏头一看就发现他已经不再是方才眉头紧锁的表情，此时倒是…像重新戴了副面具，回到了冷漠的表情。
“…谈不上认识，史小姐光顾琼霓阁时见过一次。”
底楼的场景似乎引来了不少客人的围观，不知道的都在好奇红衣女子的来头，知道些的就在好奇她们俩有什么纠葛。
“华秋，见过史小姐，谢史小姐此次赏光头彩。”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了然华秋为何又一次出现在了台前，敢情这次坐进楼上正中间包间的是这位史大小姐。
“呵，听闻华秋小姐只在这朴楼十日一奏，出于好奇，也是为我爷爷的大寿，前来验验罢了。”
传闻华秋从不接受任何官商的演奏邀请，按理说史家有这个需求也应该是私下里洽谈，但如今被这史小姐全摆上了台面，让人不禁猜测她是否是想借此来迫华秋就范。
毕竟，这卞都城里虽说废旧行新，但史太傅现下的名头是无人敢贸然冒犯的，可若答应，华秋更是难免同之前拒绝的各位来交待。
“承蒙史太傅，史小姐抬爱，华秋资质尚浅，恕实在无法替小姐与太傅添喜。还请小姐，另寻能人吧。”
华秋迟疑了一会儿，就低着头给史茹云又行了一礼，说出了这些话。
“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这个史茹云也太仗势欺人了吧…”
齐逆就看不得别人仗势欺人，但在这个世界里，她也发现自己似乎做不了什么。
“齐二小姐慎言，要是被史小姐听到了，不怕她来寻你麻烦？”
齐逆没想到梁公子反而来劝她冷静，她看了眼梁公子左手捏着的椅子扶手。
“望史小姐见谅…啊！”
没想到华秋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史茹云踹了一脚坐在了台上，茶楼里一时议论声纷纷扬扬，嘈杂了起来，但依旧没人敢直面史茹云让她停手。
“这个史茹云！她怎么还动脚，她难道还会武功？”
“学过皮毛。”
“那也够华秋这个弱女子受的了，这怎么能行，不行我…”
茶楼里喧闹一时，众人嘈杂声此起彼伏。
齐逆作势就想转身下楼，随后毫无防备地被一声响彻楼层的声音给她吓得一怔。
“都给我闭嘴！！”
史茹云烦躁地抬起了头，她自己发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在中台的缘故，这声闭嘴却有了超乎的效果，让整个茶楼都一下陷入了死寂。
她的眼神在高层流转了一圈，正准备继续对华秋小小惩戒一番。
突然，她停住了视线，猛得睁大了双眼，她的眼神从惊诧到疑惑之后立刻进入了愤怒。
“齐二小姐，你不能下去，”
梁公子飞快地拉住了齐逆的手臂，阻止了她想下楼插手的意图。
“你也看到了，根本没人去救华秋，我不下去不行。”
齐逆的眼神中带着坚定，梁公子愣了一下，即便她在明了史茹云身份之后也是这般眼神。
“那也不行，你的背后是齐家，不能贸然与史家挑风波。”
齐逆闻言有些怔住，停下了挣扎，她确实没考虑到这点，自己一个人惯了，卞琼凉也不怕被自己牵连，但这里竟然还有个家在自己背后。
见齐逆停下了动作，两人又转头想去关注一下中台现在的状况，谁知这一眼看下去又把齐逆差点吓出了魂。
史茹云正死死地盯着他们。